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第一漏

茶葉罐裡倒出來的那二十多枚銅錢，品相不一，其中有四枚儲存的非常完好，其他的都有一些磨損的跡象。不過即便是那四枚，也足夠讓三角眼攤主高興的了。

那是四枚清朝鑄造的銅錢，其中兩枚是康熙通寶，一枚雍正通寶，一枚乾隆通寶，這四枚都是五帝錢。

現在說的五帝錢一般是指“清代五帝錢”，是清朝最興盛的五位帝王：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和嘉慶在位期間所鑄造的古錢。這五位帝王相繼在位180年，是清朝最輝煌的時期，在位期間國勢強盛，出現了歷史上著名的“康乾盛世”。

五帝錢有擋煞、防小人、避邪、旺財、祈福的功能。現在不少人都有佩戴五帝錢，南方的一些地方，蓋房的時候還要把五帝錢扔進地基裡以保家宅平安，所以相對於其他的古錢幣，組合在一起的五帝錢，那價格可是翻了好幾番的。

三角眼的眼珠子一轉，從腰包裡摸出了一張綠油油的毛爺爺遞給小男孩兒，“你這些銅錢，也不值什麼，不過，叔叔看你可愛，伢子，拿著，這個給你。”

葉楓不由得暗道一聲這三角眼的心可夠黑的，光是那四枚形制完好的五帝錢隨便拿出一枚來都能賣到這個價錢，這還真是欺負小孩子不懂事。奈何古玩行當就是有這規矩，買賣是雙方的事情，第三方不能隨便插嘴。

“才五十塊啊，就這麼點錢，都不夠我請同學吃個全家桶的……”小男孩不高興的撇了撇嘴，顯然，這收入和他預期的差距有點大。

“伢子，叔可不是看你小就騙你。”三角眼說著，一把抓起那二十多枚銅錢託在手心，然後從中捏出一枚在小男孩眼前晃了晃，這枚銅錢磨損非常的嚴重，幾乎連字都看不到了，只能隱約看到一兩個個筆畫。

“伢子，你看看你這銅板都磨成啥樣子了，要不是叔看你可愛，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收。”說著，三角眼又從那堆銅錢裡挑出磨損很嚴重的幾枚在小男孩兒眼前晃了晃。

忙著騙小孩兒的三角眼並沒有發現，當他把第一枚銅錢舉到小男孩眼前的時候，旁邊的葉楓眼裡冒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

“怎麼這樣……爺爺明明說這東西是值錢的好東西來著。”看著那幾枚磨損嚴重的，小男孩也有些洩氣了，嘴巴里嘟囔著，“不行，你再給我十塊錢，我就賣給你。”

“好好好，誰讓叔疼你呢，給，叔再給你加十塊，伢子，拿著。”三角眼沒再磨嘰，別說加十塊，就算再加五十他都翻跟頭的賺啊。

小男孩兒拿到多加的那十塊錢，立刻就喜笑顏開，跟打了一場勝仗一樣，飛也似的跑開了。

葉楓低頭裝作繼續挑選銅錢，沒再往三角眼手裡多看一眼，古玩行當就是這樣，東西本就沒有什麼固定的價錢，一旦攤主發現你看中了什麼東西，那少不了是要漫天要價的。葉楓確實是看中了那堆銅錢中的一枚，可是他沒什麼錢，只能賭賭這個三角眼到底是不是個識貨的了。

“叮叮噹噹”，攤主把那四枚五帝錢以及一些形制比較好的銅錢放進了旁邊那堆，剩餘那些磨損嚴重的就一股腦丟進了葉楓看的這堆。葉楓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看來東西已經到手一半了。

“老闆，我能不能試試你這銅錢。”葉楓一邊說，一邊從錢堆裡找出一枚相對光滑點的，衝三角眼晃了晃。

“試？銅錢你還要咋個試啊？”三角眼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還有人要試銅錢的。

“我爹受了點風寒，這不讓我來買藥了麼。”葉楓把裝著藥品的塑膠袋朝著三角眼晃了晃，“晚上回去準備給他刮刮痧，家裡以前用的那個制錢兒丟了，我就想找個沒毛邊的，別回去刮刮再把後背刮破了。”

“試吧試吧，沒啥大不了的。”三角眼剛剛低價收了一堆好錢，心情正好，也沒說啥，示意葉楓儘管試，反正在身上刮幾下也刮不壞。

葉楓當下做足了樣子，把左邊衣袖擼起來一點，隨便挑了幾個，就輪換著往胳膊上刮。

“絲……我去，這毛刺不試一下，還真看不出來。”第一下刮下去，葉楓的手臂上就出了一條魚線般的血痕，半真半假的叫了一聲疼，三角眼也樂得看他自虐，沒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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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痧用的銅錢，並沒有太大講究，越是光滑越好，是以葉楓淨挑些磨損嚴重的銅錢的舉動並沒有引起三角眼的任何懷疑。最終，他選出了兩枚，其中一枚就是之前三角眼最先拿起來給小男孩看的那枚磨得只剩一點筆畫痕跡的銅錢。

“不挑了，就這倆了，多少錢？”葉楓捏著銅錢從地上站了起來，裝模作樣的捶了捶腰，做出一副很累的樣子。

“這倆？”三角眼接過銅錢看了一眼，一個磨得都不知道是什麼了，另一個還剩“光寶”倆字，似乎是枚道光通寶。“十塊錢一個，要就拿走。”說罷丟垃圾一樣丟還給葉楓。

這也不怪三角眼看不起這兩枚銅錢，中國的傳統觀念中對於天地有一種天圓地方的看法。銅錢鑄造成圓形方孔，也有著天圓地方的含義。而在銅錢上刻著的皇帝年號則代表著“人”。

不管是收藏也好，用作法器也好，天地人三才齊備都是很重要的品相要求，這兩枚銅錢年號已經廢了，少了“人”那部分，屬於三才殘缺，懂行的根本就沒人要。

“這玩意兒十塊錢一個？我說老闆，你這也太貴了吧，剛才你收那一堆才六十。”葉楓滿臉都是肉疼，不過這肉疼到有一半是真的，他是真沒什麼錢。

“嘿，小兄弟，你這話就不對了，這進貨和出貨能一個價麼。”三角眼不屑的笑笑，心說我早知道你小子是個窮鬼，二十塊錢的東西也要講價。

“嘖……”葉楓咂了咂舌頭，又輪番用銅錢在手臂上颳了兩下，最終把那枚道光通寶放回了錢堆，掏出十塊錢遞給三角眼。“算了，我就要一個好了。”

“成，小哥兒，下次丟了記得還到我這裡買啊，剛那個我給你留著。”三角眼樂呵呵的把十塊錢揣進了腰包，卻沒看到已經扭過身去的葉楓嘴角已經抑制不住的抽搐了起來。沒想到啊，第一次在古玩街撿漏，就撿了這麼大的一個漏。

葉楓在看到那堆銅錢的第一眼，就被這枚三才殘缺的破銅錢給吸引住了，就像小男孩兒的爺爺說的那樣，這一小罐銅錢真的是好東西，那四枚五帝錢各個都是品相極好，在葉楓的眼中散發著代表陽氣充足的濃烈白光，一個個都是上好的風水法器。

不過，和手上這枚破錢比的話，那四枚五帝錢卻不算什麼了。打個簡單的比方，四枚五帝錢的光芒好像白熾燈的話，這枚殘幣的光芒簡直就是太陽，而且在光芒中隱隱的還有一條金黃色的長條狀物體在不停地流竄遊走。這玩意兒如果不是好東西的話，那他這雙眼真的是白開了！

葉楓努力掩飾著心中的狂喜，一邊把玩著銅錢，一邊朝著古玩街口走去。

“小夥子，等一等。”眼看還有三十多米就到街口了，葉楓突然覺得上衣一緊，有人從後面拽了他一把，銅錢都差點脫手掉到地上，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面目慈祥穿著一身考究唐裝的老人，只不過那張慈祥的臉上此時寫滿了焦急。

“老人家，您有什麼事兒麼？”葉楓有點不解，這老頭是丟了錢包還是怎麼了？難道是那種見人就說“我從外地來走親戚，人沒找到錢也花完了，小夥子能不能給點錢買個饅頭吃”的騙子？看著也不像啊，穿的那麼好，咋也不像沒錢的主啊。

“你，你手裡那個銅錢能不能給我看一看，就一眼，我就看一眼，行不行？”老人說話的時候身子有點哆嗦，葉楓都懷疑自己要是一口拒絕了，這老頭會不會雙眼一翻直接抽過去。

“額，這個……”葉楓有點猶豫，雖然《青田遺書》是曠世奇書，可是葉楓沒有自大到以為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他一個人有開眼的本事，眼前這老頭兒莫非也看出來了這枚銅錢的與眾不同？

周圍的人看到這邊的狀況逐漸的圍了過來，葉楓有點尷尬，要說這古玩街攔住別人看別人手裡的物件也是挺不禮貌的一件事，不過這麼一個古稀老人，就想看一眼破銅錢，葉楓倒也不好說什麼。

稍稍思索了一下，葉楓點了點頭，把那枚銅錢交到了老頭的手上，這裡圍著這麼多人，也不怕老頭賴賬或者拿了銅錢跑掉。

老頭顫巍巍的接過銅錢，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老花鏡戴上，對著銅錢上隱約能看到筆畫痕跡那面仔細端詳了起來。

葉楓心裡有點沒底了，一開始老頭只是手抖，在看了一會之後連嘴唇都開始發抖了。這讓葉楓不由得開始琢磨自己買的藥裡有沒有速效救心丸。

突然，老頭從衣兜裡掏出一塊手帕，墊在銅錢下面，雙手遞給葉楓，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葉楓“咚咚咚”的磕起了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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