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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鐘暮鼓警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
- 2021-12-25
碧紺嵯峨連水府什麼意思
江南美,當美在水上,是水點化了江南的韻致,是水潤澤了江南的雅逸。
走訪寧波溪口,足有此悟。你若佇立溪口武嶺仰望,但見古木參宇,遠山遠水,空明縹緲;近觀,足下有溪水瀠洄,游魚徜徉。漁人划槳放歌,動人心扉。下武嶺,回首一眺,綠竹與蒼松倒映剡溪,其澄澈皎潔,讓人置身紅塵之外。
許多江南小鎮,都有穿鎮而過的狹窄河道,一座座玲瓏巧匠的木橋,戀河而依的民居,沐浴山光水色的吊腳樓。
隨處可見女人在埠頭浣洗,篷船飄起縷縷炊煙。
一船一家,丈夫搖槳,妻子做飯,兒女讀書,大家對世事似已熟透,不再好奇,只憑清瑩瑩的河水,把他們盪到要去的地方。
這些小鎮,淡泊得缺乏氣勢,滋潤得聽不出多少歷史浩嘆,平實而恆久。
歷代文人官場受挫,真正沉湎佛道寺觀者寥寥,而陶醉江南小鎮以尋寧靜者多多。
小橋流水、杏花春雨,便成了他們的人生宗教,由此出了許多山水詩宗。
江南水鄉,既是疏淡名利的境界,又是深明大義的紅塵。
鮑鵬山在《莊子:在我們無路可走的時候》上說,“莊子是一棵孤獨的樹,是一棵孤獨地在深夜看守心靈月亮的樹。當我們大都在黑夜裡昧昧昏睡時,月亮為什麼沒有丟失?就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兩棵在清風夜唳的夜中獨自看守月亮的樹。”
遊弋江南水鄉,猶沐一輪清月下的自然,有著人生難以企及的寧靜。
溪口妙高臺,除山色水韻名揚天下外,還有一個歷史死結曾與此有關。
妙高臺四依群山,雲霧繚繞,松濤朦朧,銀練激盪,深秋時節紅楓掩飾,妙不可言。
當年小日本入侵東北,張學良因西安事變被幽禁此地。
這一歷史悲哀,給此風此水抹上了一層陰霾。
一個剛正、激烈的受傷的心靈,留在了此地,讓人耿耿不能釋懷。
當時,許多深明大義的志士,無不勸蔣守諾釋張,但與張有金蘭八拜的蔣,終將37歲的張幽禁至白髮蒼蒼。
一個人的性格與胸襟,對於一個普通百姓的一生,不甚影響;但對於一個人物,則可能影響全域性,甚至釀成千古悲劇。
溪口三方環水,剡溪蜿蜒東去,終歲不息。
古楓濃蔭佑地,遺韻猶江南女子,秀美雋逸。
幾株紅楓,就勾畫了“江南”二字的寫意。
登巔觀景,滿目青蒼,一片煙市,皆水系之。
如今,這裡的人們不要大富大紫,大紅大綠,只讓河水託著船兒慢慢地搖,由此恪守生態,清靜而為是因與世無所爭峙。
來自雪竇山的千丈巖瀑布,急流騰飛,玉龍千丈,經十逶八折而瀉,抵雪竇寺南側。
“唐宋八大家”就有兩家言其妙。
王安石嘆之“拔地萬重青嶂立,懸空千張素流分。”
曾鞏則詠“玉蚱垂處雪花翻,四季雷聲元月寒。”在東浙觀海聽濤,在此品山聽泉,彷彿江南再無佳境。
說起佛地,就算位於長江三角洲東部海域,東臨日本,北接登來,南望甌閩,西通吳會的南普陀了。
作為四大佛教名聖之一,與五臺、九華、峨眉比,似無區別,無非寺院林立。
要給南普陀留點文字難,歷代名人的記敘已很詳盡。古人稱之“震旦第一佛國”、“桃源仙鄉”。
王勃曾遊普陀嗟嘆“南海海深幽絕處,碧鉗嵯峨連水府。”
現代郁達夫留詩:“山谷幽深杖策尋,歸來日色已西沉。雪濤怒擊玲瓏石,洗盡人間絲竹音。”
這些辭句無非是說普陀山既有雋秀之山石,又有海天之寥廓。從地理區位看,她四面環海,雲生大澤,異峰羅列,疏朗巍然,堪稱“海天佛國”。
南普陀之所以千百年來朝聖者如雲:一是千島水澤為其增添了神秘而溫馨。不似北方佛地位於崇山峻嶺,威儀有加。
二是物產豐饒,為觀世音救苦救難提供了“物質保證”,來此祈禱靈。上世紀60年代的自然災害,中原人餓死無數,而舟山群島不僅無一殃及,且有大批漁產運往內地,普濟眾生。多年來,當地漁民出海前來此焚香以求平安,傳說無不應驗。
三是五臺、九華、峨眉供奉的文殊、地藏、普賢,香客多是祈禱升遷、進財、富貴。而在南普陀則是祈禱平安,而平安是天下百姓的最大願望。
一個國家的平安,一個民族的吉祥,堪稱壓倒一切的大事。
觀世音迎合了祥和柔婉的民風,自然香火旺盛。
正如南普陀一聯所言:“晨鐘暮鼓警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
當然,一個人如廣做善事,觀世音能佑你一生,政治家也能成大器;如作惡多端,既使日日來此膜拜,也無濟於事。
佛教聖地以靜為個性,有了靜,才能構成一種古琴獨奏,高山流水般的境界。
而失去靜,它內在風致也就不可尋。然在南普陀,我們感受到摩肩接踵的擁擠,車笛船鳴的交織,很難讓人覺是純粹的佛境,或許南普陀成為現代人遊覽聚散地後,就難脫塵寰。
從舟山一路往西,至台州,抵溫嶺,達溫州,讓我們感到水鄉那溫暖與美好的風物頗多。
奉化的芋頭聞名遐爾,肉紫甜潤,可蒸食,可清燉,可伴米粉,可作魚丸,清香飄揚,味漫江南。
台州的金橘,不似廣橙苦澀,更無北橘幹酸,而是皮薄水沛,微甜略酸,正好用以回味。
這一帶的甘蔗,不過甜,不過淡,如飲甘露,如食山泉,兼有解渴、解酒、解乏之奇效。
據說此地自古盛出嫻雅女,既與這裡風清氣爽有關,更是吃甘蔗吃出來的。
踏訪江南,一路品嚐這些風味,一路感受民俗,人醉其間,不知今朝是何夕。
都市的人們偶暇來此小閒,能將平日的政務煩囂、人事喧騰、爾虞我詐立刻淨化,產生一種清空的靈悟,流連忘返。
自古山水奇結地,無不播下詩人魂。
山水詩鼻祖謝靈運任永嘉太守時,贊溫州江心嶼就很妙:“亂流趨正絕,孤嶼媚中川,雲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
孟浩然、李白、杜甫、韓愈、陸游、陳亮等都曾留跡抒懷江心嶼。
江心嶼擷江水之浩氣,集天地之精華,潮汐漲落,氣象萬千,構成了“雲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朝長長長長長長長長消”的意境。
此聯正讀逆讀均有多種讀法,境界也隨之拓展,山水之靈盡現其妙。
江南山水,養育了一方百姓,也潤澤了中國文學史。
雁蕩山是江南山水奇結的傑作,僅大龍湫、小龍湫、中折瀑、燕尾瀑,就各具風姿。
有瀑,整個山地才活了起來,蕩了起來。徐霞客感嘆“欲窮雁蕩之勝,非飛仙不能。
”江湜吟頌“欲寫龍湫難著筆,不遊雁蕩是虛生”,更是絕唱。
如無瀑,雁蕩必無生機,失去詩韻。
這裡萬山重疊,群峰爭雄,懸嶂蔽日,正因飛瀑凌空,襟帶清江,才有“寰中絕勝”。
宋代沈括察訪雁蕩,稱“天下奇秀”。
大龍湫單級落差190米,天下首屈一指。
一流三折的“三折瀑”,如珠垂掛的小龍湫,變幻多姿的散水巖,活潑瀟灑的梅雨瀑,連同匯聚的溪、澗、潭、峽,儀態千萬,輕盈柔美,使整座山脈靜中有動,動中有靜,靜中有聲,編織成動人心魄的飛瀑流泉,儼然一幕氣勢宏大的江南絲竹。
北方的泰山、恆嶽、太行、燕山,中部的嵩山、秦嶺,巍峨峭峻,蜿蜒高聳,因少水少瀑,而過於森嚴,沉於肅穆。
不過,我們這次上雁蕩,似覺少了些什麼。
古說此山“上有水蕩,惟雁宿焉,故名。”
而今,山頂有湖無水,無雁棲息,許多龍湫飛瀑的生機不再。
即使雨季,也難再現“東甌夙稱山水窟,西谷龍湫最奇絕”。
尤其是,近年在小龍湫背上修築棧道,其棕紅色調十分刺目。
並在獨秀峰旁建造電梯,猶如一座現代水泥樓閣聳入嶂壁。
不僅不美,反顯粗陋、呆板,有損小龍湫的豐妍。
人為的色調,破壞了山水締結的自然。雁蕩水美,在於神工雕鐫,天造地設。
這並不是說自然本色就不能加以修飾,但應恰如其分,決非矯揉造作,傷害其本質的美。
審美的偏狹,就難叫人領略雁蕩的山水真諦。
雁蕩許多景點的命名栩栩如生,但也有一些命名如“狐假虎威”等就有些牽強,有的讓人啼笑。
一些景點的命名可向天下游子徵集。
任何一個景點,一千個遊客就有一千個審美視角,就有一千個審美髮現。
我們在溫嶺長嶼硐天遊覽,見洞中有一民樂隊演奏,標寫“遊長嶼硐天,聽硐洞音樂”,就建議將後句改為“品江南絲竹”。一些思慮或許是孤陋寡聞。
江南的山水,一向是歷史人物的寧靜後院,他們來此歇腳,所有的心事,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而且,由於他們的駐足,江南的文化品位,也隨之播揚。
如說今日的江南比往昔缺了點什麼,缺了一點風流儒雅的文化智者,少了一點足使江南山水產生超越時空的斯文,也由此淡了一點山光水韻的藝術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