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有野獸嗎

漫遊小記之由齊家寨登太白

林散之

著，

專業行走

譯

1934年，37歲的林散之遵從黃賓虹的教導，孤身一人，行遊萬里。1934年6月8日，其由陝西省眉縣關西古鎮齊家寨攀登當時很少有人上去的太白山。此行經過，後被收入所著《漫遊小記》之《由齊家寨登太白》。專業行走今試著譯為白話文，權且自娛自樂。林散之既是詩人、書畫家，又是散文大家。本人自知譯文不及原著萬分之一，請諸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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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嶺太白山｜“山上野獸很多，你們就兩個人，太危險了”，老道說

林散之由齊家寨登太白路線圖

（七）一名男道和一名女道，正坐在門前捉蝨子

中山寺後面，往上再走幾里路，就是羅陀樹。這裡的古木都很高很粗，樹圍需多人合抱。特別是有兩棵古杉樹，樹形優美、十分高大。

羅陀樹道觀中，有一名男道士和一名女道士。我和張老漢去的時候，對方正坐在門前捉蝨子。看見這一幕，雙方尷尬至極！

從羅陀樹左邊向上走五六里後，就是大殿。這個大殿，也叫菩薩山，就是前面我朋友文新說的當地採木人最遠到達的地方。這裡的山果然很高，看起來直入雲霄。

如果從雲頭口入山算起，我和張老漢已經走了九十多里路。這一路過來，到處是崇山峻嶺，視線被林木遮蔽，看不高也看不遠。但走到這裡後，視野極為開闊，可以一目千里。遠處，太白山突兀而立，只露出一個尖尖的白色山頂，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積雪還是石頭？

這時候方才發現，在山下時人們給我們指的太白山，並不是太白山的正峰，而是太白山旁邊的側峰。

是呀，太白山路遠山高、與世隔絕，豈是普通人能夠隨隨便便就看得到的麼？其實天下的事情也都一樣，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過親眼看到過，肯定看不透看不穿，更難以弄明白其中的精微深奧。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八）“山上的路好認得很，一條道走到底，中間沒有岔路”

大殿裡有一個道長，老態龍鍾，看起來已經很老了。

我走上前去，向他打聽登太白山的路怎麼走。

老道長告訴我們：“此地距離太白山山頂，還有一百多里地。過了大殿，後面就沒人了。山頂上也沒有人住。最近十多年來，山上一片破敗，只有野獸出沒，幾無遊客至此。偶爾有人來，走到這裡就不敢再走了。你們就兩個人，怕是上不去呀！如果能晚來一個月時間的話，也許還能與外地來的雲遊僧人結伴同行。但現在太早了，去不得呀！”

眼看就可以一睹太白仙山的真容了，我急著上去一探究竟，我怎麼可能就此打道回府？於是，我再次向老道長誠心詢問登頂之路。

老道長說：“山上的路其實好認得很，一條道走到底，雖然彎彎曲曲，但中間沒有岔路。每隔二十里會有一座廟，可以休息住宿。”

謝過老道長，我和張老漢借大殿的土灶，煮了一頓面充飢。

飯後，我倆離開大殿，往左面山上朝著子陽臺又走了十多里。

子陽臺在山峰頂部，山路很都，爬上去快把人累死了。此時天色已晚，我們不敢再往前走，於是就住在臺上。

這子陽臺荒草萋萋，空無一人。這一晚，我與張老漢同蓋一床被子，夜裡起了大風，冷得人受不了。

（九）山上到處生長著仙草靈芝，只可惜所在之處猿猴難至

次日天還沒亮，張老漢就起來了，取出一些米，煮了些熱粥禦寒。

吃過熱粥，我倆立即上路，直奔黑風嶺。此時山中晨霧還沒化開，放眼望去，啥都看不見。

二十里後，我們走到松花坪。松花坪有很多高大挺拔的松樹，松濤陣陣，一望無際。

再行二十里，來到二仙山。沿途的核桃樹，可謂成千上萬。每顆樹上，都結滿了雞蛋般大小數不清的青果。因為太偏僻，這些核桃樹並無人採摘，成熟後都會自然掉落在地上。

又二十里後，來到鬥母宮。鬥母宮修建在峭壁旁邊，半邊房子已經倒塌了，裡面連佛像都沒了。

鬥母宮前，奇峰羅列，蒼松翠柏，鬱鬱蔥蔥。

這些山峰之上，生長著許多名貴藥材。只可惜它們所在之處，恐怕連靈巧的猿猴都爬不過去。

張老漢以前在山中採過藥，知道這些東西的珍貴，一一指著告訴我說，這是啥那是啥。只可惜我倆沒有飛簷走壁的本領，不能過去採上零枝片葉，也好拿回去吃了延年益壽。

原本，我是打算就住在鬥母宮的，但張老漢說時間還早，還可以繼續走走。於是，我倆從鬥母宮下來，沿著石壁繼續攀爬前行。

這石壁上的臺階，小而細碎，腳放上去，踩都踩不住。時而路上還有倒塌下來的原木擋著去路，實在是太險了。道路兩旁，有很多野枇杷樹，只可惜都還沒成熟，酸澀難以入口。

（十）路邊遇到野獸留下的糞便，這張老漢可把我倆害慘了

繼續往前走，發現路左邊有很多東西，一坨一坨的，不知道是啥。再仔細一看，我的天了，這是野獸留下的糞便！

我問張老漢，這是什麼野獸的糞便？張老漢說他不認識。

見此情況，我有點害怕了，張老漢比我更怕。兩人不敢在此久留，急急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停留，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一口氣走了十多里，走到平安寺。

誰知這平安寺，許久之前，已經毀於一場大火，如今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看著這些零瓦碎石、破鍾殘碑，我都快絕望了！

太陽已經下山。如果返回鬥母宮，得走二十里；如果繼續走到放羊寺，也是二十里。

看著張老漢，我環顧四周，心裡猶豫不決，這下可咋整，到底走還是不走？

（圖片系頭條相簿提供，小標題為譯者所加，《由齊家寨登太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