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拍攝順利的話，這場戲根本用不了一下午的時間。

但是因為池簡琛反反覆覆喊停，原本很快就能拍完的一段，硬生生被拖到了下午六點鐘。

就連旁邊的攝像，都有些不耐煩了。

池簡琛這個導演，實在是當得太苛刻了。

而且，經過今天這麼一茬事兒，很多人都覺得，池簡琛是對紀年有意見。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八卦，不少人開始猜測，紀年是潛規則上位的，所以池簡琛才瞧不起她。

本來麼，紀年的名聲就不算特別好。

之前她跟裴靳初炒過cp，還跟沈南迴有過牽扯。

雖然沈南迴那件事兒沒有實錘，但是她確確實實是拿下了M&G的代言。

這個圈子裡，用身體換利益是常有的事兒。

**

紀年今天原本是有五場戲要拍的，但是池簡琛這麼一鬧，她最終只拍了一場。

天黑以後，原本定好的戲就沒辦法拍了。

紀年只能先回酒店。

拍戲的過程裡，知秋一直都在旁邊安靜等著。

她生性慢熱，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之後基本上是不會說話的。

中途紀年被NG的那幾次，她雖然慌亂，但是也沒說什麼。

因為她知道，憑藉自己的能力，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她能做的，就是在紀年拍戲結束之後，給她一點兒安慰。

拍攝結束之後，知秋帶著剛剛買好的奶茶送到紀年手裡。

她記得紀年很喜歡喝奶茶，還說自己喝完奶茶之後心情會變好。

“紀年姐，奶茶給你。”

“哦，謝謝。”紀年雖然沒有拒絕，但是聲音聽起來還是有氣無力的。

知秋正想著該怎麼安慰紀年的時候，蔣宋庭上來了。

蔣宋庭站在紀年面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低頭去看她的表情。

“看什麼？”紀年動手推他。

“嗯，不錯，狀態比我想的稍微好一些。”蔣宋庭微笑了一下，“行了，有些事兒不用放在心上，我們做人，過去自己心裡那個坎兒就好。”

“對，我也這麼覺得。”知秋接過蔣宋庭的話，笑著鼓勵紀年，“我覺得你今天發揮都很好，比那些沒演技的女明星好多了！”

聽著他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紀年苦笑了一下。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楚真話和假話了。

究竟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她完全判斷不出來。

——頭疼。

紀年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知秋，我們回酒店吧。”

她現在這個狀態，得回去洗澡洗頭，才能稍微清醒一些。

“好，我們走吧。”聽到紀年這麼說，知秋馬上答應下來。

她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司機到附近過來接她們。

酒店距離拍攝的地方並不遠，等司機過來再到回酒店，來回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知秋不放心紀年，親自將她送回了房間。

進房間的時候，紀年手裡的那杯奶茶還沒動過。

是真的沒心情喝。

她今天狀態太差了，原本信心滿滿，最後被池簡琛打擊得體無完膚。

她真的想不通，池簡琛為什麼一點兒面子都不肯給她留。

就算她演的真的沒有那麼好，他就不能稍微放寬一點要求麼？

再說了，她並不認為自己究竟哪裡差。該表達的情緒，她都表達出來了。

“你晚上要不要吃點兒東西？”知秋對紀年說，“剛才我研究了一下附近的外賣，有很多都挺不錯的……”

“不用了，減肥。”紀年擺了擺手，對知秋說：“你回去休息吧。”

“那……”知秋還是不放心紀年。

“沒事兒，我看會兒劇本，有什麼事情需要你辦的時候給你發微信。”紀年打斷了知秋的話。

“那好吧。”知秋看紀年態度這麼堅決，也不好再留下來了。

她按照紀年的要求，離開了她的房間。

**

知秋走之後，紀年直接席地而坐，抱著雙膝坐在地板上，看著落地窗外的燈火闌珊的街景。

目光逐漸放空，她又想起了今天在片場，池簡琛說過的話。

每一句，都是在踐踏她的尊嚴。

雖然類似的話他在私底下說過很多次，紀年也認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但是，當眾和私下還是有區別的。

她是人，她也需要面子的啊。

再想想，他對陸焉，似乎一點兒都不苛刻。

甚至，他還當著眾人的面兒誇過陸焉演技好。

陸焉演技好，沒錯，這一點紀年是承認的。

但是她真沒覺得自己跟陸焉差很多。

或許陸焉比她有經驗，但是，只要給她時間和足夠的機會，她也可以進步的。

如果沒機會，她演技再好都不可能有出頭之日。

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所有負面回憶都會一起湧入腦海，紀年想起了很多事情，從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到結婚，再到後來他和陸焉相處的種種。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應該看清的……

池簡琛根本就不喜歡她，既然不喜歡她，自然也就沒必要照顧她的情緒。

所以，他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說她。

上次在《璀璨的心》劇組也是這樣。

她到現在還記得，他在包廂裡問她“你還要不要臉”的場景。

紀年抱緊膝蓋，縮了縮身體，一滴眼淚無聲地掉落。

**

另外一邊，池簡琛在片場和工作人員交流了有半個多小時，才回酒店。

從這邊開車回九點，也就六七分鐘的事兒。

雖然六七分鐘並不能夠說清楚一件事情，但是梁清還是沒忍住，和池簡琛問起了先前拍攝的事兒。

雖然她是池簡琛的下屬，但是這回，池簡琛真的過分了些。

“琛哥，你其實不應該那樣針對紀年的。”梁清很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觀念。

池簡琛聽完之後，臉上的表情沒發生太大的變化。

“你有什麼看法嗎？”池簡琛這樣問她。

“可能紀年的演技確實還沒有達到你的要求，但是我覺得她挺努力的，這也是她第一次演女主角，你不覺得你對她太苛刻了嗎……”

梁清回憶了一下紀年今天在片場心灰意冷的表情，“你這樣，太打擊她了。”

打擊麼。

池簡琛沒接話。

他只是覺得，和以後出去被別人打擊比起來，還是被他打擊比較好。

她年齡太小，又很自以為是，把太多東西都想得過於簡單了。

她現在已經被外面那些流量明星的關注度迷昏了頭腦，變得很浮躁。

這些，從她對待劇本的狀態中就能看出來。

這麼多年，池簡琛之所以跟陸焉的關係還不錯，就是因為陸焉是個踏踏實實演戲的人。

雖然她偶爾也會有小聰明，但總體來說，她是一個知道進退的人。

紀年跟陸焉，完全不是一種。

陸焉能夠分清楚別人的好話是真的誇獎還是表面的恭維。

但是紀年不行。

別人稍微誇她的幾句，她就會飄。

“琛哥，我覺得她今天肯定被你打擊壞了……”

很快，車子停在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滅了油門之後，梁清從後視鏡裡看向池簡琛，試探性地提醒他：“要不你等會兒去找她解釋一下吧……”

看紀年那個狀態，實在是太差了。

萬一影響了明天的拍攝，那這就成惡性迴圈了。

“你去超市買點水果吧。”池簡琛並沒有直接回應梁清的話。

不過，按照梁清對他的瞭解，他這麼說，就等於是間接答應了要上去找紀年。

正好，酒店旁邊就有超市。

“那你在大堂等我，我買好了馬上就來。”丟下這句話後，梁清馬上下了車。

她感覺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不過說實話，她真的還挺喜歡紀年的，尤其是她的性格。

這個圈子裡的人大都特別虛偽，很少能見到像她這樣真誠的人。

……

十五分鐘後，梁清拎著買來的水果走進了酒店大堂。

剛一進來，她就看到了在旁邊等待的池簡琛。

梁清拎著水果走上去，將水果交給了池簡琛。

“剛才我問了一下後勤，他們說紀年在1220。”梁清很貼心地報上了紀年的房間號碼。

“嗯，辛苦了。”池簡琛接過水果。

“我去外面吃東西，你上去吧。”梁清巴不得池簡琛趕緊去安慰紀年。

池簡琛點了點頭，拎著水果進了電梯。

**

紀年保持著雙手抱膝的姿勢坐了很久，腦袋裡亂糟糟的一片。

她正盯著遠方看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紀年根本沒有空去思考來人是誰，她扶著地板從地上站起來，小腿和雙腳已經完全麻了，走路都有些困難。

那邊，敲門聲還在繼續。

紀年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將房間的門開啟。

開門之後，她清楚地看到了來人——

紀年的臉色原本就不是很好，看到池簡琛之後，就更差了。

酒店裡人多眼雜，池簡琛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進紀年的房間，所以，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先進了門。

進門之後，他將水果放到了茶几上，對紀年說：“給你的。”

他的聲音和語調與平時無異，好像下午在片場罵她不帶腦子的是另外一個人。

這算什麼？

給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

果然……在他心裡，她肯定是非常沒出息的吧。

“不用，蔣宋庭給我買了。”這一次，她不想示弱。

果不其然，聽到蔣宋庭這個名字之後，池簡琛的目光瞬間陰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