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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簡介來靖江兩年的農民工吳全鋼(化名),去到泰和商圈逛街和吃飯的次數寥寥可數

香包掛在身上掛哪裡

在靖江的濱江新城,四處動工、拔地而起的新樓之間,交錯顯現著白色低矮的民工宿舍群。這裡生活著流動性最大的群體——

農民工

長江三角洲經濟發達的大中小城市仍然在呼喚著農民工,城市發展需要源源不斷的勞動力。當農民工浩浩蕩蕩來到這裡,創造一個又一個建築奇蹟,城市又是否真的熱烈歡迎著他們紮根?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當一個工程結束,農民工不會停下觀賞自己參與創造的宏偉城市建築群,他們早就背起行囊坐著最便宜的火車去到下一個城市,那裡還一片荒蕪。

我們看到在靖江某農民工宿舍旁邊的大排檔牆上,貼著全國各地的火車票資訊還有聯絡電話,上面可能有農民工下一站的“流浪地”。

似乎這個城市時刻在提醒他們,他們不屬於這裡。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來靖江兩年的農民工吳全鋼(化名),去到泰和商圈逛街和吃飯的次數寥寥可數。他記得每一次去靖江城裡都是因為什麼。“有一次是過年前去買肉脯,家裡的娃娃從手機上查到靖江的肉脯好吃,我就在過年回家之前去城裡買了一盒。”

我問,那你自己嘗過嗎?吳全鋼擺手笑著說,我們不愛吃這個,娃娃們才愛吃。

他的手縫裡是泥垢和白色粉末,常年做工的手會有更厚的皮。吳全鋼看到我們在觀察他的手,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手藏起來。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吳全鋼參與建設的是靖江南面的濱江新城,這是全靖江人都翹首以盼的代表著靖江未來的工程。

吳全鋼對此並沒有什麼太清晰的意識,他只知道早上六點準時到工地,中午休息一個小時,晚上五點下班,吃完晚飯和家裡人影片,八點鐘就睡覺。平時和老婆聊的最多的是工資發了多少,有沒有拖欠。

濱江新城正在沉睡,等待覺醒。

而喚醒它的農民工,享受不到城市的高階品質生活。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一邊是高樓大廈,燈火輝煌,一邊是低矮簡易房,地攤貨。一邊是城市完善的教育、醫療系統,一邊是子女留守,不敢生病、不敢看病。一邊是高大上的圖書館、即將建成的音樂廳,還有各種娛樂場所,一邊是廢品站裡淘來的電視機、收音機,頂多有個智慧手機。

還沒有人入住、即將交付的高階新小區門口,停滿了農民工們的電瓶車,上面整齊掛著頭盔。就算是現在的寒冬,農民工們也只捨得使用這樣的交通工具。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當年輕的李勇新被問到是否想買輛車,李勇新(化名)露出憧憬的神情。他說再努力幹幾年,可能就可以在老家買輛小轎車了。

李勇新想買小轎車的原因是想讓奶奶去看病方便點

,還有娶老婆。李勇新說到這裡嘿嘿笑著摸了摸頭。山東泗水在山東省中南部,泰沂山區南麓,交通不便,人均GDP在山東墊底,很多年輕人外出務工。

但對留守老人來說看病很不方便。李勇新的奶奶患有冠心病,每年冬天父親用電動三輪車載著她顛簸到醫院,都被灌許多冷風。

我們在李勇新的床頭看到掛著的平安香包,

雖然有點髒但被特意擺正過。

那是奶奶繡的。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在農民工奔向城市的浪潮裡,農民工這群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也在面臨兩股力量的拉扯:城市文明和農村文明在他們的身上留下印記並博弈,城市的吸引力和家鄉情感在兩端呼喊他們。

李勇新說,看著濱江新城一天一個新樣子,也想過留下來,但是房價讓他望而卻步,那是他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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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大多數農民工一樣,到過年才會回次家。他在工地宿舍的桌上放了兩罐韭花醬,那是奶奶寄的。每次吃到韭花醬,他就能想起在山裡遊蕩的少年時光。

他喜歡爬山,靖江這裡有孤山,但他沒去過。從城南騎電瓶車去剩下的電不夠回來,還有一個原因,休息意味著那天沒有工資。

未來在哪裡,李勇新也不知道。短暫的未來是流浪在不同城市之間,更遠的未來、在哪裡紮根,是在城市還是在故鄉,他也不清楚。

這是農民工群體的迷茫。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在城市和家鄉之間被拉扯的農民工們,還要面對許多裂變的問題。對吳全鋼這樣常年在外務工的父親來說,家鄉的留守兒女的教育問題讓他們很焦慮。

吳全鋼同宿舍的工友張群(化名)是安徽廬江人,15歲的兒子張學宏(化名)上個星期因為在學校打架,老師打電話給他。他那時候正在工地,聽不清老師說什麼。

後來知道了情況,他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兒子溝通,是該打電話罵還是責備?

他甚至不夠了解15歲的兒子

——上次見面是七個月前家裡有事回去,那兩天和兒子沒說幾句話,他就又在凌晨離開家趕火車。

他就記得兒子竄個子很快,高高的虛影總很快從他面前晃過去。走前他塞了幾百塊錢給兒子零用,兒子眼神飄忽沒和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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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群知道這是成長裡一個階段,敏感,自卑,不善表達。晚上他打去了影片電話,兒子被喊來接,在影片裡面對面的時候,兒子還是不願意直視他。張群嘆了口氣,然後用方言問他最近有沒有想吃的。

我問張群有沒有想過把兒子接來身邊,在靖江落戶。張群說他知道靖江有更好的教育資源,他也想把兒子接來靖江,但現實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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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工地宿舍很熱鬧,農民工們三三兩兩從工地回來。在工地宿舍門口有小攤販在賣廉價的外套和褲子,農民工們在冬天的路邊脫下外套,哆嗦著換上從攤子挑出來的外套。

路邊試衣服沒有鏡子,他們讓身邊的工友幫看看好不好看。挑完衣服之後,他們窩回簡易房裡,用食物和睡眠來恢復體力,等待新的一天的體力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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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工很少考慮到尊嚴問題。

對他們而言,當勞動佔據大部分時間精力,他們的個人生活、他們的自我只剩下逼仄的空間。工地宿舍旁邊的排擋生意都很好,味道一般,但價格便宜。這是農民工能夠得到的一點慰藉。

下工後和工友坐在排擋裡,開瓶白酒,吃點熱菜,生活就還能繼續。在屬於自我的時間裡,

農民工不會隱藏眼神裡對性和食物那種最原始的慾望。

出於人性本能的慾望過於強烈,恰好印證了精神文明構建的缺失。當生存還是一個問題,很難有機會和精力去追求精神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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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挑選晚上農民工下工後擠在排擋的時間點,坐在排擋裡吃飯並觀察他們。他們吃飯的速度很快,每個兩分鐘就迅速幹完一碗白飯,然後自己去添。

中午的排擋也是同樣的情況,一般吃得慢悠悠的都是靖江本地工人,外地農民工狼吞虎嚥吃完後趕著上工。對靖江本地工人來說,他們的生存壓力沒有外地農民工大。

靖江本地工人哪怕失業,也可以找到其他活,他們晚上可以回自己家住。但外地的農民工失業,

會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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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政府重視農民工的生活環境

,比起許多年前,農民工的住宿條件要好很多。我們注意到,靖江工地宿舍都裝有空調,工人宿舍雖然都是簡易房但房屋質量都經過了安全檢測。

但在靖江某工地宿舍的盥洗室裡,一位來自安徽的農民工告訴我們,幾百號人的工地宿舍只有一個可以用熱水壺燒熱水的地方,房間空調也開不了。他們不知道向誰反映,也有不少人覺得這樣的環境已經很好了,不該再要求什麼。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我向靖江的某律所瞭解到,近年來在靖江的農民工尋求法律援助的案例,很多都是因為工傷事故,沒有保險。

直到現在,農民工的保險仍然是個空缺

。能為他們交足三險的公司都很少。

除此之外, 被欠薪一直是農民工最大的困擾。12月10日下午,2020年全市根治欠薪冬季專項行動推進會在靖江市政府召開。會議要求,要統一部署,組織開展“根治欠薪冬季專項行動”;要加大懲處力度,繼續保持對欠薪違法行為的高壓態勢;對查實的欠薪違法行為,做到“兩清零”目標。

即2020年發生的政府投資工程專案、國企專案以及各類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專案拖欠農民工工資案件在2020年底前全部清零,其他欠薪案件在2021年春節前動態清零,確保農民工工資基本無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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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策出臺的同時,靖江某工地的農民工鄭建偉(化名)還在苦苦討要生活費。公司承諾他們一個月給1500元生活費,生活費是從待結的工資中扣除。鄭建偉說,已經幾個月的生活費都拖欠,

今年52歲的他還要問老家要錢生活。

鄭建偉說,晚上害怕接到妻子的電話,妻子每天都會問他拿到了錢沒有,家裡兩個孩子要上學,全家人要生活。但他還得反過來問家人要錢,這讓他心裡很難受。

鄭建偉把煙熄滅了。搖搖頭說,算了,不說了,你們快走吧,我得休息了,明早還要上工。但他也很有禮貌地說,謝謝你們關心我們這群人。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在夜晚的工地宿舍之外,有農民工正蹲在地上燒紙錢,也許那天是他某個親人的忌日。從異鄉燒的紙錢,會不會到達親人那邊,沒有人知道。對農民工來說,

未知的實在太多

,他們沒有時間去想。

火光映在他們的臉上,忽明忽暗。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之外,是城市建築群,兩方的融合勢在必行。農民工從農村到城市的流動加快,增加了群體的瞭解,城市文明將會越來越包容農村文明。當城市文明遇到農村文明,當兩者有了直接交流而不是隔空喊話,文明的隔閡與偏見終將消失,城市文明將會更加包容農村文明。

靖江的外地農民工:在城市間流浪,不停創造奇蹟

千千萬萬的農民工,他們自認為是小人物,可他們正站在歷史的舞臺上,他們在改變著這個時代,發揮的作用巨大可自己卻渾然不覺,因為他們太渺小,太弱勢。

也許農民工早晚會走下歷史舞臺,但仍希望他們在城市間四處“流浪”的同時,能更有尊嚴,他們的感受和境況能更被關注。任何偉大宏偉的城市,都不是因為它的建築恢弘而顯得偉大,而是因為它的包容性,因為它對在此生活的所有群體致以最高的敬意,才顯得偉大。

你是否見過農民工?

你對農民工的生存現狀有什麼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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