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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之花”殷玉珍:寧肯種樹累死,也不叫沙欺負死
- 2023-01-06
有些人為什麼會變得邪惡
前一陣熱依扎拿視後,不少人發現扶貧劇原來可以這麼好看。
離開電視劇,回到現實中,“李水花”也確實存在,就在毛烏素沙漠。
在這裡有位“沙漠之花”,她叫殷玉珍。
她是一位空前絕後的
“綠洲藝術家”。
殷玉珍是被提名聯合國全球千名婦女諾貝爾和平獎,內蒙古自治區唯一一名入圍人選。
她也是一個苦命且平凡的女人。
十九歲定下聯姻,被迫嫁入荒沙地裡,二十歲砸鍋賣鐵治理沙漠,因栽樹流產。
沙漠的荒涼,喪子的悲痛,貧苦的家境…這是殷玉珍婚後的日常。
擁抱沙漠,她開始重生,以種樹的形式。
“寧肯種樹累死
也不叫沙欺負死”
毛烏素沙漠,位於中國的西北部,毗鄰陝、甘、寧和內蒙古四省區,面積達4。22萬平方公里。
明清以前,這兒曾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肥美草原,但過度的開墾農耕使之在漫長的演化中成為如今的風沙源。
從1986年種下第一批樹苗開始,殷玉珍的樹一種就是近40年。
一件事兒幹久了,門外漢能成專家。樹種多了,殷玉珍琢磨出了自己的種植法子。
大風不是老把小樹苗捲走麼?那就先擋風固沙,層層設防。
沙柳、柴草、植物秸稈捆起來,都能拿來保護樹苗。
30年,柳樹、楊樹、側柏、雲杉、樟子松等幾百萬株植物被殷玉珍種在了毛烏素沙漠,7萬畝沙地變成了綠洲。
不僅如此,她還帶動周邊村落的住民也加入造林治沙的熱潮。
有了樹,然後就有了水。一毛不拔的地裡,長出了果子,也冒出了生活的希望。
雞鴨、牛羊,40多種鳥在頭頂盤旋,狐狸、黃鼠狼等100多種動物出沒林間……
看著蒼翠欲滴,聽著鳥鳴嘰喳,這是殷玉珍最滿足的時刻。
殷玉珍活出了滋味,活出了光彩。
可得到和失去從來都是平衡的。
殷玉珍家裡一共就兩隻羊,一隻未成年,一隻缺條腿。
她賣了殘疾羊,換來六百棵樹苗,全栽在房前屋後,等到開春,居然活了一百株。
殷玉珍覺得有戲。
樹苗成了殷玉珍夫婦倆的流通貨幣。
為了種樹,丈夫白萬祥出去找活幹:掏糞,打工,蓋房子,不要錢、不要糧,只要樹苗。
兩個人如同堂吉訶德,誓要馴服一整個沙漠。
1989年,殷玉珍一家的好運來了。
丈夫白萬祥在爾林川打工的時,瞭解到村大院裡堆了好多樹苗沒人要。
這下子他們可如獲至寶。
他們借了三頭牛,一連10多天,每天凌晨3點從家裡出發趕到苗圃,整捆整捆的苗條架上牛背。
實在走不動的殷玉珍,雙手扎進沙土裡,四肢並用一步步在沙海里挪動。
黝黑、粗糙,老繭叢生。沙區人特有的手。這樣的手已經被風沙無數次地磨礪了。
大風一次次把苗垛子刮到坡底,她哭著鼻子一次次重新抬上牛背,回到家,已經累得真不想動彈了。
樹苗如果不當天栽上就會枯萎,殷玉珍喝口水開始栽樹。
第二天接著幹。
剪枝、扎林、背苗條,他們就沒黑沒白的勞作在沙海深處。
累了,夫婦倆就躺在沙裡歇一會兒,餓了就在沙海里架上鍋、燒水、熬粥。
當年的大風經常是一刮一兩個月的“黃風”,吹得天昏地暗,打得人睜不開眼。
一次,夫妻倆正在植樹,突然颳起大風暴,黃沙漫卷,辨不清東南西北。
丈夫拄著鐵鍬在前走,殷玉珍緊緊跟在後面。兩人循著狗叫聲才回到了家。
一場風暴,新栽的5000多畝樹苗吹得體無完膚,心如刀絞的殷玉珍一咬牙:
“補栽。”
她把家交給年僅7歲的女兒,自己和丈夫在林地裡搭起的茅屋,沒日沒夜地在沙窩子裡跋涉。
記不清經過多少個日升日落,8萬株楊樹和沙柳重新在那片荒沙灘上挺直了腰桿。
一切生命在這個炙熱的世界裡都會顯得特別脆弱。
半夜殷玉珍和丈夫要起來挑水澆樹苗,挑到中午十點,夏天的大漠沙子,灼熱的會把腳燙傷,把臉曬傷。
秋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
夫婦倆收完地裡的莊稼、把樹葉採下來留作牲口的飼料,緊接著就開始秋季造林。
等北風來了,殷玉珍一家才能歇一歇。
殷玉珍整年泡在風沙裡,植樹治沙成了她最大的願望,和她的喜怒哀樂甚至生命緊緊連在一起。
“為了給子孫留一片綠蔭,再苦再累也認了。”
膝蓋磨破了,手指裂開了,腳掌起泡了,血汗淚融在了一起,滋潤出不斷向沙海深處舒展腰身的綠色。
從種第一批樹起,殷玉珍每天最多睡四五個小時,臉上和胳膊上無一例外被風沙吹打、蒸烤掉一層皮。
每年要穿破10多雙鞋,種樹用的鐵鍬、鎬頭、樹剪換了一茬又一茬。
夫妻倆用來掘土和插眼撒樹種、草籽的鋼釺,已被磨短了一尺多。
從黃沙滿地到綠色湧入,種下樹苗的那一刻起,殷玉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父親把她嫁到不毛之地
愛與恨,笑與淚,生與死與殷玉珍血脈相連。
種樹累得早產。
狂風怒號,黃沙撲面,她靠牆根站著,長辮子咬在嘴裡,一使勁,孩子掉落在沙子上。
她剪斷臍帶,一拍屁股,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兒啊,你命大,像娘。”
又一個背樹苗進沙窩的春天,殷玉珍流產了。
孩子埋在沙梁下,她圍著小墳栽下一圈楊樹苗,對還沒見過世間綠色的孩子說:
“娘對不起你,娘一定把你身邊這些樹栽活……”
殷玉珍嫁到這裡,用“跳進火坑”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這樁婚姻不講功利,卻不是為了愛情,沒有半點浪漫和“情趣”或“精神”。
一杯濁酒,父親把她許配給了沙漠中的老白。
殷玉珍老家在毛烏素沙漠南邊的陝西省靖邊縣。家中姐弟6人,她排行老四。
她模樣長得俊,心靈手巧,會做衣服,還做得一手好菜,最拿手的是那一口陝北小曲,惹得許多小夥子圍在她家門口轉悠。
可是人的命運往往陰差陽錯,她卻被父親許配給了沙漠中的老白———白萬祥。
1969年,8歲的白萬祥和父親從陝西逃荒到了毛烏素沙漠,一住就是幾十年。
殷玉珍的父親外出放羊路過這裡,常來歇歇腳,討口水喝。
一來二去,兩個老人就結拜成了兄弟。
結果,一杯濁酒,殷玉珍就被父親許配給了白萬祥。
幾件衣服、一個木櫃子、一頭騾子是她的全部嫁妝,19歲的姑娘一步步走到了沙漠深處。
由此,殷玉珍對生活的期許,由幸福降低到存活。
聽聽新家的地名,叫
“井背塘”
,位於毛烏素大漠腹地。
方圓十幾裡就有一戶人家和一棵樹──她丈夫白萬祥和父親種下的一棵樹。
放眼望去,沙窩子地表上,只星星點點散著低矮的蒿草。
殷玉珍和白萬祥的“新房”是一個半截埋在沙裡的“地窨子”裡。
屋簷用木棍做橫樑,上面鋪了些樹枝、蒿草、糊了層泥。
春天的風沙把人的臉打得生疼,一場風沙過後,幾乎能把“地窨子”埋住。
天一亮,夫妻倆得趕緊鏟沙。
有時丈夫從靖邊縣撿回來的死豬、死羊,竟是全家的一頓美味,剝下的皮子還要做皮襖穿。
對於一個19歲的姑娘來說,最難以忍受的是沙海中無邊的孤獨。
過門40天,才看見有人從她家門口經過。
殷玉珍清楚地記得,在她過門的第40天時,才看見一個人從她的家周圍經過。
待她驚喜地跑過時,那人已經走遠了,她就回家拿了個盆,把腳印扣住,每天來看上一次。
她幾次把腰帶纏在脖子上尋死,人也瘦得只剩七八十斤。
父親來探望,嘴裡不說,回去大病一場,不久帶著對女兒的愧疚與世長辭。
殷玉珍最終在沙漠紮下根來:
“我這人要強,最怕被說三道四,不能讓人家笑話,說‘爹一走這女子就不跟人過了’。”
像跟誰賭氣一樣,她暗下決心,不僅要留下,還要過得好。
這一年,殷玉珍才二十歲出頭,她心中的“綠洲王國”有了藍圖。
沙漠之花把言傳
起初,殷玉珍種樹只是對她不幸婚姻的逃避。
慢慢地,她越想越遠:有了樹,環境就會變好,莊稼能種活,肚子不會餓,日子好了就有能力栽更多樹……一念起,誰也拉不住她了。
“她這麼折騰你也願意啊?”
曾有記者問丈夫白萬祥。
白萬祥無聲地憨笑,半天才說出一句:
“她種樹是對的,過去我們沒有這個意識。”
因為結婚沒穿上紅嫁衣,殷玉珍最愛穿紅衣裳。
這麼多年過去了,紅衣裳更新了好幾件,家裡的各種獎狀也貼滿了牆。……風沙吹老的臉被太多的榮譽映得紅紅的。
樹木也在她手中從100畝擴充套件到1萬畝,又到7萬畝。
在毛烏素,殷玉珍被看作是本村的“治沙女王”,在“造林大戶”後,又成為“種糧大戶”。
她帶著村民種出了奔小康的希望。
又是一年生日,村子裡的人忙前忙後給她辦生日宴。
殷玉珍心裡也清楚村裡人對她的偏愛。
1995年,北京大姐陳淑琴看過關於殷玉珍的紀錄片後,隻身來到井背塘,和殷玉珍一見如故。
她總想著回報那些對她發出善意的人。
從沙裡種樹到沙裡淘金,進入後治沙時代,殷玉珍的目標不僅是治好沙,管好沙,更要用好沙。
烏審旗政府資料顯示,多年來在殷玉珍的帶領下,周邊農牧民掀起造林的熱潮,湧現出
3000畝以上造林大戶240戶
,目前
全旗森林覆蓋率達33%
,
植被覆蓋度達80%。
“綠色烏審”不僅是當地的名片,也是所有治沙人的化身。
多年之後,殷玉珍的故事還會繼續,這也讓羊不禁深思:
一個人的力量有多大? 個體生存需求的本能有多強?
殷玉珍只是位普通平凡的農家人,為了改變生存環境,她成為治沙人。
在她身後,是一群默默幹了幾十年髒活累活的群體,也是一個很少有人關注的群體。
但正是這些平凡的治沙人數十年如一日的種樹,遏制了沙暴程序,成功的降伏沙漠。
而如今,他們依舊沒停下腳步。
寫到這,羊更能懂得基辛格那番話:
“中國人總是被他們之中最勇敢的人保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