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紅之十三：可卿成仙鳳姐接兌牌

攝影：飛哥

《石頭記》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龍禁尉 王熙鳳協理寧國府”寫秦氏託夢鳳姐，要多買田地以防不測，辦好學堂以壯子孫，預告三春過後芬芳盡。

秦氏亡故後，公公賈珍購置最好的棺木，替賈蓉捐五品官秦氏用四品夫人“恭人”銜為喪禮裝門面，委託鳳姐掌管寧府內部事務。鳳姐先冷靜思考出寧府存在問題，辦事就有了方法。

鳳姐掌管寧府，與寶玉推薦有關，鳳姐不僅是寶玉堂嫂還是寶玉的表姐，關係親著呢。

話說鳳姐自賈璉黛玉往揚州，每到晚間和平兒說笑就胡亂睡了。

這日三鼓，鳳姐星眼微蒙，恍惚見秦氏從外走來，說：嬸嬸好睡！我今日回去，捨不得嬸子，故來別你一別。嬸嬸，你是個脂粉隊裡的英雄，常言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登高必跌重。

鳳姐說：這話極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無虞？秦氏冷笑道：如今能於榮時籌畫下將來衰時的世業，亦可謂常保永全了，有兩件未妥。

鳳姐問何事。秦氏道：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將家塾亦設於此。便是有了罪，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便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

眼見不日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不過是瞬息的繁華，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語。臨別贈你兩句話：三春去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

二門上傳事雲牌連叩四下，將鳳姐驚醒。人回：東府蓉大奶奶沒了。鳳姐嚇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忙的穿衣，往王夫人處來。

寶玉聽見說秦氏死了，哇的一聲奔出一口血來。寶玉說：這是急火攻心，血不歸經。說著便爬起來，要衣服換了，來見賈母，即時過去。

寧國府前，寶玉下了車，停靈之室痛哭一番。尤氏胃疼睡在床上。賈代儒、賈敕、賈赦、賈政、賈琮、賈薔、賈芸、賈芹、賈蘭、賈菌、賈芝等都來了。賈珍哭的淚人一般，商議如何料理，賈珍拍手道：盡我所有罷了！

賈珍尋幾副杉木板皆不合意，薛蟠來弔問，說：我們木店裡有一副板，原系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因他壞了事，就不曾拿去。你若要，就抬來罷了。抬來大家看時，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璫如金玉。大家都奇異稱賞。賈珍忙謝不盡，即命解鋸糊漆。賈政勸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殮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

首七第四日，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親來上祭。賈珍忙接著，讓至逗蜂軒獻茶。說要與賈蓉捐個前程的話。戴權會意：正有個美缺，三百員龍禁尉短了兩員，還剩了一個缺，咱們的孩子要捐，快寫個履歷來。

賈珍命書房裡人寫了大爺的履歷：江南江寧府江寧縣監生賈蓉，年二十歲。曾祖，原任京營節度使世襲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祖，乙卯科進士賈敬；父，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賈珍。

賈珍問戴權：銀子還是我到部兌，還是送入老內相府中？戴權道：到部裡，你吃虧了。不如平準一千二百銀子送到我家裡就完了。

忠靖侯史鼎的夫人來了，錦鄉侯、川寧侯、壽山伯三家祭禮擺在靈前。這四十九日，寧國府街上一條白漫漫人來人往，花簇簇官去官來。

賈珍命賈蓉領官憑回來，可卿靈前供用執事俱按五品職例，靈牌寫“天朝誥授賈門秦氏恭人之靈位”。

寶玉問：大哥哥還愁什麼？賈珍便將裡面無人管事的話說了。寶玉笑道：我薦一個人與你權理這一個月，管必妥當。賈珍忙問：是誰？寶玉走至賈珍耳邊說了兩句。賈珍聽了拉了寶玉，辭了眾人，往上房裡來。

邢夫人王夫人鳳姐併合族中的內眷陪坐。聞人報：大爺來了。唯鳳姐款款站了起來。賈珍拄拐，邢夫人說道：你身上不好，歇歇才是，進來做什麼？賈珍一面扶拐，勉強陪笑：侄兒進來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嬸子並大妹。如今孫子媳婦沒了，侄兒媳婦偏又病倒，想屈尊大妹妹一個月。

邢夫人道：你大妹妹現在你二嬸子家，只和你二嬸子說。王夫人忙道：他一個小孩子家何曾經過這樣事，料理不清叫人笑話。賈珍道：從小兒大妹妹頑笑著就有殺伐決斷，如今在府裡辦事，越發歷練老成了。

鳳姐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說的這麼懇切，太太就依了罷。王夫人說：你可能麼？鳳姐道：外面的事大哥哥料理清了，裡頭我有不知道的，問問太太就是了。

賈珍取了寧國府對牌，命寶玉送與鳳姐，說：妹妹愛怎樣就怎樣，要什麼只管拿這個取去，也不必問我。鳳姐看著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哥哥既這麼說，你就照看照看罷了。只是別自作主意。寶玉早向賈珍手裡接過對牌來，強遞與鳳姐了。

鳳姐至一所抱廈內坐了，想：人口混雜，遺失東西；事無專責，臨期推委；需用過費，濫支冒領；任無大小，苦樂不均；家人豪縱，有臉者不服鈐束，無臉者不能上進。此五件是寧國府風俗。

我們同讀十三回成語俗語四字詞：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登高必跌重。實在無趣，說笑一回，胡亂睡了，擁爐倦繡，濃薰繡被，該到何處，已交三鼓，星眼微蒙，含笑說道，素日相好，心願未了，未必中用。

恍惚問道，束帶頂冠，赫赫揚揚，已將百載，樂極悲生，樹猢猻散，詩書舊族，心胸大快，十分敬畏，永保無虞，否極泰來，週而復始，常保永全，諸事都妥，兩件未妥，如此一行，可保永全。

四時祭祀，家塾雖立，依我定見，今日富貴，典賣諸弊，物可入官，祭祀產業，讀書務農，有個退步，榮華不絕，不思後日，終非長策，非常喜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盛筵必散，早為後慮，後悔無益，閤家皆知，無不納罕。

素日孝順，和睦親密，日慈愛，憐貧惜賤、慈老愛幼，氣味相投，急火攻心，血不歸經，府門洞開，照如白晝，人來人往，搖山振嶽，恣意奢華，皆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奇異稱賞，解鋸糊漆，此事可罕，刀斬斧齊，敬謹修齋，朝天叩佛，聖恩普錫，神威遠鎮，不消繁記，心意滿足，喜攬事辦，賣弄才幹，還禮不迭。

本文待續，歡迎批評。

參考資料：《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蔣勳細說《紅樓夢》，《漢語詞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