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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木馬(散文)

簡介有的勇士成功的從木馬上跳了下來,回過身來想把仍在木馬上的人解救下來,不過得到的迴應大抵是謾罵和腳踢,若是勇士們想把那軌道摧毀了,木馬上的人們甚至會“義憤填膺”,鬆開手掏出槍射擊

旋轉木馬是如何隱喻歲月流逝

向來覺得旋轉木馬是個悲哀的東西,努力追趕,卻追不上短暫的距離,永遠向前,卻脫離不了既定的軌道。

孩提時代去遊樂園,最害怕的就是旋轉木馬。自從第一次坐木馬,哭著被父親抱下來,它那令人不安的上下顛簸便在我心裡留下恐懼。在那之後很多年,旋轉木馬一直靜靜地呆在我

遊玩專案

的黑名單裡,直至幾年前陪小表弟去遊樂園時才解封。因為喜歡小孩子,而孩子們又往往喜歡旋轉木馬,所以我不得不陪伴同玩,強裝享受,樂在其中。於是我人生中首次完整的坐了一次旋轉木馬,然而我卻發現當年的恐懼早已無影無蹤,木馬不僅沒能給我的內心帶來任何的波動,反倒生髮出一種無聊感與徒勞感。我並非喜歡追求高峰體驗的傢伙,不過也難以忍受單調無聊的生活和徒勞無功的結果,而旋轉木馬卻將兩者都占上了,這使得我生髮不出一絲好感。

旋轉木馬(散文)

當我將身子貼在木馬上感受顛簸,有那麼一刻感覺自己與木馬融為一體。我是一隻木馬,在一個早已規劃好的軌道上做著圓周運動,從這一點到那一點,從那一點回到這一點。一直保持著向前的趨勢,卻又一次次回到某個奇點,從未停下腳步,卻也從未脫離軌道。我想村上春樹一定很欣賞這種隱喻性的活動,並會將其作為自己筆下命運詛咒的現世例項。當年俄狄浦斯王遠離自己的故土,以為弒父娶母的預言已經打破,卻仍然回到了詛咒的奇點。命運半徑無論多麼巨大,最終仍然畫下了一個迴歸的圓。宿命論我是不全信的,因為這不免有鬼神迷信之嫌疑,又有頹廢消極之弊病,不過人生的許多事情都遵循著旋轉木馬的執行方式,這卻是千真萬確的。

旋轉木馬是可憐的,天生執行在他人建築的軌道上。相比之下,人很多時候更可憐,深陷於楚門的世界卻不自知,按照他人的劇本演一場好戲。當楚門用手觸控到世界的邊緣原來是一面牆壁,明白自己的生命空間從來都是那一場命運戲劇設計的背景,他痛哭了。看見他的痛哭,我的心也痛哭了。楚門是可憐的,但是卻也是幸運的,他察覺到了自己被設計的軌道,他逃離了,從那扇可以逃離的門。然而更多的人卻一生都沒有察覺得到,渾渾噩噩,隨波逐流,但如此也算安樂而死,至少沒有痛苦與負擔,真正可憐的是那些發覺了卻無從逃離的人,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執行在既定的軌道上,但是卻怎麼都逃離不了來自軸心的向心力。

十六歲那年,我告訴自己,未來要當一個作家,然而這個夢卻在現實的軌道上被遺棄以至遺忘。那時才發現人生的軌跡要比旋轉木馬的軌跡複雜得多,後者是由工程師預先規劃好的,而前者的形成卻是實時的、多變的,其規劃者就是我們所處的現實。人們總說現實是個包圍圈,想必生活的軌道就是在它的壓迫之下形成的。生活的許多夢就像是火車窗外的風景,每次看見你都想下車一探究竟,但是叫做

“現實”的火車長卻從來不會在那裡停下,於是你一次次的望見,卻一次次的錯過。有的風景是常年存在的,下次回來還能看見,有的風景曇花一現,錯過即永遠。

不過設計的軌道我們為什麼會上去,又為什麼不下來,這些未嘗不是一個問題。軌道上的人生實在無趣,所以其實曾有不少人試圖從木馬身上跳了下來。然而生活是有高度的,一不小心就會摔個粉身碎骨,因此生活的軌道旁盡是骸骨,森森的寒意讓後繼的人們退而卻步。於是大多數的人都死死的抱住自己木馬的脖子,不敢做決定,甚至緊閉雙眼不敢往未知的下方看去。畢竟對大多數人來講,無聊要比風險容易接受的多,並且為了安慰自己,他們把自己的狀態美其名曰:安穩。我倒覺得這未嘗不是一種掩飾貪婪或是怯懦的最佳藉口。中國人自古就有

“坐木馬”的傳統。過去說皇帝“坐了龍庭”,想必他坐的是龍椅狀的木馬,又恨不得“鐵桶江山”、“二世三世以至萬世”,非得把那龍椅坐穿了不可。我見過龍椅,又硬又高,坐著肯定不舒服,不僅不舒服還容易摔下來,不過即使這樣還是有前赴後繼的人們想上去試試,皇帝賴在上面不下來,總有人會把他拉下來自己坐。不過從來沒人想過把那龍椅砸了,也沒見過坐了龍椅想把屁股從上面挪開的人,可見所謂安穩擁有多大的魅力。臣子們也很會“坐木馬”,“君君臣臣”

從不離口,在統治者面前諂媚的卑躬屈膝,那真像極了緊緊把自己貼在木馬上害怕墜落的模樣。身上雖綁著

“四書五經”的安全帶,不過終究還是不穩,所以乾脆少說少做,當死亡來臨嘴裡唸叨兩句“安穩”,就算是功德圓滿。人們總以為皇帝和臣子已經離現代社會很遠了,可很多時候,我們卻分明看見皇帝仍坐著龍椅式的木馬,臣子的木馬仍帶著儒生的帽子,只不過皇帝不叫皇帝,臣子也不叫臣子了,畢竟頭銜也是要緊跟潮流的嘛!

旋轉木馬(散文)

然而木馬終究是木馬,不論裝扮成什麼模樣,仍然逃不過

“安穩”的圈套,不論是主動往裡跳,還是被硬推進去。人生有人生的“安穩”木馬,歷史有歷史的“安穩”木馬,大多數的人選擇“坐”,很少的人選擇“跳”。有的勇士成功的從木馬上跳了下來,回過身來想把仍在木馬上的人解救下來,不過得到的迴應大抵是謾罵和腳踢,若是勇士們想把那軌道摧毀了,木馬上的人們甚至會“義憤填膺”,鬆開手掏出槍射擊。因而我們發現,軌道旁的骸骨,很少是摔死的,更多的是被木馬上的同類殺死的。於是在“安穩”的歌聲中,一具具臃腫麻木的身軀緊貼木馬,平穩地執行著,透露著虛偽的和諧。不過,摧毀軌道的勇士大抵總會越來越多的,然後更多的人從木馬上跳下來,一整個民族從木馬上跳下來,一個國家以至整個人類都從木馬上跳了下來。那時會發現:天地廣闊,任遊東西。

“坐”久了總要下來舒展一下筋骨,難處便在於那一“跳”。追不上短暫的距離,乾脆從上面跳下來,脫離不了既定的軌道,乾脆摧毀軌道。即使軌道不摧毀,那也要把它當做文物,藏在歷史的博物館裡,見證人類的“飛躍”。

我從木馬上跳下來,用手拍了拍它

寫於

2017年12月

作者:梁一,蘇州大學唐文治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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