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哭得泣不成聲的樣子，陶靜基本上是沒有懷疑了。

“所以，高姐你前天是在P城流產了，然後……徐主任過去……”

“嗯。但我囑咐我同事，沒告訴他。就說我發燒昏倒了，他當我是加班累了。”

我連連點頭，繼續說：“我不想讓他難受。但我自己心裡清楚，一定是我們兩個動搖了領養小寶的心，所以老天懲罰我們了。我……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我就想，你說小寶是不是為了讓我們好好積德，才出現的。我真的，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給他治病的！”

陶靜握著我的手，眼圈也紅了。

“高姐您別這麼說，你是好人，會有好報的。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

我搖頭：“沒有了。我查過了，醫生說我甲狀腺功能異常，黃體水平不行。其實丫丫沒了三個月那會兒，我也有一個。不到一週就生化了。我就想給老徐生個孩子，讓他有個後。可是……我……”

火點到這裡差不多了，再演就過了。

我也得讓陶靜有點時間去消化消化。

當天下午，徐斌給我打電話，問我身體怎麼樣，能不能去於秀那邊一趟。

我估計就是為了房子過戶的事兒。

床上裝了一天病了，我也正好出去動動筋骨。

於是我應了一聲，下樓開車去了老房子那邊。

我一天沒吃飯，進門聞到飯香更餓了。

真別說，雷老頭伺候起於秀那叫一個盡心盡力。

晚上三菜一湯，豐盛的很。

我湊合吃了點，徐斌便坐我身邊，跟我聊拆遷的事。

“我都打聽過了，高韻。這個拆遷還是要拆的，只是有其他方突然插一腳過來詢價招商，所以稍微停滯了一兩個月。今天下午街道辦的說，年底肯定是要報上去的。”

“徐斌。”

我放下筷子，挺鄭重地看了他一眼：“房子我肯定是不考慮過了。之前是不知道小寶有病，我想著這個方案還成。但現在兩個人都這樣，你自己考慮一下這個風險？覺得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高韻，我這不也是想著多弄點錢給他們治病麼？我媽這樣，小寶又那樣。就咱倆這點工資，還要養陶靜這個育嬰嫂……”

“徐斌，別那麼大壓力。盡人事，聽天命。”

我笑了笑，這時候雷洋過來收拾碗筷。

洗洗弄弄，全安排好了以後又跟我說：“小高你們坐著陪你媽哈，我去超市買點打折的菜。”

看，老雷叔還是挺會過日子的。

而且就像那個下蛋的母雞一樣，下一個蛋，就對我咯咯噠一陣。

意思是告訴我，看到了沒？我可是很盡心盡力的，到時候別忘了你們的承諾。

我靠在餐桌邊吃葡萄，徐斌一個勁抓頭髮。

於秀終於忍不了了，從屋裡衝出來。

“徐斌！你墨墨跡跡說那點破事幹什麼啊！她不願過就不過，搞得好像我們還有什麼其他意圖似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當初把遺囑立下，就當老家那套房子白扔白瞎了，還看不出來麼？人家早就在外頭有人了，就等我死了，跟你離呢！”

我估計於秀這段時間真是要被憋成忍者神龜了，白天裝笑臉，晚上估計做夢都在罵我。

這會兒看似激將法，其實字字句句都是真心話。

於是我也不惱，有理說理：“媽，您這麼說我就難受了。那老家的房子，您只是立個協議，又沒說真要給我。再說我原本就不打算要的，您要是覺得後悔了，再改個遺囑，撤回贈與不就是了？”

說著，我戳了戳正在揉太陽穴的徐斌：“哎徐斌，我們之前也說了。小寶現在既然有病了，咱們就得花錢去治不是？媽，今天正好您也在這兒。咱們也一起商量下。H市的那套房子，我個人建議是賣了。無論是咱媽治病，還是小寶治病，都得有這麼一筆變現的活錢留著。

這錢，我不拿，徐斌你拿著。到時候怎麼花，我也不過問。你們看行麼？”

於秀哼了一聲：“你倒會打算盤。拿我的房子，養你們的兒子？”

我笑道：“媽，小寶是我和徐斌的養子不錯，但也是您老家那邊遠房親戚的孩子。對吧？再說了，這套房子您白紙黑字贈了我，我現在提議賣了，您也可以發表建議，同不同意直說，怎麼叫我打算盤呢？”

“你——”

“媽。”

徐斌鬆開了抓頭髮的手，我心說也是得虧鬆開了，再薅就禿了，就更強了。

“媽，我覺得高韻說得也有一定道理，賣了吧，賣了留點錢在手裡。”

看於秀似乎還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乾脆起身上洗手間。

給她們母子兩個留點商量的空間。

我也不用偷聽，這兩人的話閉著眼睛都能猜到。

無非是於秀覺得虧，給小寶看病的錢，理應從我這裡坑。

現在拆遷房沒弄到手，倒把自己家的房子搭進去了？

但徐斌可能覺得來日方長，我手裡有錢，他早晚有別的辦法套進去。

老房子賣了也好，免得我以後真翻臉了拿遺囑說事兒。

最後得出的結論，賣！

“我這週末就回H市處理這個事兒去，高韻，你陪我一起？”

“我就不去了，你跟媽一起吧。”

我心說：你們都走了，我還有別的事兒好做呢。

“哦，不過我提醒你們一下哦。賣了房子以後，最好別跟老雷叔說。露財。人家不說討要吧，但萬一說有個困難要借走三五萬的，咋辦？”

“明白。”

徐斌點點頭。

接著他又衝我看了一眼：“那個，我最近手裡沒什麼錢了。咱倆那個定期，是不是有十萬快到了？”

我想了想：“好像是。下個月五號。沒事，等錢到了我就不存定期了，萬一小寶要買藥，看病什麼的。”

嘴上這麼說，我心裡想的卻是：到現在還惦記這點共同存款？

但我要是不肯拿出來，徐斌怕是要對外借信用卡，借網貸。

那之後，我不是還是一樣要被他拖下水還錢？

不行，我得儘快想個別的辦法。

週五那天下午，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從實驗室出來，準備下班。

同科室的小顏跟我說，陳總來了，在外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