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遊小記》之四《崤函潼關一瞥》

林散之

著，

專業行走

譯

1934年，37歲的林散之遵從黃賓虹的教導，為師造化，孤身一人，行遊萬里。尋嵩高，叩潼關，上太華，歷終南，橫太白。此行經過，後被收入所著《漫遊小記》。專業行走今試著譯為白話文，權且自娛自樂。林散之既是詩人、書畫家，又是散文大家。本人自知譯文不及原著萬分之一，請諸君見諒！

林散之崤函潼關之行路線圖

車一停，男女老幼都一窩蜂衝上來，叫賣著吃食

從河南洛陽到陝西潼關，路程有五百多里遠。

汽車駛過觀音堂，就進入崤山地區了。三十里之後，到達硤石關，這裡的盤山公路彎彎曲曲，綿延不絕，汽車在上面行駛，非常之危險。

一路向西行駛，車都開得很慢。

這路修得確實不易，逢山開鑿有十來個隧道，而遇到河流和峽谷，則架設得有幾十米高的鋼橋連線著。當然，因為道路很險，景色自然也很美！

只是這沿途的民眾生活得太艱苦了。他們居住的地方，皆是洞穴一般的土窯洞，站在山上望下去，看起來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蜂房一樣。

汽車每行駛到一個站停下來時，路邊男女老幼都一窩蜂衝上來，使勁叫賣著攜帶的燒雞、粗麵餅等吃食，一直在低聲下氣、苦苦哀求乘客能夠購買一些。

那可憐苦難的場景，令人簡直不忍心看下去。

為何我大西北的民眾，生活竟然艱苦到了這個程度？這難道就是那些體察到了民眾疾苦的人，之所以一定要加緊開發大西北的原因麼？

中流砥柱，一樽僅有十多米高的一座山形河石

三門峽在陝州北五十里遠的地方，這裡有一個叫砥柱山的名勝古蹟。

砥柱位於三門峽黃河河段的中間。當年夏禹治水時，鑿寬了山兩側的河道，使河水分流而過，這座山就像一根高大的石柱，矗立在黃河的急流之中，砥柱山由此得名。

此處的黃河之中，由於橫著一道高高低低的岩石，河水流過便形成了三股急流，因此也被稱為“三門”。這“三門”中，中間的叫“神門”，北邊的叫“人門”，南邊的叫“鬼門”，其中又以“鬼門”最為險惡，水流過這裡，激起的聲響恍如驚雷，一旦舟筏不幸駛入其中，很少有能安全逃脫出來的。

我原本打算在陝州下車，去看看“三門”的雄奇，無奈適逢大雨，沒辦法遊不成！

車內燈光搖曳，令人心中不免生髮出許多遠遊在外的惆悵感觸

汽車繼續往西行駛五十餘里，就是函谷關了。

函谷關在靈寶市的西面，歷史上曾為秦朝的東關。

函谷關關城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地處谷中，深險如函，汽車行駛在裡面，既險峻又狹窄，幾乎抬頭看不見天。難怪乎元代的將軍王元曾說：“只需要用一個小泥丸，就能把函谷關給封住。”此話果真不假呀！

函谷關以西是閿鄉，再往西即為桃林寨。桃林寨就是周武王伐商紂之後，把打仗用的牛馬放歸山野的所在地。

汽車行駛在塬上，右面可以俯視滔滔的黃河水，左邊依靠著險陡的崤谷，車輪飛轉，車裡的人彷彿身在半空之中一樣。

時間已是傍晚，車中並沒有幾個乘客，而且都是西北當地人，他們身披著老羊皮做的對襟短襖，戴著高高的氈帽，外表看起來惡狠狠的，不禁令人心生畏懼。

加上這汽車還十分粗糙、破舊，車裡沒有電燈，只在車頂掛了一兩盞煤油燈照明，搖搖晃晃、燈光昏暗，光線暗到完全照不亮車內的空間。

此情此景，令人心中不免生髮出許多遠遊在外的惆悵感觸來！

夜色中，車又前行了八九十里，終於到達潼關。隴海線上的汽車，開到潼關就算到達終點了。

我在潼關城東門外下了車，一起下車的還有一個偃師人，姓劉，是做買賣的，他打算去華州看望他的朋友，便約我一起住悅來店，於是我倆一起前往悅來店住了下來。

十來個客人睡在一個大炕上，夜間老闆從外面把房門一鎖

悅來店是一個小旅店，條件很差、環境骯髒，店裡沒有小房間，十來個客人就一起睡在一個大炕上。

夜間，老闆從外面把房門一鎖，因為沒有開啟的窗戶可以流通空氣，在這樣緊密的屋內，汙濁龐雜的空氣都混在了一起，搞得我一晚上都很不舒服，那滋味令人終生難忘。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我趕緊跑到院內坐下來，朝著天空深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但夜間那種令人難受的味道，好像還在鼻尖沒有散去，簡直是趕都趕不走！實在是有點遭不住了，這就是西北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方！

我和偃師人出了門，買了些幹饃饃吃。吃飽之後，就一起去欣賞潼關之險了。

偃師人知道我能作畫，請我給他畫一張畫留個紀念

潼關位於黃河南岸，西連陝西、東接河南，北與山西以黃河為界，名副其實地位居晉、陝、豫三省要衝位置上。

潼關這個關城，形勢險要、谷深崖絕，渭水從西而來，流經此地，與黃河水合流之後，繼續向東奔去，河水翻滾，實在是一處天險。

作為一個重要的關隘，西北的商旅，往來的車輛，都需要由此通行，潼關也漸漸成為一個商業繁盛的地方。

潼關南依著秦嶺商山，西靠著華山，東接著崤函，山高坡陡、峰巒疊障、無邊無際。隔河對岸，是層層疊疊的山包，平地拔起、孤峰聳立，那裡就是風陵渡。

風陵渡有女媧墓，就在黃河灘上，時下雖值河流暴漲的時節，但它卻並沒有被淹沒。不過這一天，天空颳著大風，黃沙漫天，我們無法渡過河去。偃師人一直在給我細緻地介紹著，生怕還有沒說完和說清楚的地方。

這個偃師人知道我能作畫，就拿出一張紙來，請我給他畫一張畫留個紀念，於是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幅小畫送他，並在畫上題了一首詩：“旅夜倉皇車馬喧，挑燈自起冷無言。祛愁且借殘毫筆，一抹江南寫故園。”

第二天，我們一起前往遊覽秦嶺華山西嶽廟。

（《漫遊小記》未完待續，點選左上方關注專業行走，即可閱讀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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