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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情深無計恨意難消

簡介”趙離影沉思了一會,看著費無痕道:“本來我還不知道怎麼做才好,既然你殺的是個死人,拿你去官府,恐怕也無罪可定

斷脈之人是什麼意思

趙離影醒來時,最覺意外的是張過水沒了蹤影。

接著又見陶山行在二堂辦理一些民事糾紛,便不再打擾,一個人出了衙門,找先前吃飯的館子。只有找到飯館,就能找到飯館對面的‘還夢閣!“

他對這裡的街道十分不熟,但對於方向,他卻有準確無誤的判斷。

“過水也不知道去哪了?不會這麼巧,去了還夢閣吧“?

趙離影低著頭,邊走邊想,很快發現自己面前似無一人,不禁抬頭看去,才知道已經進入了一條死衚衕。

死衚衕裡自然沒有人,只有幾大筐垃圾擺放在那裡,不時飄出難聞的氣味!

趙離影皺皺眉頭,正想轉出大街,卻聽得一陣粗重的呼吸聲,來自其中一個垃圾筐旁邊。

“難道這裡還藏著人?”

趙離影放輕腳步,慢慢走至那垃圾筐,朝旁邊看去,見有個年輕人倒在那裡。

這是個受傷的年輕人,樣貌平凡,嘴角正流著血。

趙離影見他倒在垃圾筐邊,閉著眼,喘著氣,滿身髒兮兮的,又不認識,本想不理,但還是忍不住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年輕人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趙離影,神色間有點驚訝,嘴邊露出一絲苦笑:“這位大哥,你又何必叫醒我,我來這裡就是想安安靜靜的死去,不想驚擾別人的。”

趙離影覺得奇怪,問道:“看你傷的不重,找郎中看治自然會好,為何一心要死呢?”

年輕人眼神空洞,沉默了一會才答非所問說道:“大哥,你真愛過一個人嗎?”

趙離影一怔,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上官蜜魚來。

年輕人勉強笑道:“看你是沒有愛過,當你真的愛上一個人時,就會拋棄一切,甚至丟掉自己的性命,都想跟她在一起,想看見她,守著她,佔有她,白頭偕老,無怨無悔!”

趙離影道:“難道你受傷,求死,只是因為愛而不得嗎?”

年輕人低下了頭,悽苦的神情中透著喜悅,很快,他的眼神裡又充滿了絕望,嘴裡卻是一聲沉重的嘆息!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福州雙麗,又怎麼會瞧得上我這個其貌不揚,又毫無武功的人呢?”

年輕人搖搖頭,自嘲的笑笑,低聲說道。

福州雙麗?

趙離影的眼神亮了起來:“你喜歡的人是福州雙麗的哪一個?”

年輕人道:“江聽雨,但她在試武大會後已經嫁於劍王黃步樓,按理說,他人是不該再有非份之想的。”

趙離影笑道:“你現在不是在非份之想嗎?”

年輕人瞪了他一眼:“大哥,你是福州人嗎?劍王黃步樓死了你都不知道嗎?我愛一個寡婦,追求一個遺孀,怎叫非份之想呢?”

趙離影神情凝重起來:“這麼說,你如此痴迷江聽雨,還為她受了傷,肯定對她很熟悉了?”

年輕人道:“我當然熟悉了,但她卻讓我別對外說關於她的任何事情,不然,她有一百種辦法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趙離影道:“看你樣子,肯定是答應她要守秘密了,那她為何還要傷你?”

“不是她傷我的,是一個愛慕她的人,甘心為她賣命的人傷我的。也是我色心突起,臨時起意要她陪個午覺而招來的禍,怪不得她。”

年輕人似是沒了底氣,聲音越說越小。

張過水故作鎮定,悠悠道:“老闆娘真是神通廣大,不出門都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令在下佩服。陶知縣是我那結拜兄長的遠房親戚,既來此地遊玩,我與那兄長免不了要拜訪一下,吃個飯什麼的,以示敬意。”

蘭姐微笑道:“公子不必解釋的,我也只是偶爾會在二樓窗邊瞧瞧街上的人事,沒想到這麼巧看見了你們。現在聽說縣衙正在查楊恆之死,卻不知有何進展?可否說來聽聽?畢竟人是在我這裡死的,讓我這平民百姓也好安個心。”

張過水暗忖:”這老闆娘分明在套話,若是按實說,恐怕會驚動了她。我是來查案幫趙大哥的,可得謹慎點,萬一她跟命案有關,說出去豈不是打草驚蛇?”

當下擺出事不關己的神態,轉移話題道:聊了這麼多,我都差點忘了自己的正事了,不知老闆娘該怎麼安排?我這人畫癮一來,爹孃都可以忘了。”

蘭姐眼珠轉了轉,道:“既然公子心急,那我就安排幾個閒著的姐妹讓你先畫畫可好?”

說完朝費管家看了一眼,費管家便‘噔噔’的下樓去了。原來他自蘭姐下了二樓,隔一會便跟了下來,一直靜靜的守在蘭姐身後,神色恭敬。

“卻不知公子想在何處作畫?”蘭姐很柔和的問。

張過水馬上朝那沒有門牌號的廂房指了指。

蘭姐臉色一變,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並且親自打開了房門:“那公子進去稍待,相信費管家很快會帶那些姐妹過來,你可選人任意畫,銀子給足了,我們也給你一定的服務。”

張過水並沒有等多久,費管家便帶著三位姑娘到來了。雖然個個嬌美,但張過水卻在費管家離開後,迅速關了門,讓三個姑娘驚慌失措了一番!

其中紅衣姑娘壯膽問道:“聽說公子愛畫美人背,卻不知是何畫法?是我等各自脫去上衣,背向於你,讓你畫便可以了麼?”

張過水拿張凳子,坐在她們面前,細細打量了一下,嘴裡’嘖嘖’稱讚道:“還夢閣果然是百花爭豔,個個貌若天仙。但這位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紅衣姑娘低首小聲道:“願聞公子道來。”

張過水道:“這世間有種殘缺的美,遺憾的美,美中不足的美,我認為的完美,並不是十全十美的,它必須要有點小小的缺憾。”

三位姑娘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眼前這位公子的話,到底是怎樣的意思?

還好張過水緩緩說道:“你們的老闆娘太會做人做事了,我說送些背後難看的姑娘給我畫,沒想到卻是你們幾個,你們的後背很難看嗎?”

三個姑娘很快‘呸’了一聲:“這麼多姐妹一起在澡堂沐浴時,就從沒見過有誰背後會難看的,個個雖說不上是粉雕玉琢,但要在誰的身上找顆黑痣找塊疤痕,恐怕比登天還難!”

張過水道:“話別說的太滿,難道你認真去檢視過每一個姐妹,包括你們的老闆娘?”

紅衣姑娘慍怒道:“蘭姐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身份不同,怎麼會跟我們一起沐浴?我們都是蘭姐親自檢閱過的人,要是有大痣疤痕的,怎來得了這還夢閣?公子究竟是什麼人?敢如此羞辱於我等?當心無痕管家給你吃吃苦頭。”

“無痕管家?難道是費無痕?”張過水問道。

“不錯,費管家就是費無痕,也就是我!”

隨著聲落,已聽‘吱呀’一聲,廂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正是費無痕。

張過水強作鎮定道:“費管家是一直在門外偷聽麼?”

費無痕微笑道:“本以為公子確實有特別嗜好,現在看來不像是來畫背的,倒像是…”

話未說完,便出手扣住了張過水的左肩的‘肩井穴’,稍一用力,張過水便痛得臉色煞白,半身麻木,酥軟無力。

三個姑娘也沒有誰脫了上衣,此時都悄悄地退了出去,房間裡留下費無痕的怒問聲:“你來這裡,居心何在?你要是聰明,就從實招來!”

張過水只覺肩上猶如鋼爪加身,既疼痛又痠軟:“費管家,你是甘心為老闆娘做爪牙嗎?你現在把我扣在手中,想必也是老闆娘的意思吧?”

費無痕不答反問:“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即可,我可饒你一命,你要不識好歹,我定送你去西天。”

張過水別過頭去,不作理睬。

費無痕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張過水的左臉上!

他的左手似乎更靈活,更有力,張過水白晰的臉上很快顯出一個掌印,嘴角邊血絲滲出。

張過水兩眼冒火,狠狠的盯著費無痕,仍是不作一聲。

費無痕嘿嘿笑道:“就算你不願說出來此的目的,我也能猜個幾分。就憑你,還想闖來此地查案翻案?”

張過水忍住痛笑道:“你這是做賊心虛,不打自招麼?”

“公子這話是何意思?”一個柔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蘭姐的腳步很輕,輕的讓人感覺不到她已進了房間。

但她確實已經進來了,而且就站在張過水的面前,並示意費無痕鬆開手。

張過水揉揉左肩:“楊恆死在這個房間,你覺得真的是羅俊人誤殺?”

蘭姐冷冷說道:“是不是誤殺,官府自有定論,我是個生意人,不是辦案官員,你問我這些,豈不可笑?公子若真是官府派來重查此案,大可光明正大的,何必假借畫背之名,令人不齒!”

張過水道:“我只是幫我那大哥來此找一個人。”

“這就奇怪了,公子如此面生,難道在我這裡有你朋友?還是有你親人?又或者說,有你情人?”

蘭姐拍拍衣袖邊的一點汙塵,悠悠的說。

張過水道:“我是來找撫月姑娘的!”

蘭姐一怔,轉臉看著費無痕:“無痕,我們還夢閣有叫撫月的姑娘嗎?”

費無痕道:“蘭姐,這裡沒有叫撫月的姑娘,這人分明是來找事生非的,咱們也不必跟他廢話,痛揍他一頓再丟到外面去就是了。”

蘭姐道:“算了,既然不是官府中人,又不是查案人員,更不能算是顧客,對我們毫無用處,也毫無關係,轟出去就是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三樓。

她上樓的腳步跟進房間時一樣輕,只是張過水喊叫的聲音很重:“老闆娘如此美貌,又何必黑紗圍臉,看樣子該有夫君了吧?這容顏難道只給你夫君一人欣賞的嗎?”

蘭姐身形一震,停了一下回頭怒喝道:“多事,轟出去!”

張過水是在極為不願的情況下被費無痕像老鷹抓小雞那樣拖拉著下樓梯的,又被拖拉著到了南邊大門口,他以為費無痕該鬆手了。

費無痕是鬆手了,但他是狠狠把張過水甩到街道上去的。

張過水不但跌的狼狽不堪,而且周身幾處疼痛起來,連門牙都差點磕飛!

當看清自己的跌倒位置時,張過水有點傻了眼。

先前那個被甩出來的年輕人,也是這個位置。

張過水爬起來正想破口大罵出出氣,卻發現早沒了費無痕的影子,只得暗罵:“狗奴才,就知道欺負人!”

“過水,你果然在這裡,這是怎麼了?”

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張過水欣喜的轉身,卻見趙離影跟一個渾身髒汙的年輕人正匆匆的來到面前。

“大哥,你怎麼跟他在一起了,這可是個色狼,被人從還夢閣丟出來的色狼!”

張過水盯著年輕人,不屑的說道。

年輕人反譏道:“這位兄臺看上去也是被丟出來的,敢問為何也被丟出來?”

張過水笑了:“你怎知道我是被丟出來的,難道碰巧被你看見了?”

年輕人“哧”了一聲:“費管家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手力奇大,更有個習慣。”

趙離影此刻笑吟吟道:“是習慣把人丟在這個位置麼。”

年輕人也不作答,對趙離影抱拳示敬後,便自一拐一瘸的離去。

“大哥,你怎麼跟他一起了?”

張過水不禁問道。

趙離影看了一眼還夢閣,道:“這人本想尋死,被我碰巧遏止了,所以順便叫他帶個路來還夢閣,畢竟我對這裡不熟,不想再費勁找了,重要的是,我猜想你可能在這裡。”

張過水尷尬道:“讓大哥見笑了!”

趙離影道:“你看起來只是皮肉傷,只要沒大礙就好,下次別這麼魯莽做事了,回去再說吧。”

回到縣衙時,陶山行已經處理完了一些事務,見兩人回來,張過水更是受了些傷,神色雖是詫異,但反應一點也不慢,很快便把兩人領進了內宅,拿出了跌打藥酒。

如果張過水不阻止,他還想親自為張過水塗塗擦擦。

趙離影道:“陶大人的熱心熱忱真讓人敬佩不己。”

陶山行謙虛道:“趙護衛過獎了,這是本官的一向習慣。只是不知令弟為何如此?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趙離影看看張過水,道:“過水,你就把發生的事情說一說吧,看你查到了什麼有用的線索?也讓陶大人聽聽。”

張過水頓時忘了擦藥,忘了疼痛,來了精神,省了許多廢話,把在還夢閣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陶山行沉思了一會才問道:“你確定見過老闆娘的真面目?”

張過水得意道:“憑我善言會道的表達能力,自然哄得那老闆娘乖乖脫下圍紗讓我欣賞。”

陶山行奇怪道:“那你的傷怎麼來的?難道自個兒摔了?”

張過水本想再吹吹,卻聽趙離影嚴肅的道:“過水,正經點,別鬧了。”

“第一,老闆娘是個絕世美人。第二,那裡沒有叫撫月的姑娘。第三,那裡的幾個姑娘說,所有姐妹都是檢查過的,也一起沐浴過,並沒有見過誰的後背有難看的胎記或者疤痕。但沒有跟老闆娘一起沐浴過,也就是說,沒人看過老闆娘後背。第四,那裡的費管家跟老闆娘的關係恐怕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張過水一本正經的說著,陶山行嘴裡“嘖嘖”稱讚道:“不錯,有收穫。”

趙離影卻眉頭緊蹙的看著陶山行,問道:“陶大人,這還夢閣的老闆娘,你查過她的來歷背景不?”

陶山行一怔,咪起了眼:“趙護衛,我一直都覺得那老闆娘很簡單,只是一個為了賺錢的生意人而己,命案自然也沒往她那裡想。”

趙離影道:“我還是比較相信獄中羅俊人說的那些話,說有撫月姑娘便一定有。老闆娘既然如此貌美,卻繫著黑紗,是怕被人看見認出來的可能性比較大。老闆娘的後背也需檢視確定下來到底有沒有疤痕或胎記”

陶山行奇怪問道:“怎麼看老闆娘的後背?據我所知,誰敢對老闆娘不敬,哪怕是一點點,都會被費管家丟到街道上去,嚴重的還被打個半死!”

張過水也似心有餘悸:“大哥,那管家看來惹不得,要不,咱們想想別的辦法,比如用錢買她後背看看不就可以了?”

趙離影微笑道:“我倒很想會會那個費管家。”

陶山行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話未說完,趙離影已經轉回房間去睡覺了!

天還沒黑就睡覺?

陶山行不明白他為何要天還沒黑就睡覺了?

只有張過水知道大哥為何這時候就睡覺了,他也猜肯定會睡到晚飯前才會起來。

趙離影果然是晚飯前起來的,不過,他連身都洗好了,匆匆吃過飯便獨自出了衙門,連張過水都沒有帶上。

張過水沒有問,也不好跟。他知道大哥要去哪,要去幹什麼。

陶山行也不問,飯桌上,就他還在慢悠悠的吃著飯,夾著菜。

入夜的街道,寒氣逼人,來去的人並不多,擦肩而過第十個人時,趙離影已經來到了還夢閣面前。

沿著南門進去以後,卻發現裡面比街道熱鬧多了。

底層燈火通亮,裝飾華麗耀眼。

更讓人亮眼的是中間空地,五名身材高挑,面容嬌豔的年輕姑娘。

此時正翩翩起舞,因身著衣服顏色不同,如同翻飛花間的五色彩蝶,使得東西兩邊圍坐的眾多年輕人連連鼓掌,聲聲叫好!

趙離影的到來,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

只是二樓上,有個人瞧見了他。

這個人便是費無痕。

費無痕的動作很快,趙離影只記得眨了三次眼,他就下了樓梯,來到了面前。

”公子如此面生,是第一次來這裡嗎?”

費無痕似笑非笑地盯著趙離影問道。

趙離影微笑道:“聽說這懷安縣城的還夢閣美女如雲,在下閒來無事,又素懷愛美之心,所以便來看看。”

費無痕道:“不知公子有何種雅興?是賞舞還是聽歌?是下棋還是書畫?或者是飲酒?在這皆可自行選擇合意的姑娘,陪公子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趙離影道:“按理說青樓是姑娘美女群聚的地方,招待顧客的也是些老鴇或者老闆娘才對,面對兄臺一個大男人,雅興一下子全沒了,我總覺得怪怪的,還未請教兄臺是這裡的……”

話未說完,費無痕已經打斷他的話說道:“我是這裡的管家,認識的都叫我費管家。這裡的姑娘不賣身,不需要什麼老鴇。對於一般客人,我招呼即可。”

趙離影像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過聽費管家之意,好像還有另外的人招待了?”

費無痕慍怒道:“自然還有老闆娘招待,那也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是什麼東西,怎值得我們老闆娘招待?”

趙離影笑道:“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我就是不喜歡在這地方,一個大男人來招待我。”

費無痕大怒道:“看來你是想找死了!”說完己是右手成爪,向趙離影左肩扣來!

趙離影身形旋轉,己繞到費無痕身後。

“哼,難怪目中無人,原來是個會武功的。”費無痕一過說,一邊兩手握拳,連連倒退往趙離影左右脅骨砸去。

趙離影也不抵擋,忽然右腳蹬地身形向上一躍,己縱上二樓欄杆內的走道里。

他很快看見了有著門牌號的五號廂房和一個女人。

一個身穿花衣,體形豐滿卻臉圍黑紗的女人,正站在欄杆邊,眼神很冷,冷冷的看著趙離影。

趙離影對眼前這女人,雖己在心中猜得幾分是誰,但也不好冒然確定。

正想著該怎麼開口,費無痕也自底層飛躍上來,二話不說,右手一拳,直直向趙離影臉門砸來。

他心中積著一肚火氣,手中力道也用至十成,如被砸中臉門,恐怕誰都活不成了。

趙離影的臉面,並不是銅牆鐵壁,眼看快被砸中的臉,突然變成了一片黑紗!

原來趙離影把面圍黑紗的女人迅快拉了過來,擋在自己的面前。

這分明是賭,拿別人的性命來賭,賭費無痕會收拳。

但很快,他就後悔了。

假如費無痕不收拳,仍舊砸來,這女人不是就性命難保了?

趙離影擔心的事並沒有出現,費無痕的拳頭硬生生的停在面圍黑紗的女人鼻尖前!

兩人還未反應過來,卻聽“襲”的一聲,女人後背掉下兩塊布來。

幾乎成方塊的布,一塊外衣,一塊內衣。

女人只覺背部一片寒涼,驚叫一聲,忙轉身一看,只見趙離影正手拿墨色匕首,看著自己正冷笑著,當下反手撫著裸背,惱羞成怒嬌喝道:無痕,快殺了這登徒子,竟敢如此大膽羞辱我!”

“今晚你死定了!”

費無痕狂怒著,從懷裡掏出一對銀光閃亮的判官筆,如疾風一樣,撲向趙離影,一時間,人影飄動,筆影重重!

武器相博,有云:一寸短,一寸險!

費無痕的判官筆為純銀打造,長八寸,適合近身搏鬥,用法有穿、點、刺、挑、戳,專取穴打位。若對於其他較長兵器,明顯處於弱勢。

但對於趙離影,卻處處佔了上風。

因為趙離影的墨刃更短,更險!

費無痕似乎恨極了趙離影,勁道十足,一點‘鳩尾穴’,一刺‘巨闕穴’,兩處落空後,又一戳‘章門穴’,處處針對趙離影身上的死穴!

趙離影往後倒地,閃過一戳,身形卻貼地旋轉,手中匕首往費無痕左腳面釘去。

這是神風老鬼所創‘神刃六法’中的‘去足釘’,專傷敵人兩邊腳掌,令其難於站立,無法對博。

‘神刃六法’本是神風老鬼的得意絕學,分別為‘墜星刺’,‘斷脈割’,‘恨心鑽’,‘環頸劃’,‘廢手釘’,‘去足釘’。

五名弟子中,趙離影屬最後的關門弟子,也是唯一學全六法的弟子,所以神風老鬼特寵於他,連縱橫武林,隨身相伴四十來年的唯一兵器‘墨刃’也都捨得贈授。

在曹縣衙門前時,趙離影曾使出‘墜星刺’,令王大虎頓時命在旦夕!

但這次‘去足釘’,並沒有釘住費無痕的腳掌。

顯然,費無痕的功夫高明多了。

廂房門前人行走道並不寬敞,要躲閃並不容易,費無痕只好往上一縱,右手一支判官筆己重重插入上面的木樑之處,一個人像掛在樹幹上的風箏,隨風搖晃!

而左手的判官筆,己經被當成暗器一樣,又像脫弦的箭,被費無痕又準又穩的投向趙離影腦後面的‘啞門穴。”

趙離影本可往右或往左,甚至伏低身來躲開那枝‘箭’,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他面前正站著那個面圍黑紗的女人,雖然這女人之前還要他死。

趙離影突然向前飛撲了出去,把那女人壓倒在走道上,那枝判官筆自他上方飛馳而過,‘錚’的一聲,釘在廂房門上,入木三分!

但兩人卻險險躲過那要人命的判官筆。

此時又聽‘啪’的一聲,女人怒睜雙眼,右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趙離影左臉上!

趙離影也不想解釋什麼,當下慌忙起身,卻覺頭頂一道勁風襲至,心中一凜,身形往右疾閃開去。

費無痕自上俯衝,本想襲刺趙離影頭頂‘百會穴’,眼看快刺中時,突然沒了人影,心知不妙卻又難於收勢,右手直拿判官筆己穿透人行走道的厚木板,整個人頭朝下,腳朝天的倒立在趙離影和那女人的中間處。

費無痕收勢不住,一頭撞在木板上,己是眼冒金星,但他更驚駭的是,看見趙離影的兩隻腳,沿著自己飛快的繞了一圈!

繞圈做什麼?

費無痕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地板上下雨般的灑上了不少鮮血!

當他覺得右小腿劇痛,整個人垮在地板上如一灘爛泥時,才看見右小腿上,褲子斷落,被環割了一圈,正血流不止。

原來地板上灑的,是他的鮮血,整個人行走道的空氣中,很快多出了一種味道!

“無痕,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痛?”

那臉圍黑紗的女人眼神裡滿是關切憐惜,撿起地上掉落的布塊,邊說邊慌亂的翻爬過來用力綁著費無痕的右大腿,為他止住了血,並抬頭狠狠地瞪著趙離影。

“放心,只是點傷,他死不了!”

趙離影蹲了下來,盯著費無痕問:“你為何出手狠毒,處處要致我於死地?”

費無痕痛的幾乎臉部扭曲,仍獰笑道:“要是我對你深愛的女人,出言不遜,出手下流,你莫非還要感激我?”

趙離影也不答話,只是再次盯著那女人裸露背部上,暗紅顯眼的一塊胎記,轉頭對費無痕道:“你喜歡這女人?你可知她是誰?”

那女人冷冷道:“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是什麼人?那天跟陶知縣在我‘還夢閣’對面吃飯的兩個人,其中一箇中午已經來過了,另一個應該就是你了。”

不知何時,整個‘還夢閣’己經變的一片寂靜,不但二樓三樓站在人行道欄杆前的那些姑娘被髮生的場景驚呆了,連底層玩樂的一些年輕公子哥,還有跳舞的姑娘們都紛紛呆看著,連呼口大氣,也怕驚動了二樓發生的人和事。

只有費無痕的聲音,如同狂吼:“我不管她是誰,我只知道喜歡她,願意為她拋頭顱,灑熱血!此生能認識蘭姐,能在她身邊為她效犬馬之勞,我己足夠,而你不該侮辱她的!”

趙離影看著他,搖了搖頭,繼而嘆息了一聲:“你喜歡她,聽來像是不願有人侮辱她,但真正目的,是怕有人查她,對吧?”

費無痕臉色一變,轉而仰天狂笑道:“你這是說笑話麼,蘭姐光明正大做生意,有什麼好查的?”

蘭姐此時不再言語,眼神卻極其複雜的看著趙離影。

趙離影緩緩道:“如果楊恆的死與她有關,你還能如此的理直氣壯麼?”說完之後,接著又拔出了插入地板上的那枝判官筆,細細看著尖利的筆鋒。

費無痕冷笑道:“原來你是官門中人,難怪仗勢欺人!”

蘭姐也說道:“楊恆之死,眾所周知是那豬朋狗友所為,你為何賴我身上,找我麻煩?這是血口噴人嗎?”

趙離影又笑了,彷彿還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看著判官筆鋒道:“我一直都想不起來,楊恆頭上‘百會穴’那個致命傷口是什麼兵器造成的,原來是這筆鋒所刺。要不是早沒人使用峨眉刺了,我先前還認為是峨眉刺呢?這算是仗勢欺人不?”

費無痕頓時臉色發白,冷汗直冒!

趙離影又盯著蘭姐:“你有幾個名?幾種身份?撫月算不算是你的第三個名字?”

蘭姐也不迴應,只是扶著費無痕坐了起來,用手理一理有點凌亂的髮絲,才轉頭看著趙離影。

“你怎麼知道撫月這個名字?”這是她很不情願問的問題,也預想著今晚來者不善,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不知怎的,心裡反而比平時變得輕鬆了一些,似乎有個理由讓她可以解脫了。

她也知道,一旦說出這樣的話,自己就把自己賣了,這是向對方說明,有撫月這個人。

趙離影道:“那個被你們陷害的羅俊人在獄中說的,撫月背後有塊疤痕還是胎記,我那義弟中午也來你這裡找姑娘證實過,除了你,所有姑娘的背後都沒有疤痕或胎記。”

蘭姐‘哼’了一聲,道:“所以你割掉我背後的內外衣,只是為了檢視我的後背?”

趙離影微笑道:“如此冒犯美人,實在有失道德,但這位護花使者如此彪悍,我實在沒有更妥善的法子。”

費無痕突然說道:“我自問武功不弱,實在不願死於無名之輩手上,現在只想請教一下公子大名身份,說不定哪天做了鬼,也來找你比劃!”

“我叫趙離影,親軍都慰府劉統領下屬,此番奉命前來查證楊恆案”

趙離影說的不快,兩人自是聽的一清二楚。

費無痕慘笑道:“栽在親軍都慰府之人手上,那也不冤,楊恆你也已經知道,是我所殺,也是我買通了那仵作,讓他別說出腦部之傷的。這命案是我一人所犯,與他人無關,如今拿我歸案便是。”

說完看了一下蘭姐。

蘭姐輕柔的為他擦著血跡,低著頭說著溫柔的話:“無痕,你這是何苦?為我做了那麼多事,如牛如馬無怨無悔,我卻沒有給過你什麼,殺楊恆,是我跟他的恩怨,與你無關,你只是被我利用的一把工具而已。”

費無痕看著蘭姐,眼神裡充滿了深情:“蘭姐,我知道你心裡對那個人念念不忘,從沒愛過我,但我能陪在你身邊,能看著你,我已經很知足了。為你做牛做馬,那也是為了能留在你身邊,能多看你一眼。”

趙離影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寧願面對的是兩個窮兇極惡的人,那樣就可以毫不憐憫的緝拿歸案。本來心裡還暗惱費無痕的出手狠辣,處處奪他性命,但此時卻覺得費無痕可憐至極,為了個不愛自己的女人,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如果他家人知道,會是如何痛心!?

蘭姐沉思了一會,突然抱著費無痕,用手掀開黑色圍紗,在他臉上深深吻了一下,並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從你急力收住我鼻尖上的拳頭時,我知道,你把我看的很重,甚至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但我能給你的,也就這個吻了,如果你真的愛我,答應我好好活著,替我打理好這還夢閣,那些苦姐妹們還需要錢養家。”

費無痕驚道:“蘭姐,你打算要做什麼?”

蘭姐緩緩解下了黑色圍紗。

絕世容顏,頓時撼人心房,一時間,連空氣都貪婪的望著,忘了流動!

趙離影深深嘆了一口氣,他見過幾個香消玉殞的美人,也見過幾個活蹦亂跳的麗人,包括上官蜜魚在內,但若跟眼前這女人相比,恐怕也得遜色幾分。

他嘆氣,是因為他得緝拿這女人,送進牢獄去,把她的命送了。

這是他不想,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殘忍的。

蘭姐望著費無痕悽然一笑,突然轉向趙離影跪了下去,大聲說道:“楊恆與我有仇,是我一人計劃殺之,望公子莫要為難無痕!”

趙離影忙把她扶了起來,一不留神,判官筆卻被她扯了去,心裡卻暗驚這女人怎麼手勁奇大?

費無痕突然明白過來,道:“蘭姐,你……”

蘭姐很快打斷了他的話:“殺楊恆的兇器在我手上,與你無關了。”說完過去廂房門上又拔出了那枝判官筆。

費無痕大聲嘶叫道:“蘭姐,你又不懂武功,怎蒙得過去?我一人無牽無掛的,更適合跟趙公子回去結案。”

“劍王的妻子,怎會不懂點武功?”話音剛落,蘭姐身形連閃,己飛快的轉了回來。

兩腳交錯旋轉,步法輕盈靈巧,如同兩隻嬉戲的蝴蝶,優美至極!

這次,連趙離影都驚感意外。他一直以為,眼前這個女人不會武功。卻未曾想,這女人竟然學過功夫,雖然看著不大熟練,但殺個普通人,卻是綽綽有餘。

費無痕更是嘴角大張。他根本就不知道,曾經一度落魄消沉的蘭姐,竟然是劍王黃步樓的妻子江聽雨。第一眼看見她時,她柔弱的像是孤苦無依的小鳥,在寒風中,在淒雨中,瑟瑟發抖!

趙離影道:“既然你有些武功,殺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自是易如反掌,那刺穿楊恆左胸心臟的碎碟片,也是你所為了?”

江聽雨道:“那是我殺楊恆在先,只是沒想到無痕會突然出現,在楊恆倒下之際,在頭頂多餘的補了一刺,嚴格來說,是他怕我一旦被查到,他便有理由頂罪。”

說完又對著費無痕道:“你怎麼會這麼傻?”

費無痕苦笑道:“你死不如我死,我寧願你好好的活著。”

趙離影沉思了一會,看著費無痕道:“本來我還不知道怎麼做才好,既然你殺的是個死人,拿你去官府,恐怕也無罪可定。”

江聽雨道:“謝謝趙公子之恩,我這就跟你回衙門歸案,殺了那淫賊,我己無憾了,只可惜只能殺一次,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此時,樓上樓下那些姑娘早己泣不成聲,看著趙離影帶著江聽雨離去的身影,一聲聲的叫著蘭姐。

這是一種痛心的送別,趙離影心裡突然不舒服起來。

更痛的人是費無痕。

他在地板上掙扎著,雙拳握緊捶打著地板,神情痛心疾首,似是忘了腿上的傷。

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江聽雨跟著趙離影,兩人終究消失在底層南門口。

回到衙門的時候,將近亥時。

趙離影在街道尋得一繡布坊,為江聽雨選買了一件合身的藍色連衣裙,花了不少時間。

看著兩人回來,張過水一點都不覺得意外,覺得意外的是陶山行。

他眼直直的盯著驚豔的美貌婦人,半晌才道:“你不是失蹤了麼?為何會跟趙護衛一同來衙門?”

江聽雨緩緩道:“我是殺楊恆的兇手,現在隨趙公子來歸案,你信不?”

陶山行頓時怔住。

他信。

因為他知道趙護衛絕不會帶個漂亮如仙的女人來找他閒聊,更何況這女人是劍王黃步樓的妻子。

“陶大人,給她安排個特殊的單間牢房吧,現在我很困,待明晚牢房,你做份筆錄也好跟楊知府交代,我來審查即可。”

趙離影說完,自個回廂房睡覺去了。

他確實累了,心裡也不願意把江聽雨送去監獄牢房。

他在於查清案子,怎麼給犯人量刑判生死,並不是他的權利,更不是他的職責。

張過水道:“要把這麼漂亮的老闆娘送進死牢,別說趙大哥不忍心,我張某人也一樣做不來。”

說完再次瞧瞧江聽雨,心裡甚是惋惜,但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自個睡覺去了。

夜深時,寒氣更重了。

江聽雨被兩名衙役帶去虎頭牢房時,陶山行還親自送了一件不薄的棉被過來,正想說幾句同情的話,江聽雨卻很快矇頭就睡,只得搖搖頭,回去內宅作息去了。

冬天的早晨縱使冷氣襲人,趙離影還是起的很早。

開啟房門時他看見一個更早的人,在廂房外,空地處,正扭扭腰,抖抖腿,甚至東一招,西一式的打著說不出名堂的‘功夫’。

趙離影心裡暗笑,忍不住說道:“陶大人,你這是聞雞起舞了嗎?這架勢,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陶山行嘿嘿笑道:“讓趙護衛見笑了,這人啊,年紀來了,能折騰就多點折騰了,希望告老還鄉那時,還能有個好身體”。

趙離影點點頭,推開了旁邊的廂房門,把張過水叫醒了。

張過水本有一股怒火,見是趙離影,忙起來漱口洗臉。

陶山行還是讓人準備了一些早餐,餐桌上更是熱情如火,勸吃這樣,推薦那樣。

“趙護衛,楊恆被殺案,今晚你審了江聽雨,作了筆錄,這案也算是弄清了前因後果,可以結案了。”

陶山行剛說完,試探著問了一句:“趙護衛是不是審完江聽雨,明天便要回山東行省?”

趙離影微笑道:“大人是不是覺得案子己了,不該養著我倆了,所以急著……”

陶山行很快打斷了他的話:“不是這樣的,趙護衛千萬別誤會,我只想你是不是有點時間?能否留下來幫幫我?”

趙離影奇道:“陶大人有何事,直說好了。我本打算回山東菏澤市曹縣,查探一些未了的劫人案,但那不急,不知趙某還有什麼能幫到你的?”

陶山行面露喜色:“這麼說,趙護衛願意了?”

“別再婆婆媽媽了,你就直說吧,我大哥沒拒絕,那肯定是願意了。”

張過水邊吃雞蛋,邊含糊的說著。

陶山行重重嘆了一口氣:“不瞞趙護衛,下官手裡還有一宗懸案,遲遲未解,如芒刺在背,令我頭疼不己,以趙護衛的智慧武功,或許能查出來,幫我解了這塊心病。”

趙離影道:“既然是懸案,肯定棘手了。陶大人如此信任我,不妨說說看,是如何的懸?”

陶山行臉色漸漸變的嚴肅起來:“離縣城二十里外,有個富水村,本是我的家鄉,約有一千多人口。其中有三百多個六十歲以上的老年人,這三百多個老年人中,有二十多個或全癱瘓或半癱瘓的。”

趙離影道:“這是中風吧,年紀大了,犯這病也是無法避免的,只是要兒孫親人看顧,會很累人很辛苦,我村那裡,我也曾見過兩個。難道案子跟這病有關?”

陶山行道:“確實是中風。奇怪的是這些中風者莫名其妙的逐一失蹤了,四天時間,已經不見了十來個病人,已經五位家屬來報案了……。”

張過水問道:“趙大哥,何為中風?好奇怪的病名。”

陶山行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暗怪他打斷了自己的話題。

趙離影卻很有耐心:“中風病名最先起源於漢朝張仲景的《金匱要略》中,到了宋代的《聖濟總錄》中又提出卒中風的概念,逐漸由‘外風’向‘內風’演變。到了金元時期,多數醫者認為‘中風’是‘內風’所致,從而又分成多個學術流派,各有各的理解和治療方法。”

陶山行讚賞道:“趙護衛不愧是都尉府中人,光說這學識,已夠我佩服了”

“那還用說,趙大哥肯定不是一般人了。”張過水喜色洋洋的說著,簡直是以大哥為榮。

趙離影微微一笑,道:“家師喜好遊玩,一生痴迷武功,除這兩樣外,他老人家還悲天憐人,菩薩心腸,對於醫識,多有研究重讀,只為能救病人於危難中。我知道的東西學識,也多是他老人家教於我的。”

陶山行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了下去:本來我以為是那些兒孫們不願看護老人了,所以各想各的辦法,直接或間接害死了那些中風者。後來派人前去暗中查了又查,卻查不到一點跡象。那些失蹤的中風老人,別說是活人,連屍體都找不到。我想那些兒孫就算害死了親人,也不至於個個毀屍滅跡。”

趙離影道:“那陶大人需要我怎麼幫你?”

“不管那些中風者是死是活,幫我找到他們。生要見人,死得見屍!而且查清楚他們是怎麼失蹤的?背後之人意在何為?”

陶山行說完話,便像屏住呼吸一樣的等著回答。

張過水突笑道:“陶大人,這麼緊張幹嘛?又不是你爹孃失蹤了!”

陶山行盯著他,冷冷道:“我伯父已經十天多不見人影了。膝下無子,我能不緊張嗎?”

張過水怔住了。

“行,江聽雨此時也該起來了,審查她以後,再來理理你說的這件事。”

趙離影啃完最後一個麵包,邊說邊走出二宅,走出縣衙,往監獄方向走去,突然遠遠停住,大聲叫陶山行帶上紙筆,帶張過水一同跟來。

此時正是牢役分送早粥的時候,但江聽雨一口都沒喝,她早早就在等一個人的到來,而這個人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趙離影看著頭髮凌亂,雙眼無神的江聽雨,問道:“昨晚沒睡好嗎?”

江聽雨垂著頭,看著那碗粥,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快死之人,又何必送粥?”

站在後面的陶山行忍不住憐香惜玉的說道:“能活一天算一天,更何況現在你未招供畫押,案情如何?該怎麼定罪?一切還須斟酌。”

言下之意,你沒那麼快死,事情也許沒你想的那麼糟糕。不知為何,他心裡實在不願意眼前這個豐滿迷人,豔壓群芳的女人,在自己的管轄下,香消玉殞。

江聽雨看了他一眼,勉強笑道:“陶大人,你沒那麼討厭了,那次去我還夢閣拿人的時候,可是像喪家犬一樣氣急敗壞。”

陶山行頓時怔在那裡,樣子尷尬至極。

趙離影叫張過水找了張凳子,坐在牢房前,靜靜的看著她。

“我一個婦道人家,趙公子如此看我,是否對我還有興趣?”江聽雨用手抹了抹臉,揉了揉眼,迎著趙離影的目光說道。

趙離影道:“你為何要殺了楊恆?之間有何仇恨?”

江聽雨抬起粥,緩緩喝了一口,眉頭緊皺,道:“念在你放過無痕,我也不在對你隱瞞什麼。很多事情你也該知道了吧,比如說試武大會,步樓受傷,楊恆熱情送藥給我夫君……”

趙離影道:“我不確定的是,黃步樓是怎麼死的?難道是被楊恆殺死的?”

江聽雨臉現痛苦之色:“你知道一個重傷未愈的人,被活活氣死,是何等悽慘嗎?”

“黃步樓是被氣死的,也太看不開了吧?”張過水忍不住插了一句。陶山行己從外面端在一張小方桌子,伏案寫書。

只有趙離影心裡暗歎一聲,堂堂劍王,竟被氣死,何等可悲!

江聽雨狠狠地瞪著張過水,慘笑道:“要是你無能為力眼睜睜的看著妻子被他人姦淫,你能看開?”

張過水馬上收了聲。

趙離影很輕柔的問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怕江聽雨情緒激動而不願說出原委,所以儘量壓低了聲音。

那樣子,就像哄一個不肯吃飯而饞糖的孩子,這碗飯吃完了,再給你獎顆糖。

江聽雨閉著眼平息了一會,緩緩說道:“我與夫君步樓早己認識,暗許終身。只是他不為名利,一心痴迷他的驚蟬劍法,作為一個女人,自然希望夫君能揚名立萬,所以在嫁他之前,與姐妹藍梅依早己私下商量好,借試武大會,讓他名成利就。”

趙離影道:“為何你會如此自信?萬一他沒勝出,你豈不是要嫁與別人?”

江聽雨道:“這問題早己想過,只是在大會之前,步樓己挑戰過多位高手名宿,皆贏,所以對他,我有十足把握和信心。只是沒料到,會殺出一個怪老頭,挫敗步樓不說,還重重踢傷了他,致使大會結束後,我便開始在家照顧步樓。”

趙離影問道:“楊恆便是藉此機會接近你們的,是麼?”

江聽雨的眼裡閃過一絲怨恨:“那淫賊先是假裝仰慕步樓的劍法高絕,三頭兩天的往我們家裡跑,又是送中藥又是贈補品的,熱情如火,我本來還防著他一點,後來步樓怪我小人之腹,婦人之見,我扭不過他,便漸漸的鬆懈起來。”

趙離影道:“看來楊恆是包藏禍心,早有預謀。”

“這楊恆也夠狡猾歹毒的。”張過水義憤填膺起來,好像被傷害的是他一樣。

江聽雨恨恨道:“這淫賊樣貌極醜,卻狡猾如兔。後來有天傍晚,他來我家時,主動替我點蠟燭掌燈,當時我們不疑有詐,一會後聞到一種怪香味才覺得不對,可已經渾身軟綿綿一樣沒點勁,就只有眼睛嘴巴會動。”

“那不是任人宰割嗎?”一直寫案的陶山行急著說道。

江聽雨突然胸口起伏不停,忙用手按壓著,閉著眼沉默了良久,才又緩緩說道:“那淫賊見我倆動不了,頓時變的陰笑起來,貪婪的盯著我看,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圖,步樓更是怒罵不已,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那淫賊很快的向我撲了過來,脫光了我的衣服,當著步樓的面……”

“禽獸,就該天打雷劈!”張過水狠狠的”呸”了一口。

趙離影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可惜黃步樓,身為劍王,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

江聽雨眼裡變得淚光閃爍:“步樓眼睜睜見我受他人奸辱,一下子怒火攻心,不久後便噴血不止,牽扯內傷,很快就氣絕而亡!留下我喘息著,狼狽不堪,羞恥不已的看那淫賊得逞後,還奸笑著揚長而去!”

陶山行道:“那你何故失蹤?又為何不報案?”

江聽雨突然咬牙切齒起來:“報案有用嗎?福建行省誰不知道楊知府?官官相護,他兒子誰敢光明正大的動他?你敢嗎?”

陶山行很快閉了嘴。

江聽雨不屑的瞧了他一眼,接著說了下去:“我萬分悲痛的安葬了步樓。之後他妹妹不明實情,誤會我害死了她哥,對我恨之入骨,發誓永不認我為嫂。一時間,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我像行屍走肉一樣,四處遊蕩,連報仇我都忘了。直到有天,遇見了無痕,他讓我重新活了過來,讓我知道,我還有個天大的仇人,我就算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也難解我心頭之恨!當時我四處找不到那淫賊,以為此仇難報的時候,只好來懷安縣城開青樓,最大目的就是為了等,沒想到還真把那好色之徒等來了。”

張過水大叫道:“趙大哥,陶大人,你們都聽見了吧,該死的人是楊恆,不是這位黃夫人!”

陶山行喃喃道:“這,這個……”

趙離影道:“陶大人,你看如何?”

陶山行道:“這個得看楊知府的了,如果他剛正不阿,黃夫人就還有一線生機!”

江聽雨慘笑道:“你們不用為我求情,步樓走了,我活著也是煎熬,生無可戀,殺了楊恆後,我就想自我了斷了,好跟步樓團聚,只是還夢閣讓我有了一些牽掛。現在也無須牽掛了,以後無痕會替我好好經營下去的,我相信他。最後我只希望世人知道,我不是畏罪自殺,而是追隨步樓去了。楊知府的為人,我已經早有耳聞,殺了他兒子,不管誰對誰錯,那必定是償命的份。”

眾人只覺得惋惜,心裡皆認為這女人為自己為夫君報仇,理所當然,縱然有罪,也絕不至死。但若是自己一心求死,再費口舌,恐怕也難勸回頭,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正想離開牢房的時候,江聽雨向陶山行要了紙筆信封,讓眾人多等一陣,寫得一封信交於趙離影,託他轉交於黃步樓的妹妹黃玉如,並附在趙離影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最後請求陶山行,若哪晚自絕於牢中,叫無痕來收屍,葬於步樓墓旁。

第七章情深無計恨意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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