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平：潮聲四起的大海（外五首）

陳小平（成都）

小兒子蹲在海灘上玩著沙子

漲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地向他靠近

月亮長了毛邊，已開出五梅花瓣

一陣海風穿過岸邊的椰樹林

送來一曲曲恍然如夢的歌謠

這樣的夜晚註定記憶猶新

一簇浪花撲騰而來，含恨而去

辛勤忙碌的稚子的笑聲

已種在潮聲四起的大海

浴女

浴女，在沙灘上。哦，象牙般的肌膚

灼傷了一雙雙純潔的眼，你的長髮

掩藏著多少令人懊惱的雀斑

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圍在你身邊

他們懦弱而盲目地在水中撲騰

像死亡，漂浮在謊言的罪孽中嬉戲

你的身段作了你的代言，完美無暇

讚美的頌詞來自天邊，黑天鵝一般

飛過一月料峭而悲憫的天空

自從我來到海邊，就看見你的裙裾

在海風中搖曳，直至夜幕漸藍

聲音的碎片撒滿寧靜的海面

幸福摩天輪

一隻巨掌，在滿天彩霞中揮舞

村莊。田野。一條河流泛著金光

潺緩流淌，它將去向何方？

搖晃傾斜的地平線上

一顆童稚的心，興奮著，悸動著

在高低起伏的時光裡

編織著他對世界的遐想

孤帆

我看見海里的魚兒爬上天空

一閃一閃地沾滿了大海的回聲

我看見天上的月亮棲落在海面

波光粼粼，拉長了我疲憊的倒影

海風輕拂著海潮

沖毀了我精心構築的城堡

包括一切：時間，空間，肉體

直至我看見自己正一點一點消失

在海天之間變成一葉孤帆

我相信

我相信輪迴會改變人的物種

我相信靈魂是永恆的存在

它讓我們之所以為人，它還將我們

指引向神秘的邃道，在宇宙間穿梭

這猶如我們在純淨的天空裡看見

雲朵沒有翅膀，卻能自由自在地飛翔

停歇窗前的小鳥，羽翼上沾滿了光亮

我相信信仰是通往神衹的終南捷徑

它給了我們路上的燈、腳下的光，

開啟空間的鑰匙，撬動時間的槓桿

我相信我們看到的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死亡對一些人是結束，對另一些是開始

我相信每個人都需要與自己簽下契約

無論榮耀與恥辱、輝煌與黯淡

我們都需要以神的名義說：愛你

遼闊

遼闊，是一種無邊的絕望

在時間的原野上葳蕤

田壠像一條黑色的長龍

無盡延展，在地平線以外

視覺劃地為牢。眼睛沒有邊界

奔騰的血液迷失，在途中

人是渺小的，如蟻螻

可他們總想在夢裡飛翔

哦，曠野。一位嬌柔的女子

多麼像一棵風，一吹便倒伏了

鐮刀還緊攥在自己的手心

而麥垛，卻長在了別人的畫中

【詩人簡介】

陳小平，筆名野岸。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高教學會秘書學專業委員會理事、四川省寫作學會常務理事、四川詩歌學會理事、《四川詩歌》副主編。出版詩集《傾聽微笑》《雪的聲音》《說聲再見》《時間之上》，散文集《對岸的我》等，現供職於四川師範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