還記得諾蘭《星際穿越》中的那首《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嗎？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電影《星際穿越》

或者，你可能在網上見過電影《死亡詩社》裡，學生站上課桌，大聲朗誦《哦，船長，我的船長》的畫面？

“哦，船長，我的船長！

我們險惡的航程已經告終，

我們的船安渡過驚濤駭浪，

我們尋求的獎賞已贏得手中。”

電影《死亡詩社》

也許你聽過抖森（Tom Hiddleston）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抖森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第18首 圖源：SoundCloud

詩人狄蘭·托馬斯說：“一首好詩會擴充套件每個人對自己和周圍世界的認知。”我們透過讀詩擁有超越現實的體驗，感受豐沛、深厚的情緒，從詩歌的千種變化中獲得美學的、智性的或本能的愉悅。但由於語言和文化的隔閡，我們與這些詩歌，與更多西方著名詩人及其作品之間，總是豎著一道理解上難以逾越的高牆。

西方詩歌，與唐詩宋詞一樣，都遵循一套專業的邏輯規則，我們要想理解文辭大意之下的核心內涵，也需要一套專業知識打造的工具。《如何讀一首詩》這本書正是一個滿滿當當的工具箱，讀詩所需的知識、技巧盡在其中，它能幫助我們推倒與詩歌之間的高牆，從零開始，學會深入讀詩，真正讀懂詩歌。

由於不理解詩歌，我們築起一道高牆來抵禦它。

如今，我們要合力推倒這堵牆，重新愛上詩歌！

《如何讀一首詩》實拍圖

No。1

超實用的詩歌基礎課

《如何讀一首詩》作者托馬斯·福斯特在密歇根大學任文學教授近30年，專長20世紀英國、愛爾蘭及美國文學，他的文學課是全美廣受歡迎的文學公開課。他曾出版知名文學閱讀指南書《如何閱讀一本小說》和《如何閱讀一本文學書》。

在這堂詩歌課上，你可以瞭解到：

“詩”與“歌”是什麼關係，如何像讀詩一樣理解歌詞？那些看起來只是隨便寫寫的小詩為什麼會被認作經典？許多令人望而生畏的詩篇，《荒原》《忽必烈汗》和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到底該怎麼解讀？……

從詩人運用的詞語，到詩行、詩節、詩體，乃至格律、意象，由小到大，由淺入深，《如何讀一首詩》帶你一步步學會讀詩所需的各類基礎知識。

電影《死亡詩社》

例如，詩人常常動用奇妙巧思來使詩段產生“推進感”，推動讀者順暢地伴著節奏向下閱讀。如果學會了從詞語、詩行、詩節的角度解讀詩歌，便很容易發現這些巧思，也能收穫更多閱讀驚喜和理解空間。

最經典的例子來自西方現代文學的劃時代作品——T。 S。 艾略特的《荒原》（The Waste Land）。

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從死了的

April is the cruelest month， breeding

土地滋生丁香，混雜著

Lilacs out of the dead land， mixing

回憶和慾望，讓春雨

Memory and desire， stirring

挑動著呆鈍的根。

Dull roots with spring rain。

冬天保我們溫暖，把大地

Winter kept us warm， covering

埋在忘懷的雪裡，使幹了的

Earth in forgetful snow，feeding

球莖得一點點生命……

A little life with dried tubers。。。

（查良錚 譯）

這首詩中充滿了不加解釋的典故和未經翻譯的引文，更遑論時間和地點上的突然跳躍，艾略特知道，他需要某種東西推動讀者往下讀這首令人望而生畏的詩篇。於是，那些出現在行尾的不起眼的現在分詞發揮了理想的效果。

這些小小的現在分詞，為詩篇創造出懸念：breeding（滋生），四月滋生了什麼？covering（覆蓋），冬天覆蓋了什麼？倘若把它們挪至下一行行首，《荒原》便淪為一首平庸且難讀的詩歌。

As I walked out one evening

by奧登 電影《愛在黎明破曉前》

同樣的，書中也闡釋了那首十分有名的，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紅色手推車》，分析了他如何運用詩行排布、詞語設計的巧思，在每行不超過3個單詞的小詩中，創造出推進感、懸念感，使其成為文學史中最簡單，也最特殊的詩作之一。

紅色手推車

The Red Wheelbarrow

那麼多東西

so much depends

依靠

upon

一輛紅色

a red wheel

手推車

barrow

雨水淋得它

glazed with rain

晶亮

water

旁邊是一群

beside the white

白雞

chickens

（袁可嘉譯）

首先，偏縱向的佈局使整首詩更長，每行結尾都促使我們的目光向下推進。其次，斷行——正如《荒原》中的分詞——產生了戲劇感、懸念：rain（雨）後可以是雨幕、雨簾、雨滴，但威廉斯偏偏用了最簡單的water（雨水）；尤其最後兩行，紅色手推車旁邊是white（白色的），白鴿？綿羊？百合？雛菊？最終答案卻是素樸到甚至顯得粗糙的chickens（白雞）。

透過將固定詞語斷開，分成兩行，把一行的核心名詞拖延至下一行揭曉，威廉斯賦予了這首僅8行、16個單詞的小詩推進感、懸念感，活潑的基調、輕盈的趣味。

這堂超實用的詩歌基礎課，幫助我們解碼詩人運籌詩篇的巧思，這是對詩人付出的尊重，也是讀詩的一大樂趣所在。

《如何讀一首詩》實拍圖

No。2

幽默風趣，輕鬆讀詩！

“好啦，詩歌未必有這麼難。”

“沒有幾個詩人坐在一張白紙前或空白的電腦螢幕前，心中想的是：咱們想辦法寫點讓讀者厭煩透頂的東西吧。”

“要不是為了開心，幹嘛要花那麼多心思琢磨新花樣呢？”

序言中，福斯特就先為讀者卸下面對詩歌的心理重負，他用平易的口語口吻，營造了一片歡快、幽默的氛圍。

詩人是為自己的樂趣而寫詩，讀者當然也要從詩歌中得到樂趣。假如不能盡情享受，讀詩又有什麼意思呢？

畢竟，詩歌其實是個可愛、有趣的遊戲，以一首可愛的小詩為例，也寫自《紅色手推車》的作者威廉斯：

只能這麼說了

This is just to say

我已經吃了

have eaten

那些李子

the plums

就是冰箱裡的

that were in

那些

the ice box

原先

and which

你大概是想

you were probably

留著

saving

作早餐吧

for breakfast

請原諒我

forgiving me

它們好吃極了

they were delicious

那麼甜

so sweet

又那麼涼

and so cold

（羅池 譯）

有時，詩人只是想調皮一下，透過文字傳遞一絲快樂，一絲能夠跨越時間勾起無數微笑的快樂，大概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快樂吧。不如就抱著吃一顆又甜又涼的李子的心情來讀這本書，來讀這些詩，盡情享受詩歌的樂趣。

《如何讀一首詩》實拍圖

輕鬆的氛圍中，更有輕鬆的讀詩方法，例如“不要理會分行”“遵循所有標點，包括它們的缺席”。

它們簡單而實用：分行常常會打斷我們對意義的理解，尤其是在初讀一首詩的時候，將一行行詩文連線起來，再按照在別的地方遇到標點符號的標準，對待詩歌中的每一個標點，便能讓我們將陌生的詩歌形式化為熟悉的句子理解。理解之後，則是另一條建議：重讀。

這些我們從沒認真總結過，但的確簡單又易上手的讀詩方法，可以幫助我們輕鬆理解詩文內容，消除原本由於語言、文化，或單純不熟悉西方詩歌體裁，而產生的閱讀障礙，悠閒走入詩歌大門，以詩歌知識為閱讀盟友，發掘詩歌隱藏在字面意思之下的核心。

福斯特講解《荒原》時提到，在艾略特寫下這首詩時，第一次世界大戰和一九一八年流感造成了逾四千萬死亡，灰暗的氣息籠罩在詩文之上；一個世紀後的我們閱讀這首詩時，背景缺失，理解更加困難，意蘊未必明瞭。詩文邀請我們聯手創造意義，於是我們填補一些缺口，在另一些上絆倒，也許還會深深陷入永遠無法逃脫的缺失。

但終究，我們從這首詩中看到：伊麗莎白女王與現代的船工和溼肚皮的老鼠在同一條泰晤士河上滑過；但丁、莎士比亞和波德萊爾也可以與佛陀、忒瑞西阿斯舉行秘密集會，並對當地小酒館中的居民發表評論。詩歌對讀者陌生的呈現形式，是挑戰，也是一種豐盈。於是，福斯特說：“閱讀詩歌，我們對世界的看法就再也不會與從前相同，我們觀看、聆聽和說話的方式都將不復從前。”

而這正是我們希望詩歌能對我們產生的影響。

《如何讀一首詩》實拍圖

原標題：《讀詩只是一種可愛的遊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