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強力干預，不會促使巴爾幹火藥桶熄火，相反會加劇其緊張局勢。

▲當地時間2022年7月31日，塞爾維亞貝爾格萊德，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發表全國講話。圖/IC photo

文 | 徐立凡

上週末以來，科索沃局勢驟然緊張。起因是科索沃當局計劃從8月1日起要求當地塞族人將塞爾維亞汽車牌照換成科索沃當局頒發的車牌，入境科索沃的塞爾維亞人辦理臨時證件，引發當地塞族人強烈抗議。塞族人在街頭設定路障，現場一度傳出槍聲。

事件升級後，科索沃當局關閉了通往塞爾維亞的兩個過境點。同時，科索沃當局指責塞爾維亞“煽動抗議”。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則表示，我們不想要衝突，但也不會投降。目前，在各方壓力下，科索沃當局已宣佈將禁令推遲到9月1日實施。而北約駐科索沃的“和平實施部隊”稱，如果穩定受到威脅，將準備進行干預。1996年-1999年科索沃曾爆發慘烈戰爭，1999年北約介入後曾在這裡連續轟炸78天。當年5月8日，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遭5枚導彈轟炸，邵雲環、許杏虎和朱穎三名烈士犧牲。如今，科索沃這個巴爾幹火藥桶是否又要爆炸？

科索沃戰爭埋下隱患

科索沃當局計劃推行的“車牌禁令”，主要針對科索沃北部的塞族人聚集區實施。與以阿爾巴尼亞人為主體的其他地區不同，科索沃北部居民中大多數為塞爾維亞人，他們主要集中在科索夫斯卡-米特羅維察鎮，米特羅維察北城就是上週末傳出槍聲的地方。1999年6月科索沃戰爭結束後，南斯拉夫聯盟被肢解。科索沃問題上，達成了以塞爾維亞為主體的南聯盟軍隊從科索沃撤軍，外國軍隊進入科索沃地區必須經聯合國授權的協議，也就是說科索沃地區交由聯合國託管。此後，雖然科索沃在2008年宣稱獨立，但塞爾維亞一直不承認其主權地位。北部塞族人聚集區直到2013年前仍處於塞爾維亞實際控制之下。2013年，歐盟以入盟為條件，對塞爾維亞和科索沃當局同時施加壓力，塞爾維亞撤銷了在科索沃北部的行政機構，科索沃當局允許北部塞族人聚集區建立自治政府。對於歐盟的安排，塞爾維亞和科索沃當局均不滿意。科索沃當局計劃實施的“車牌禁令”，本質上就是想把北部塞族聚集區置於自己的實質控制中，從而引發了當前這場危機。

▲當地時間2021年10月2日，派往科索沃賈林耶和伯爾尼亞克邊境口岸的特種警察部隊同時撤離。圖/IC photo

北約和美國駐軍是不確定因素

現在隨著科索沃當局延遲一個月推行禁令，科索沃局勢略有緩和。但事態仍可能趨於惡化。這裡最大的變數是北約駐科索沃的“和平實施部隊”和當地的美國駐軍。北約駐科索沃部隊最高峰時曾達到14000人左右，在科索沃戰爭結束10年逐漸撤軍，迄今為止，仍保留了近4000人的規模。根據聯合國就科索沃問題作出的安排，“和平實施部隊”須經聯合國授權才能展開行動。由於包括中國、俄羅斯、印度在內的90多個國家不承認科索沃的主權地位，所以理論上“和平實施部隊”干預機會不大。但別忘了，北約不是一次兩次繞開聯合國擅自行動了，這就帶來了一定的變數——雖然 “和平實施部隊”中的四個北約成員國希臘、羅馬尼亞、斯洛伐克和西班牙也不承認科索沃的國家地位。另一個變數是美國駐軍。科索沃當局一直呼籲美軍在科索沃建立永久軍事基地，美軍目前在這裡建有邦德斯蒂爾基地（Camp Bondsteel），有600人駐軍。

▲當地時間2020年9月4日，美國華盛頓，在美國撮合下，塞爾維亞和科索沃簽署一項協議，雙方實現經濟關係正常化。圖/IC photo

外部干預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目前科索沃當局是在歐盟和美國壓力下，推遲了實施“車牌禁令”的時間。此前，美國和一些歐盟國家一直在推動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基於民族界限進行領土交換。具體而言是將北科索沃與普雷舍沃交換。但是，這一計劃在塞爾維亞和科索沃都不乏反對聲音。從塞爾維亞的立場來說，這等於承認科索沃是事實上獨立的權力主體，而到目前為止，塞爾維亞一直把科索沃地區稱作“科索沃和梅託希亞自治省”。而美國和歐盟還有一些人擔心，把塞爾維亞和科索沃打造成“單一民族國家”，有可能刺激出“大塞爾維亞”和“大阿爾巴尼亞”浪潮。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再次證明外部強力干預不是讓巴爾幹火藥桶熄火的好辦法，相反會加劇這一地區的緊張局勢。比如，沒有人能保證，9月1日科索沃當局再度實施“車牌禁令”，不會讓局勢再度緊張。巴爾幹火藥桶的導火線，很可能被再度點燃。

撰稿/徐立凡（專欄作家）編輯/徐秋穎校對/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