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手機遊戲首頁手機遊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簡介要說畫上使用的大量色彩,簡直就是一部中外礦物質顏料和植物動物膠液小傳

霧海雲間鉛丹如何合成

自然色彩小考:我眼中的你,從來不是冷漠的鋼筋水泥色 |@art張小玉

0/5你多久沒有好好看過自然的顏色了?

中國神話

裡,女媧乃採五色石,煉之以補青天。白、藍、紅、黃、青這石如玉的五色,讓世界有了色彩變換;在

希臘神話

裡,西風之神賽弗洛斯搞鬼,讓玩耍的太陽神阿波羅把鐵餅扔到了美少年希亞金斯額頭上。汩汩的鮮血流出,四周的草地被染紅,然後開出了一串紫色的花朵。這花,便是美麗的風信子(hyacinth)。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風信子的藍紫色

如今在

城市森林

生活久了,眼前盡是現代的柏油灰與玻璃幕牆色,只剩那夾縫中的一片天藍與草綠,最斑斕的反而是那夜晚不滅的霓虹色。因此,每當聽到那些遠古的故事,眼前總浮現一抹溫柔之色——那更像是大自然本真的顏色吧。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萬物有靈且美”

,是這句話觸動了我。作為一個藝術從業者,我們手上的顏料早就滲透了化學合成的味道,

化學工藝的進步可以調製出無數顏色,可那都不是世界的本色

。差點忘了,其實在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幾萬年前,人類揮灑藝術的每個片段,都取自這個地球上存在的色彩。

今天,

小玉和你聊中西方藝術中使用的那些還帶著泥土芳香的天然顏色,它們來自植物、來自動物、來自礦物,它們代表著那漸漸失落的地球本真之色。

1/5草木盡染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中國傳統顏色,十二繪色譜

有人說

中國古代的傳統色彩

妙不可言,因為它並非用國際色彩權威機構釋出的色號命名,而是以自然中的色彩或動植物、礦物質來命名的。比如花青、胭脂、硃砂、藤黃…

它們不像復刻這個世界的工具,而像理解這個世界的詩。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海藤樹

因此在古代中國藝術中,無論是那些或厚重或輕盈的色彩顏料,都來自這個

世界上固有的有機物和無機物

。比如陸游經典的《釵頭鳳》中提到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的“

藤黃

”,就來自一種熱帶的藤樹,它割開樹幹流出的汁液便是藤黃色。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草七·藤黃》裡專門提到:“今畫家所用藤黃,皆經煎煉成者。”中國、日本包括印度在內的藝術家們,在卷軸畫、彩繪柱頂和微型畫中都使用過這種膠質感的明黃色。不過,這藤黃酸澀有毒性,除了顏料,也按劑量入藥了。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藤黃色繪製的花果,顯得極為明豔點睛。

在《紅樓夢》中惜春也提到過這麼一處:“我何曾有這些畫器?不過隨手的筆畫畫罷了。就是顏色,只有赭石、廣花、藤黃、胭脂這四樣。”這裡除了藤黃,還提到了“廣花”這種植物色。其實在中國畫中,從來不缺這種

植物提取的顏料色彩

,我們稱之為“

草木染

”,這門古老工藝在史前時期就誕生了。而且聽見名字便會浮想出色彩的樣子,比如“萬古焦茶色”“本草梔黃色”“草本花青色”…我們深受道家文化影響,在自然中體驗萬物、認識世界,一切都講究天地圓融、天人合一。

既然“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我們就把那天地萬物萃取進畫中。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宋畫《梔子蝴蝶圖》,圖中梔子花用梔子染色繪製,頗有自然之趣。

2/5

動物生機

說了這麼多植物染料,再來說兩個自然界中的

有機動物

。這次我們來看西方繪畫,是如何把動物這種原材料做成顏料入畫的。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路易十四畫像,穿海蝸牛紫色斗篷

在西方藝術史上,有一種紫色特別聞名,叫做“

海蝸牛紫

”,這種顏色神奇的蝸牛爬過之處會留下紫色的痕跡,於是就用這點珍貴的粘液製成了紫色顏料。把這種顏色帶火的是歐洲古代的皇帝們——他們身穿海蝸牛染料染過的紫色斗篷,顯得極為端莊華麗。可惜這種紫色摻雜著一種魚腥和大蒜味兒,穿在身上難免有點怪。不過誰又會因此尷尬呢?畢竟這就是權力的味道。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紫色海蝸牛

再比如有一種顏色,叫做“

墨魚汁色

”。自然界中包括烏賊、魷魚、章魚這類足綱動物,在逃跑的時候會噴出一種帶著黑色素的墨汁。可誰能想到,這種深紅棕色的液體竟然被藝術家一眼看上了,因為它做顏料實在是太細膩順滑了!比如大畫家達芬奇就喜歡用暖色調的墨魚汁在草圖上畫來畫去,直到現在這些手稿也沒褪色。不知道用這種濃郁的咖色畫畫時,還會不會聞到些許小動物身上的味道呢?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達芬奇手稿,墨魚汁色

3/5礦物的沉靜

除了自然界的植物和動物,隨處可見的礦物質也被拿來做顏料了。

要說

東西方都喜歡的顏色,那非藍色系的“群青”(也叫石青)莫屬

。它從半寶石的天青石(也叫青金石)中提取,最早出現在5世紀的壁畫中。這種顏料不僅原材料珍貴、而且長途運輸導致價格昂貴。所以它的使用極為謹慎,是一種神性、權力、地位、財富的象徵。當色彩不再是色彩本身時,它的客觀屬性就會降低,隨之而來的是特權。所以在很多宗教題材繪畫中,聖母身上的藍袍才配用群青色,西班牙王室一度自稱“藍血貴族”,中國皇家建築裡“金碧輝煌”的“碧”也是使用群青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自然界中的青金石,群青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峰巒疊嶂用石青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聖母像中,群青色長袍

4/5自然混合的魅力

中西方藝術家的熱情,沒有在每種植物、動物和礦物顏料上終止,他們還喜歡把動植物膠液配合著礦物一起調製入色。

中國畫中,最有名的當屬敦煌壁畫。作為舉世矚目的藝術瑰寶,敦煌壁畫以其絢麗的顏色為世所欽。要說畫上使用的大量色彩,簡直就是一部

中外礦物質顏料和植物動物膠液

小傳。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敦煌壁畫,色彩取自自然

如果我們細看這些壁畫,還會發現個有趣的現象:畫中人物衣服上的石青色、石綠色、白色、硃砂紅色等混合著動植物粘液,經歷了千年都依然不褪色,可美人兒們的膚色卻變黑了。原因也和色彩背後顏料的性質有關,前幾種色的主體都是穩定性極強的礦物質顏料,顏色可以經久不衰,而變黑的部分使用的是鉛丹顏料,這種色彩在氧化過後就改變了初繪時的樣子。但這變色的壁畫一點也不影響它的價值,我們

在畫中,看到了時間無可奈何的流逝,反而比那些從來都沒有歲月痕跡留下、色彩斑斕的人工仿製品,顯得可愛可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阿爾塔米拉洞穴壁畫《野牛圖》

古代西方世界

,這種使用

礦物加動植物顏料

的現象也同樣存在。有人說古希臘的畫家似乎只會用黑白紅黃四種顏色,不是因為他們色盲,而是因為土裡有什麼就用點什麼。比如舊石器時代晚期的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穴巖壁上,畫著可能人類最古老的史前壁畫《野牛圖》,這些野獸身上使用了大量的

赤鐵紅和炭黑色,

而且一定還要

摻加動物的油脂和血液。

即使幾千年過去了,那巖壁上似乎仍然殘留著那古老人類與動物戰鬥的味道。

5/5永遠的大自然色

所有這些大自然中提取的顏色,是不是都在當代技術發達的社會消失殆盡了呢?並不是。有一種顏色,它不僅是自然中的一抹亮色,還成就了

顏料史上的大生意——“胭脂紅色”

,並且使用至今。它是一種從胭脂蟲上提取的紅色。小小的

胭脂蟲

很不起眼,就是聚集在仙人掌附近的一片灰白色。可當人們把胭脂蟲擠破,流出的枝葉會呈現明亮的紅色,而且著色效果非常濃烈。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胭脂蟲

小玉看到這的時候,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在野外摘一種牽牛花來染指甲,應該就是類似的原理。人們對靠近血液的紅色有種天然的喜愛,不然不會用胭脂這種東西往臉上增加氣色。如果說

中國

的古代婦女多用硃砂、紅藍花等各種礦物和植物原材料做胭脂點色,那

歐洲和美洲

則是用胭脂蟲。它在南美尤其是墨西哥最多,早在公元前2000年的中美洲人就開始用它提煉紅色了。歐洲人尤其是貴族們極為迷戀這種色彩,於是大量的需求與供給不足產生了矛盾。15世紀大航海時代的西班牙登陸南美之後,就開始了大規模的胭脂紅顏料生意,後來英法在搶奪殖民地過程中又接管了胭脂蟲生意。對這種紅色的應用,還推動了西方藝術史上的巴洛克風格。可以說,

胭脂紅色不愧為風靡世界的最熱網紅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唐代也進口了胭脂蟲紅,叫洋紅,女士們從不吝嗇拿它做胭脂往臉上塗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就把這萬物研磨進畫裡!| 張小玉

16世紀晚期卡拉瓦喬繪畫中使用胭脂蟲色

2012年之前,美國咖啡巨頭某牌草莓星冰樂裡的紅色食用色素也來自胭脂蟲。

直到今天,食品藥品化妝品領域對胭脂蟲色的使用也一直沒停止過。

也許當我們在哪個商品的配料中再看到胭脂蟲色素的時候,會真切感受到和幾千年前我們的同胞生活在一個地球上。那種“

天涯共此色

”的感覺,好極了。

結語

白居易在《憶江南》裡寫“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每次看到這句詩,就會想到莫奈的《日出印象》,裡面的那些紫羅蘭色、淡藍色和橙紅色氤氳朦朧的港口,不似江南、勝似江南;波德萊爾在《惡之花》中也有一句小玉很喜歡,“他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忘川的綠水。”是詩人瞎嗎?不,我們中國古代畫家與波德萊爾的色彩觀有異曲同工之妙,從來不在意那水和竹究竟是什麼色,他們用那焦濃重淡清的墨色,畫出了理解這個世界的情緒色彩。

這一刻,無論有多少文化差異的中西方,在自然之美面前,都產生了一種毫無隔閡的通感。

人們在藝術中找到自然,也在自然中發現藝術。只要這般風雲變幻一刻不停,人們就會葆有無限熱忱,用詩、用畫、用音樂、用語言、用數字、用一切讚美這帶來靈感的自然之美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