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之後，我白天上課積極認真，拼命喚醒腦子裡那些殘存的知識。

晚上回家聽沈宴一道道高考大題的解題思路。

這天，我正趴在桌子上做沈宴留給我的題。

“蓁蓁，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打掃衛生嗎。”

我一抬頭，看到穀米一臉的無辜地看著我。

“不可以。”

穀米是那種老好人，總是喜歡主動地去幫別人做事兒，還喜歡拉著我。

隨著門口一個身影閃進來，穀米竟然開始嚶嚶嚶起來，我不用抬頭也知道，那是誰。

“小米，你怎麼哭了？”張安緊張地問她。

“沒什麼，璐璐今天肚子疼，我就想著幫她，可是我一個人幹不完……”說著便捂著嘴巴，一邊哭一邊說著自己沒事。

這操作，簡直看呆了我。

“小米，你總這麼善良。”張安溫柔地說道，轉頭看著我，“蓁蓁，大家都是同學……”

“只是同學嗎？”我一臉挑釁地看向張安。

我們對視著，我要是沒記錯，這會，我早就跟他約定好大學考到一起，高考結束就在一起。

張安果然心虛地躲開了我的目光。

“蓁蓁，你不要太辛苦了。”她柔弱著說著，隨即快速瞥了一眼張安，“我們這樣的成績，能上大專就不錯了，本科是不可能的，是永永遠遠的不可能……”

“誰跟你是我們。”沈宴從門口進來，打斷了她。

他很冷漠地瞥了一眼我面前的兩個人，徑直坐到我身邊。

“蓁蓁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他衝我笑了一下，轉頭對那倆說，“對吧，鐵子們。”

“沈宴，不過是答對了一道那麼簡單的題，你有什麼好驕傲的。我不過是馬虎，那種題，我可捨不得動自己的腦子……”張安許是還記著上次的仇，說話也是衝。

沈宴撇撇嘴，歪頭看著他嘆了口氣，用一種極其懶散的態度。

“我說，連腦子都捨得用，你是打算當遺產嗎？”

張安氣得臉紅，但看了一眼我，轉而笑著說。

“嘴上功夫有什麼了不起，要比，就比這次月考成績，就看誰分高，敢嗎？”

沈宴偷笑著趴在我耳邊說，“小孩真幼稚啊……”

“要是你輸了呢？”沈宴歪頭笑著看著他。

張安侷促了一下，“你說。”

沈宴望向我，我眼神雀躍，腦子裡：學狗叫，下跪道歉，穿女生校服……各種損招我都想出來了。

但沈宴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遲疑，隨即笑了一聲，轉頭說。

“我要你，還有你這個妹妹，永遠都不準再打擾葉蓁蓁。”

我的笑僵在那裡，張安和穀米也愣在那裡。

哈？這算哪門子的……爽啊？

回家的路上，看著舔著冰棒的沈宴。

“你是不是沒把握啊……”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怎麼可能，我可是高考狀元，甚至是你和他比，我都敢。”

我一拍大腿，氣上頭了，“那你幹嘛不說點有用的賭注啊？他離我遠了，我還怎麼撕啊？！”

沈宴轉頭嚴肅地看著我，我的氣焰一下子消了下去。

“葉蓁蓁，我覺得你錯了。”

“你每天要罵張安十多遍臭狗屎，但你沒有想過，你撕狗屎，手上難免也會沾上嗎。”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的冰棒。

我倆同時嘆了口氣，扔進了垃圾桶。

“總之，你現在滿心滿眼地想讓張安和穀米有報應，甚至覺得，這個報應必須是你，但爽了之後呢？你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葉蓁蓁。”

我被他嗆得說不出話，只能小聲嘀咕，“我當然比不了你……”

“相信我葉蓁蓁，我身在頂峰，也想帶你看看頂峰的風景。但凡你見過，就不會再糾結底層的破敗。而且，上天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腦子裡只想著渣男可不行。”

看著拼命甩著手的沈宴，我確實從沒想過，原來彌補傷害，還有另外一種方法。

那次的月考，題目並不算簡單，但沈宴和我說過，只要是在前進的，哪怕是慢了些，也不算枉然。

我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會的每一個答案，密密麻麻都是我那些晝夜的努力。

班主任叫陳燕妮，卻總是喜歡我們喊她陳美麗。

月考結束後，她一臉欣喜地跑進教室，高呼著：“這次全校排名！咱班進去一個前十！”

大家紛紛猜起來，但目光都投向了張安，他假裝聽不到，臉上的那股子拽氣卻怎麼也是藏不住的。

“沈宴！全校第十！”隨著陳美麗的一聲歡呼，張安的笑僵在臉上，沈宴哼笑一聲，朝我挑了挑眉。

幸災樂禍的竊笑聲，驚訝的私語，羨慕的低呼，交織在上臺的沈宴身後。

他拿著成績單走向我的一瞬間，我理解了萬眾矚目這個詞，原來真的是為某些人量身打造的。

“還有一位同學，雖然在學校的排名沒有上榜，但是在咱班，緊隨沈宴！”

隨著陳美麗的聲音，大家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張安，他嘴角抽搐，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

畢竟班級第二，面子上也還過得去。

“葉蓁蓁！”

我愣在那，整個人不知作何表情，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看張安，而是看向了沈宴。

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驚訝。

“好！”陳美麗還帶頭鼓起了掌，這簡直社交牛雜症好嗎！

大家倒是給面子，也跟著鼓起掌，我紅著臉有些扭捏。

“嘖！”陳美麗突然皺著眉看向我，“怎麼還扭捏上了，這段時間你的表現我們大家有目共睹，這成績是你熬了多少夜，用了多少心，估計還哭過？崩潰過吧？這麼努力換來的結果，有啥不好意思的！來，學我！”

說著便走到我面前，她穿著漂亮的長裙和高跟鞋。

“踮起腳來！”

她頭一揚，瞬間走起貓步，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後翻。

我也被她逗笑，緊跟著踮起腳尖，仰著頭走上了臺，順勢還做了個謝幕的動作。

“對！就是這樣！”陳美麗笑著拍手，重新回到講臺上。

“老師希望你們以後，該驕傲的時候驕傲，該謙遜的時候再謙遜，畢竟這一輩子，屬於你的榮光也就那麼幾次，此時不拽，更待何時？”

那天，我們都笑了很久，我沉浸在沈宴的笑聲中，再也想不起張安這回事。

那天，26歲的我，彷彿重新拾起了十八歲的夏天，並且想好好對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