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共餐

怎麼辦？要逃嗎？可現在逃走的話，形跡會更可疑吧？

衛臣額頭冒汗，眼看距離安檢站越來越近，他咬了咬牙走出了佇列。旁邊一個警察看到，問：“有什麼事嗎？”

“那個。”衛臣努力裝出一臉尷尬的樣子：“人有三急，所以你看，我想先去方便下。”

沒錯，就是尿遁。高中三年必備的逃課技能，今天也要再度立功了吧？衛臣想。

可惜事與願違。

“稍微忍一忍吧，已經要排到你了。進站之後再去方便吧，先生。”警察邊說邊把他推回了佇列裡，嚴肅說：“別因為你一個人妨礙了大家，你看後面的隊伍還長著呢。”

“可是……”

“快點走吧。”

結果在後麵人們的推擠下，衛臣無從拒絕地往安檢站而去。進行安檢的電子門越來越近，衛臣汗如雨下。兩邊端著機槍的武裝警察讓他保持最後一點鎮定，沒有立刻逃走，可前面的電子門有可能就是人生的終點。恐懼、慌亂、矛盾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衛臣已經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才好。然後前面一個男人走過了電子門裡，他的前面，再沒有其它人了。

“快走啊。”

“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後面有人推了衛臣一把，他身不由已地往前小跑了幾步，人一下子站到了電子門內。那一瞬間，衛臣全身一緊，腦袋裡只剩下一個聲音：完蛋了！

結果……

“先生，先生？”

衛臣抬起頭，電子門旁邊一位女警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衛……衛臣。”

“身份證呢？”

“沒帶在身上。”

“那麼記得號碼吧？”

“嗯，記得。”

登記了姓名和身份證後，女警在他胸口貼了張編碼後道：“請進去吧，有人會指示你前往營區的。還有，那邊有水和食物，記得去領一份。”

“好的，謝謝。”

衛臣頭腦空白地向前走了小段，腦袋才漸漸活絡起來。電子門沒有報警，這還真是萬幸。大概檢測系統只對純粹的偽裝者有效，至於自己，只有左手不是人類應有的肢體，所以沒有引發警報。想到這，衛臣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總算過關了，接下來只要等待撤離就行了。他想著，並在旁邊領了礦泉水和一袋麵包。有負責引導的女警指引他前往一個編號為G18的營帳裡等候。

現在興利水庫這的救助站設立了多個臨時營帳，以A到J劃分出十個營區以便管理。衛臣跟著人群穿過多個營區，找到了自己所屬的營帳。營帳入口兩側各站著一名官兵，衛臣鑽了進去，裡面擺放著幾排椅子，基本坐滿了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人人臉上都帶著幾分不安的情緒。

“這裡，這裡……”營帳後頭有個胖子舉起手向衛臣比劃道：“這裡還有位置。”

衛臣走了過去，對胖子點點頭。胖子筆嘻嘻地說：“我叫張勁松，同學都叫我肥松。你呢？”

衛臣報了姓名，然後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一點訊號也沒有，胖子嘆了口氣道：“不用看了，沒有訊號。別說電話了，連上網也辦不到，都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

突然胖子肚子一陣咕嚕響，他尷尬地笑了下，喃喃道：“他們派發的麵包真少，連塞牙縫都不夠。”

衛臣把自己那袋麵包放到他腿上：“你吃吧。”

“不不不，這怎麼行。”

“沒關係，我不餓。”

衛臣說完，才想起自己從昨天中午在別人家裡吃了點麵包和牛奶，然後直到現在還滴水末進。可他的確沒有飢餓感，相反體力還很充沛的樣子。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想起昨晚在高架橋上的那場廝殺。他苦笑了下，心道自己果然越來越不像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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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營帳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衛臣抬頭看了看，營帳窗外有一隊士兵跑過。他們行色勿勿，像要趕往哪裡。

就在營地後方，幾架直升機正緩緩降下。空地附近已經聚集了地支百人左右的官兵，周圍還安排了一圈警察。直升機降到空地上，陸續從幾架飛機裡走出了一些男男女女。其中顯然以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為首，那個男人看上去有些邋遢，整個人不修邊幅，嘴裡叨著根菸，繫著的領帶都歪歪斜斜的。在他旁邊有個女孩，穿著運動服，紮了根馬尾，嘴裡嚼著泡泡糖，不時吹出一個泡泡。

可惜衛臣沒在這，要不然他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那個女孩就是昨天在超市裡遇到的南黎月！

除了這兩人外，其它的看上去像是助手一類的角色。他們有的拿著公文包，有的正從飛機上搬下來一些儀器，接著便在那隊官兵的保護下離開。

這些人離開之後，那圈警察才收到解散的指令。一個年青的警察小聲道：“那些是什麼人，陣仗不小啊。”

旁邊幾個同僚搖了搖頭，顯然也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這時後面有人沉聲道：“他們是偽裝者對策組的，簡稱DMC那個機構的人。

”

年青警察回過頭，原來是自己的隊長，當下道：“頭，你知道的內幕還不少啊。”

“屁的內幕。”警察隊長搖頭道：“我也就知道那麼一點，別廢話了，幹活吧。”

在營地後方是救助站的指揮中心，來自DMC的人員進入了其中一個營帳。負責引導的一名軍官朝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道：“請稍候片刻，南博士，市長他們稍後就到。”

“知道了。”

姓南的男人找了張沙發坐下，坐姿極其散漫。跟在他旁邊的南黎月看了他一眼，然後踢了踢他的腳道：“坐好一點，難得出來，再怎麼樣也要表現好一些啊。”

“真是嚴厲啊，女兒。”男人攤手道，然後一臉無奈地稍微坐直了身體。

南黎月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玩起了遊戲。男人託著下巴看著她道：“怎麼樣，昨天在城裡逛了一圈吧，有沒發現幹部級的傢伙？”

“你以為他們都像你一樣胡來的嗎？很遺憾，一個也沒碰著，說不定只是簡單的暴亂吧？”女孩盯著螢幕道。

男人搖頭說：“那不可能，這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要說沒有幹部級的傢伙主持，打死我也不相信。”

營帳外響起了腳步聲，接著陸續鑽進來四五個人，為首那人西裝革履，一付精明幹練的模樣。他看到姓南的男人堆起笑容走過來道：“讓你久等了，南天明博士。我是春水市的市長範一生，這位是軍區司令劉伯春……”

一通介紹後，才發現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一點搭理的意思也沒有，營帳裡的氣氛立時有些尷尬起來。直到南黎月踢了他一腳，南天明才吡著牙站起來，象徵性地和市長握了握手道：“現在春水市是個什麼情況？

”

“情況很糟糕，具體的由我秘書為您說明下。”範市長道。

南黎月站了起來，收起手機說：“我到外面走走。”

也不等南天明答應，便徑直走出了營帳。南天明對一臉疑惑的市長說：“那是我女兒，不用管她，咱們說正事吧。”

接下來由市長秘書對現在市區的情況做了個簡短的報告，報告的內容包括了目前城市的損失、人員傷亡以及對應措施等等。南天明一付心不在焉的樣子，除了偶爾問幾個問題之外，就一直在悶頭抽菸。報告結束時，他已經抽了十幾根，看得市長心裡直搖頭。

“果然……”南天明吐出個菸圈說：“你們的反應很及時，但細節處理得不夠好。”

範一生點頭說：“到前天為止，我還不知道偽裝者是什麼。比起貴方來，我們的確是門外漢，所以才得請動DMC的各位，特別是南博士您來當我們的行動顧問。”

“市長先生，我這個人不太懂交際這種事，只會在實驗室裡做研究。所以漂亮話我也不太會說，你別見怪。”南天明撣撣菸灰說：“這樣說吧，如果是殲滅、或者驅逐偽裝者，你應該向我們的作戰部請教。至於我，只能在你們的善後問題上給些意見。例如現在你們打算撤離市民的工作，我的建議是，放棄吧。”

“什麼？”範一生以為自己聽錯了，向旁邊的司令劉伯春看了眼。

已經頭髮開始發白的司令沉聲道：“南博士，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春水市在如今這麼危險的局勢之下，轉移平民難道不是應該放在首位考慮的問題嗎？”

“你們的出發點沒有錯啦。

”南天明把菸蒂按滅，撓了撓頭道：“在我們內部，像這樣發生大規模偽裝者殺戮事件，我們稱之為共餐。關於偽裝者的研究報告，整理成書籍的話估計三天三夜也看不完。所以具體的，等以後有時間你們可以自行查詢。我只簡單說明幾點……”

“首先，相信你們也已經有所發覺，那些被稱為偽裝者的怪物幾乎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很多怪物在共餐開始前還是好端端的一個人，他們可能是你的家人、同學、同事。但第二天，他們就發生了異變。”

市長和司令交換了個眼神，兩人均點了點頭。

南天明又摸了根香菸，但這次沒有點著，只是放在鼻端前聞了聞：“那麼，你們有沒想過是什麼引發他們的異變？”

“答案是，魑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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