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對手第二部||如此而已（16）一個精緻的利已主義者，不會做碰釘子的事

文/韓雪麗

如此而已——立遠集團是客戶，要用客戶的思維做事

所有的資料分析，都是讓人頭痛的事，做這樣的商業分析，不能太主觀，也不能太客觀，又要敏感，又要理智，不過，立遠的資料，一直在收集，而邁克是個變數，他的商業資料很多，能推出一些他做事的風格和邏輯，喬亭就是找他的思維邏輯，找他做事的底線和圓點。

可奇怪的事，他本人資料不是太多，一切的資料，都是進了何家之後，他一直國外工作，回國的時間不長，去年才回來，進入立遠時，特別低調，沈雲菁一直大意了，邁克主動在商場運營部做經理，那是個特別普通的崗，誰想到，他悄無聲息地收購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讓何立和沈家的股份，持平了，董事會上，沈雲菁才恍然，邁克是故意低調的，如果他一開始就進董事會，那有些事，做起來，沒那麼自在，現在何立放權，他們何家名下的股份，完全由邁克代持。

可是沈家內部，何遠的股份，不可能交與沈雲菁，他有他的顧忌，何遠始終有他的一點自卑與驕傲感混在一起，他不可能讓沈雲菁代持股份，這是他的底線，而且，他的年紀體力都還行，他不願意現在就退出，他沒有何立的心態，這個同姓的親家，到是特別放手給他的女婿，沒辦法，邁克是能幹，而且，何儀菁和邁克的女兒一直養在何立身邊，特別的得寵，何儀佳一直不婚不育的，何家裡，自然是唯一的這個晚輩，成了何家的明珠，這個小姑娘的確招人喜歡，活潑大方還機敏，有個人如其名的小稱呼，蜻蜓公主。

喬亭寫別的分析，都還順手，對邁克的思路，也有些感悟，只是彭董說，不細緻，還是沒有對邁克本人有一個感性的認知。

江寒星插話，資料就這麼多，哪裡好分析，紙上談兵的事，不必那麼較真，這樣吧，讓喬亭參與談判，總可以了吧，直接的對面，總有效果。彭董一直猶豫，他不太想讓喬亭介入，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最後只說到時候看。

他安排江寒星，奇怪了，你為什麼沒有他出國前的資料，這個很難找嗎，江寒星點頭，特別難，這次連沈主任都弄不到，好像何儀佳一直保密，連沈家都不太清楚，現在，我和沈雲菁吃了一次飯，她挺有誠意，這次談判，她和邁克一起負責，好不易協調成的局面，她願意透露一下，的確沒有他出國前的資料，不過，沈雲菁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這樣的人物，肯定當年畢業的是名校，她在找，她有了訊息就給我，她去了咱們清溪的專案，評價挺高，對工地的管理，特別的滿意，一直誇讚唐滔，挺奇怪的，那天還要請唐滔吃飯，不過唐滔讓向總叫走了。

喬亭有些驚訝，她沒去銷售中心，去的是專案上，真是考察嗎，考察彭董的控股能力，江寒星看喬亭，你的意思是，沈雲菁去工地是考察的性質，不是真的看別墅，他請唐滔吃飯，是套話，我還以為，他看上唐滔了。

喬亭驚歎，大哥，你太能聯想，她無語。

彭董嚴肅了，寒星，這樣的話，不許再胡扯，現在什麼時候，你少扯別的，專業點，別有的沒的，胡扯在一起，立遠集團是客戶，要用客戶的思維做事，你再說這種沒水平的話，我要考慮把你從專案上換下來了。你不想想，唐滔為什麼不吃飯，他怕我多想，好似他有意綜合體的事，什麼向總叫他，是他知趣。不招你的忌諱。你還在胡說。

江寒星這才嚴肅，我就一個開玩笑，那沈雲菁眼高於頂的，天下沒男人入她眼，好吧，唐滔知趣，他是比較懂事，知道做人，我以後一定專業。

如此而已——喬木亭亭倚蓋蒼，櫛風沐雨自擔當

彭董打發了江寒星，若有所思，沈家似乎現在態度變了，一面在考察，一面在示好，他問喬亭，你怎麼看。

喬亭笑笑，其實這是個示好吧，沈雲菁不比妹妹，完全的商業女強人，其實這幾年，沈家在商業上的事，都是她說了算，很厲害。現在她居然跑到專案上，上次在華園吃飯，我是以為，她會考察營銷中心，當時倒是想了一下，也有可能是工程上，工程的管理，更復雜，更見管理能力，和唐總提了一句，不過，他可能以為我是衝著審計說的，我也沒敢說的太明，怕您不高興。

喬亭想想，又補充一句，上次在荷塘月色，我聽小顧說，沈雲菁主動給了唐總名片，是我遲鈍了，她那時，可能就想去現場了。可能是看您控股之後對下面的管束能力。

彭董點頭，有道理，我也大意了，這個女人，倒是實幹的，他唇邊有一絲笑意，立遠內部也挺熱鬧。也好，不能只我們熱鬧。你什麼打算，有沒有可能，他們出錢，不入股。

喬亭點頭，也不是不可能，當預付款好了，在租金和代建上讓一步，或者，在他們營業的場所，我們放手。

這個思路，喬亭原來想過，可是感覺上，有些難度，看邁克以前的運營風格，不會只在幾層上做功夫，是整體的參與，有時候，商場搞活動，是需要整個綜合體，或者酒店都要配合的。

彭董的電話響了，他接聽了一下，特別簡單的嗯了一聲，他明顯不想說什麼，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了，繼續瞭解相關的訊息，邁克這個人，有些太神秘。

喬亭有些驚訝，彭董的態度，不像是對公司直接的下屬，不過，她沒敢問什麼。

彭董說，你到我的郵箱看一下，剛發過來的郵件，有些照片，是邁克的，江寒星一直沒注意這個細節，看看這個人各個場合的照片，也能發現些什麼。

對呀，喬亭一拍腦袋，我也忘記了，一個人不同場合的服裝和神情，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是一慣性，還是有差異特別大，都可以推一個人的性格，和變通程度。

兩個人各自檢視郵件，喬亭一直沒注意到，她是可以登入彭董郵件，不過，她從沒有不經彭董批准，就私自上過郵箱。

可是一開啟郵箱，只看了兩張照片，喬亭的臉色變了，居然是他，她的手顫抖了，她突然起身，彭董有些奇怪。喬亭的臉色有些變了，她匆匆出了彭董的辦公室，彭董特別的困惑，他走到喬亭的膝上型電腦前，電腦桌上，是邁克和何儀佳的一張生活照。

彭董有些困惑，目光落在邁克的臉上，郵箱裡有一段簡單的介紹，邁克又名喬青山。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喬亭，他有些發愣，喬亭在洗手間裡冷靜了十五分鐘，這一層辦公的人不多，彭董不喜歡他辦公的地方太亂，所以這一層，只有財務，不過財務在西區，彭董這邊的衛生間，只是他本人和他的司機助理使用，喬亭在這裡，可以安靜的思索。

喬亭回來時，平靜了些，她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有過一瞬間的脆弱，也終於算是穩住了心神，深呼吸做了，數字數了，這一次，時間特別長，彭董說的心理暗示法，作用不太明顯，不過，到底洗了臉，平靜了些，有一瞬間，她不想和彭董說什麼，可是明白，瞞不過去，早晚要講，不能影響彭董的判斷，而且，看彭董的意思，是讓她參加下週一的第一輪正式談判。她肯定不能去。

講述的時候，喬亭儘量簡單些，只是一個特別平常的重男輕女的故事，兩個孩子相差七歲，本來沒什麼可競爭的，一個研究生畢業那年，另一個剛參加高考，兒子要出國，家裡要女兒要麼嫁人，收下五萬的彩禮，要麼跟村裡的人去南方工廠流水線上打工。

是喬亭當時的班主任惜才，喬亭後來稱她喬媽媽，那一片的人，都姓喬，她幫了喬亭，假裝讓喬亭打工，實際上躲起來參加高考了，那時候，喬亭十七歲，還沒辦身份證，喬媽媽把喬亭的名字改了，原來的曾用名是喬青婷，去女成亭。喬亭後來，用打工的錢，給了家裡五萬，她最後和家裡聯絡是跑到了深圳，用了那裡的地址，好似她真的一直在那裡打工，而且要了家裡的一張簽字，收了五萬元錢，就斷絕家裡和喬青婷關係的文字說明，有父母的簽名和手印。

故事講完了，喬亭的情緒，從最初的語無倫次，到最後還算條理分明，彭董想想，你四年前，回去料理的是喬媽媽的事，喬亭點頭，對，我一直想接她過來，她不願意，她一直教書，幫了不少人像我這樣的人。

彭董點頭，你知道她為什麼給你改名字嗎，喬亭點頭，我知道，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希望我能喬木亭亭倚蓋蒼，櫛風沐雨自擔當。如果不是她，我都不願意用喬這個姓了。

彭董看看喬亭，你不希望邁克和你，再有交集。喬亭點頭，我，我不是怕他，我是不願意和他們家有什麼關聯。

她平靜地用了他們家。彭董拿起電話，打給了江寒星，你最近不管透過什麼場合，透露一個訊息，喬亭是你表妹，是你家出錢讓她上的大學，還有，她有今天，靠的是你。馬上去酒廠，把喬亭的檔案上老家的地址改成你家的，把原件當場燒了。

江寒星從集團出來，去了地產，集團的辦公樓，離地產順路，他剛和唐滔聊了幾句，唐滔奇怪，你現在有功夫找我。

江寒星說，我是聽說沈雲菁來，你說，是不是沈家單方面示好，何家一直沒有別的動靜，我和邁克吃了一次飯，氣氛不錯，不過嘴太嚴，一句有用的沒有，最後我買單了，可他居然送了我一瓶紅酒，我一看，好傢伙是木桐，比我那頓飯還貴。

唐滔笑笑，還有你攻不下的關呀，真奇怪。

江寒星嘆氣，他比沈蚊子好相處多了，沒那麼假，沒那麼傲氣，是真的儒雅，和老大的風格有些像，也給人一種親和力，像，他想了下，有些喬亭的感覺，都是那種讓人特別放心的感覺，可是我後來一想不對呀，好似我問的話，他一句沒回答，倒套了不少我的話，厲害人物，都是不動聲色的。

他的評價不低，唐滔若有所思，沈家可能是示好，要不然，沈雲菁不會親自來，而且，她跑工地看得挺細，上次喬亭提醒了我，注意工地的事，我以為是審計，幸虧到底又嚴查了，向叔也在工地上查了幾天，曹經理他們規範了不少，邁克那個人，不是一般人物，你看看他的經歷，我如果沒猜錯，何家一直對他的來歷保密，可能是寒門貴子。

提到喬亭，江寒星說，對呀，喬亭腦子細，有些事，能看明白，我就看不明白，老大吧，只肯讓她做專案分析，不讓她插手，要不然，上次她去就好了，老大不同意，那意思，怕她對這個專案有了興趣，又鬧那個兩年之約，也是個讓人頭痛的傻丫頭。

電話響了，他倒沒當事，還有些驚訝地回了句，老大，這對喬亭不公平呀，她的學費是打工從我手裡掙了，成了我出錢了，這，人家憑自己坐到這個位子，怎麼成了我安排的，這，這，他有些不好意思，彭董讓她改喬亭的檔案，他到底不傻了，他想，可能有老大的安排，就執行吧，吹風的事，最好辦。

他放下電話，索性和唐滔，全當吹風吧，老大真奇怪，為什麼讓喬亭當我表妹，不過，這樣挺好，不過，說成喬亭上大學的費用是我家出的，我真有些虧心，人家風裡來雨裡去，掙了學費，他搖頭，轉身走了，臨走一句話，看不懂，都是邁克風的，不懂。

唐滔都忘記了送江寒星，到底秘書懂事，忙跟了出來，解釋唐滔接向總的電話，江寒星不介意，沒事，我們哥們。

不是唐滔失禮，他在消化剛才那個電話，他也看不懂，真是邁克風，他給向叔打電話，向總也不明白，彭董這個人，是釣魚和下棋派的，下棋嗎，一步看三步，釣魚嗎，願意上鉤，不願意也要上鉤，你不用想了，肯定和綜合體的事有關係，估計不願意讓喬亭介入太深。不是壞事。

向總叮嚀唐滔，綜合體的事，是江寒星的肉，這幾年光折騰這個了，你要躲遠點，他那個人，不搶別人的東西，自己的東西，也不能讓人搶，惦記都不成。

彭董給江寒星結束通話了電話，招呼喬亭到茶桌子那裡，喬亭多少明白了彭董的意思，有些感激，謝謝您。

彭董搖頭，是我該做的事，你放心，你的事，我不會不管，也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喬亭，我的話，你好好聽著，第一，你和邁克很多年不見了，他印象裡的喬青婷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你想想，你現在的變化有多大，身高膚色體型口音見識氣質，都不是一個人了，他即使認為是你，也不會太肯定，重點是你，你如果真碰上了，要裝作不認識，或者知道這個人，你把自己當喬亭，你就是喬亭，不要辜負了喬媽媽對你的期望，她眼中的你，不是喬青婷，就是喬亭，一個有思想有文化有見識的喬亭。

你要有自信，你現在的樣子，和十多年前的你，不是一個人，頂多有三分外貌像，其實都不是，他不肯確定，你要讓他信，他就信，你讓他不信，他就會懷疑。他這樣的人，高智商高情商，也有一樣，就是會猶豫，一個精緻的利已主義者，不會做碰釘子的事，如果他發現你態度不配合，或者根本沒有相認的意思，他不敢造次，對於何家的女婿，他也有壓力，比沈帆小，因為他在何家多年，地位穩固，可是當年，他出國家裡居然用妹妹的學業來換，這樣的名聲，太難聽，他也有他的顧忌。你明白嗎。

喬亭眼睛亮了，那個自信的喬亭，又回來了，我明白了，對，我的事，我做主，我能控制局面。

彭董鬆口氣，這樣就好，你要有自信，當年的你，有個好運氣，遇見了喬媽媽，一個值得尊重的老師，給了你機會，現在的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江寒星，我不會讓任何人勉強你接受不想接受的，我說到做到。

只是這樣的一句話，喬亭心中溫暖，謝謝您老大，您放心，有您這句話，我什麼都不怕，喬青山就是邁克，他和我沒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