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統天下——伊莉莎白即位真的合法麼

研究十六世紀英格倫史的學者，多注意到宗教是當時一個重要的政治議題。然少有學者意識到與宗教相牽連的另一個議題，即女性統治，也深受時人重視，此乃因英格倫宗教變動最烈的時代，亦是女王統治的時代。當時的人們對於女性統治可謂是議論紛紛。那麼伊莉莎白一世，有女性繼承皇位是否合法合理呢？

浮利特伍德在一五七五年所撰的《往溫莎之行》一書中支援了女王的統治。浮利特伍德一生以法律研究及打擊天主教徒聞名，在伊麗莎白時代曾擔任六屆國會議員，並在一五七一、七二年國會針對北方叛亂、教宗敕令等與瑪麗相關事件的辯論中，扮演重要角色，致力於終結瑪麗的繼承權。《往溫莎之行》是一篇簡短的對話錄，對話人物有三：作者浮利特伍德、萊斯特伯爵達得利（Robert Dudley，Earl of Leicester），以及賽克威爾（Sackville，Lord Buckhurst）。

透過賽克威爾之口，浮利特伍德引習慣法之中關於王位的規範，以支援女性繼承權。接著，他本人又針對此點做了更周全的補充。首先，他以歷史與語言的角度來解釋「國王」與「女王」兩詞：

我讀到國王這個字是一薩克森用語，其源起於古薩克森語的Cyning，指的是一機敏、賢明、有道、有治、又謹慎的人，適於治理王國一如其統帥沙場。至於女王這個詞，也源自於相同的語言，也有相同的含意，只是用來稱這樣相同能力的女子。

由於英格倫的古語中，國王和女王便被賦予相同的內涵，亦即擁有相同的尊貴與才德，因此浮利特伍德推斷，英格倫的王位自古以來並非總是傳予男子，「當沒有男嗣時，王位即傳予女嗣」。其次，浮利特伍德引《舊約聖經》中西羅非哈（Zelophehad）的女兒為例（〈民數記〉27： 1-8）。西羅非哈死在曠野，沒有兒子可繼承產業，他的五個女兒於是將此案件交付給摩西，上帝向摩西曉諭：「人若死了沒有兒子，就要把他的產業歸給他的女兒。」

這是聖經中女子可具有繼承權明顯的一例，也是十六世紀討論女性統治權的作品中幾乎都會提到的例子，但浮利特伍德並沒有做太多的發揮。最後他又回到英格倫歷史傳統中，以明確的史例證明女人憑著血源，確實曾擁有合法的權利繼承王位，如女皇馬提達（Matilda the Empress，1102-1167）。馬提達其實是頗具爭議的例子，也不是一個成功的女性統治者。浮利特伍德為增強其立論，繼而又指出許多男性君王的王位繼承權乃源自母系一方，如與馬提達爭奪王位的斯蒂芬（King Stephen，1135-1154），他「不能主張女子無權繼承王位，因為他自己的繼承資格就是由他母親愛蒂拉（Adela）而來，她是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1066-87〕的長女。」

伊麗莎白自即位起，其統治權便不斷受到天主教徒（特別是英格倫以外地區的天主教勢力）的質疑，伊麗莎白本人非常厭惡有關於繼承問題的討論，也一直不願正式的指定繼承人，因此在一五六三年和一五六六年，國會兩度懇請女王指定繼承人時，女王都嚴詞拒絕，甚至氣憤的說：「在這麼重要的一件事上，腳竟然要來指導頭，真是件奇怪的事！」她也以自己在前朝瑪麗女王時代身為王位繼承人而遭受危險為例，主張不明定繼承人乃是為了保護繼承人的安全。由於伊麗莎白極端的謹慎，直到她駕崩都未正式指定繼承人。

結束語：新舊教兩派對於女性統治權，重視世襲的正當性，捍衛既存的政治秩序，同時強調女性繼承權的合法性與女性統治者的特殊身份。這些與女性統治權相關的理論，在一個最在意分別宗教立場的年代裡，卻跨越了宗教的界線，成為可以在新舊教之間交流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