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包山下戲冰雪

作者：張海軍，系張家口市作家協會會員，在《長城文藝》《錫林郭勒日報》等報刊發表散文、小說、劇本若干篇。

我們興沖沖地帶著冰車，再次跟著牛群上山滑雪時，才發現，用冰車滑雪是一個錯誤。因為冰車滑雪，每次都會犁出兩道溝。坡度緩，滑得慢的時候還對付；坡度陡，滑得快的時候，就蹚起來一溜雪霧，人坐在上邊，直往腦袋上、衣領、脖頸裡邊灌雪。而且，手裡用來助推的兩根鐵棍往下一紮就齊根沒入雪裡了。沒法用冰車滑雪，又不會做滑雪鞋，就在打出溜的時候學著《林海雪原》裡楊子榮的樣子，手裡拄兩根木棍往下滑，滑好滑不好不說，反正在遠處看，蠻像回事。那一年冬天放牛，牛沒怎麼好好放，倒是滑雪玩得酣暢淋漓。可那輛冰車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小夥伴們每次聚到一起，看著它就遺憾不已，想著心就飛到冰上。可是轉向湖和後淖爾坑、東大淖爾都被積雪覆蓋著，找不到理想的冰面，只能去位於村子正中的井邊的冰上玩兒。但是井邊的冰，除了面積小以外，還有人們飲牛馬和挑水時灑在地上的水，每天都會加凍一層，就造成冰面像搓板和臺階似的高低錯落，極不利於冰車滑行。而且每天從早到晚，不斷有人挑水，下午三點來鍾又是畜牧群回村的時間，大群的牛馬都會在這裡飲水。我們後來又去求三哥，又是他，帶著我們，拿著工具到村後邊的後淖爾坑，打掃開了三間房大一片，露出了平坦如鏡的冰面，我們終於可以盡興地玩滑冰了。第二天下午再去滑冰，發現我們打掃的冰面竟然擴大到了五間房大。原來是八隊那一群孩子看見我們玩，接著我們的場地又清開了一片。後來的幾天，我們的滑冰場又擴大了好幾倍，甚至於一些十六七歲的大孩子們也來這裡玩耍。那時候雖然不懂正規的滑冰滑雪，也沒什麼冬奧情結，但對滑冰的記憶卻歷久彌新。

還有一件令我們十分感興趣的事，就是觀看春節迎喜神時舉行的雪地賽馬活動。我們村位於河北和內蒙古交界，有著獨特的蒙漢交融文化。春節早上八點多，也就是人們互相問好拜罷年、吃罷飯，開始往出放牲口的時候。人們趕著牛羊、牽著騾馬、拿著供品，來到面對腦包山的村口。由老年人主持，點一堆篝火，響幾根二踢腳後，開始賽馬。據老年人講，賽馬的目的是祈求著喜神保佑牲畜們，在新的一年裡靈動“發脫”，“發脫”是沽源方言，意思就是健康活躍。賽馬的路段就是腦包山牛羊道，整個賽道都有深淺不一的積雪難行路段，賽道終點是腦包山下。和蒙古族賽馬的區別主要在於騎手的年齡和獎勵，內蒙古賽馬的騎手主要是未成年人，十二三歲的居多，十八歲以上的較少，獲得名次一般獎勵牛羊馬匹或現金、獎盃。而我們村的賽馬，騎手必須是青壯年男子，所有參加比賽的選手，都沒有任何獎勵。誰獲得名次，只是代表他最早迎接到了“喜神”。即使如此，人們也要爭個一二三名，就像沾染了草原套馬漢子的彪悍一樣。三哥因為比我們大幾歲，就可以騎馬踏雪飛奔了。儘管這次他沒有獲得前三名，那也神氣得很，讓我們幾個小夥伴十分羨慕，恨不得快快長大，也和他一樣，揚鞭催馬，飛馳冰雪。

十六歲輟學後我就真正成為“小牛倌兒”了。後來經常從電視裡看到運動員滑冰滑雪，每每看到我國運動員獲得獎牌，都激動不已。於是有了盼望有朝一日我國也舉辦冬奧會的渴望，如果賽場能在我們張家口市境內那最好不過了。只不過那時候，自己很少玩兒滑冰滑雪了，更多的是操心該在冬春季節怎麼放好牛。每天跟著父親放牛，聽著他講那些關於冰雪和放牛牧馬的故事。父親去世多年以後，在聽到崇禮縣被定為冬奧會雪上專案主賽場訊息的時候，激動的同時，忽然想起父親講的那個雪中牧牛的故事。生二哥那年，沽源下大雪，剛過完年父親就帶著幾個人，趕著一輛拉草車，冒著風雪趕著隊裡的牛群，到崇禮縣去放牧走場。路上有人凍壞了耳朵或腳趾，父親凍傷了腳脖子，從那以後每年春季都發癢犯病……前年在《沽源縣大事記》中看到是這樣記載的：“1962年2月，由於1961年遭受了嚴重的自然災害，群眾燒柴和牲畜飼草缺額很大，春節過後又連續颳風降雪20多天（積雪平均在2尺左右），交通受阻40多天，煤炭運不上來……由於缺草，全縣死亡大牲畜3665頭，羊12311只。為了戰勝災荒，全縣把9057頭大牲畜趕到赤城縣、崇禮縣放牧。”我雙掌合十，在心裡感謝我們鄰縣赤城、崇禮的援助。

沽源在清朝的時候就是著名的皇家牧場，那時候水草豐美，牧業資源得天獨厚。到現在，由於地下水資源不合理開發和天氣較之過去幹旱，致使包括腦包山下轉向湖和壩上很多湖泊淖爾在內的水面逐漸縮小或消失。沽源縣過去隨便一處淖爾，在冬天都是理想的滑冰場，而今盛況不再。好在這種狀況已經引起了許多有識之士和各級政府的高度重視。張家口市政府今年正在全力推進“首都水源涵養功能區和生態環境支撐區”建設，壩上草原會在不久的將來恢復到過去淖泊遍地、冰場縱橫交錯的場景。對於我這個熱愛冰雪、熱愛放牛牧馬的人來說，期盼著家鄉高標準牧場能早日建成。屆時就可以利用冬季冰雪資源，開發滑雪、滑冰、井臺滑冰等冰雪娛樂專案。冰雪民俗農家院、冰雪莊園等冰雪庭院經濟的發展也將會成為悠揚在壩上最動人的冰雪之歌……

（本文選自——政協沽源縣委員會《冰雪沽源》）

主播：米志陽 編輯：郭稷達

編審：張建梅 監製：孫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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