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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民說】殘荷聽雨沅陵鄉下的初春,還有些冬日的冷冽. . . . . .

簡介再夾雜一點宿命觀念,也就覺得作為一個山民是件很自然、甚至榮光的事情,從未想過要去挑戰它

山民怎麼讀

本文作者:

殘荷聽雨

沅陵鄉下的初春還有些冬日的冷冽。

在崇山峻嶺中彎彎繞繞的山間土路上走著,迎面撲來的空氣不減寒冬氣息中的嚴肅和生硬,著實讓人想將外套衣領豎上來。四周打量過去,雜亂無章、肆意橫躺的雜草叢和冷峻、碩大的落葉林一層一層裹在身邊,毫無層林盡染的喧鬧。山溝中幾塊褐色裸露的異石以及遠處連綿不絕直逼蒼穹的灰色山巒,更為時下景緻增添了幾份荒涼、硬朗和寂寥。

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覓食的幾隻山雀,它們從厚厚泛黃的落葉上快速爬升,然後像盪鞦韆一樣拖著灰白的鳥尾往山林中搖曳而去,在耳邊落下幾聲清澈的鳴叫,略顯驚嚇、不甘和憤怒。陽光蹦蹦跳跳穿過輕紗似的雲層,清脆地彈跳在光禿禿的枝丫上,在那落葉上濺起嬰兒般歡愉的聲響。

山風迅疾而來,掠過樹梢,沙沙作響。除此以為,萬籟俱寂。腳底下的土地竄出一種野性的芬芳,孕育著厚重的力量。我停下腳步,找一塊乾淨的草叢一屁股坐了下去,順著將外套的紐扣也剝開,好讓身子上的微汗被清涼的山風掠走。

湖南沅陵:山民

看著看著,聽著聽著,突然間心底就泛出一些溫暖、一稍許想哭的感動,因為它們實在是遠離我如今的生活,沉睡在固執遙遠的記憶中。而今一見,發現它們依然如此鮮明、生動,光彩熠熠、鄉音不改。那濃郁的鄉土情結,似不經意間打翻的酒瓶,順著心房流淌,立刻澆透心中塊壘,直逼大腦,上了頭。眩暈間,我不由感嘆:浮光碎了一地。

對於這些原本日常的生活景象,現在我竟然興起了莫大探究的興致,還是如此迫切。即使我漠視了它十幾年,那時絲毫沒有覺得它有多美、多靈動、多具有自然的野趣。因為在呼吸第一口空氣、在成長記憶裡,它的存在就是天然的、是不需要理由的,更是理所應當的。侵入眼簾、融入血液、凝固在血液中,成為生命風景組成部分。但凡對它多一絲絲點懷疑,都會在潛意識中嘲笑自己無聊。更擔憂將自己的感覺說給三五鄉鄰後,被他們鑑定為一傻子:問出這種毫無營養的問題。

而現在,獨處在連綿不絕的群山中,此情此景,心中倏忽覺得原本冷漠、迴避的問題不是乾癟地、無聊地。反而覺得有必要去認真捋捋,捋出一個頭緒來,算是對自己山民身份的一個交代,一個註釋。

這裡是沅陵的鄉下,大範圍內屬於武陵山脈的分支,也是少數民族聚居之地。大學之前,腳步和視野從未離開過這片崇山峻嶺。這裡的山、水、石、天、地、人和花草動物就是我全部的世界。

湖南沅陵:山民

旭日初昇,開門見到的是披著絢爛朝霞的群山;月光溶溶,推窗見到的依然是沐浴在月光中深黛色的山巒。走親訪友,佇立於一個手頭上,雙手做一喇叭狀,放在嘴邊高喊一聲“某某某,我來了”。呼喚聲迅疾而去,在山那邊蕩起一陣迴響。幾秒過後,山那邊傳來一陣迴應:“知道了。”

這些日常的生活場景日積月累,使我有了這樣一種和父輩一樣的身份認同:“山民”。這可能是對出生地忠誠與熱愛,也或許是傳承了祖輩們對這多山自然環境的適應、順從和無奈。再夾雜一點宿命觀念,也就覺得作為一個山民是件很自然、甚至榮光的事情,從未想過要去挑戰它。

可生活總是在插科打諢中給予生命注入一些玩笑,甚至些許點機會。有意思的是,藉助讀大學和外出打工,我走出了這裡的群山,開了眼界。踏過了湘中、珠江三角洲的平原之地,也領略了桂黔的喀斯特地貌,更有幸常年生活在了紅土高原中的澂江壩子。

湖南沅陵:山民

看到同一造物主鬼斧神工捏弄出的萬千世界,就覺得造化弄人,厚此薄彼。

勢利地看去,這裡土地貧瘠,物產不足。雖然這裡面積廣闊,但沒有幾分好把弄的農田和土地,也沒有能幾條用於灌溉的山澗小溪。那幾分良田、幾塊雜糧地都是在傍著山摳出來的,精緻得自己想哭。對比那一躍千里肥沃的平原之地,這裡鄉鄰付出的辛勞遠遠多之,到了收穫季節倉庫裡那黃燦燦的穀子卻少得可憐。人口稍多的家庭,常常想著如何接續,填飽自己的肚子。

經濟的想去,這裡的山也帶上了道家無為的色彩。山上多灌木和雜木,經濟林很少。偶爾有的幾株茶樹、幾棵桃李,都是山民力氣活後的點心,創造不出規模價值。掘地三丈,也不會像黃土高原那樣有煤坨、不像紅土高原有豐富的礦產。裡面除了土就是石頭,別無其他。爬上一座山峰,遠遠看去,所有山都是一個樣。山峰如波浪形一樣,綿延不絕伸向天際。遠不與那拔地而起的桂林、安順秀麗瑰麗的喀斯特山峰相比,就近比較張家界的那些奇特山水,這裡終究也不會吸引廣大的遊客進來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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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真弄不明白,為何先祖們選擇了這裡作為世代棲息繁衍之地。

難道是為了避免戰亂,想得一個安穩的現實生活?

難道在農業時代,有這幾分薄田薄地,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難道先祖們也曾掙扎漂泊闖過外面的世界,以失敗告終終究回到這裡繼續自己的日子?

家譜上毫無記載,答案無從知曉。

我就知道,這裡的鄉鄰們如同那四時生長枯萎的一草一木,早成為自然的一份子。他們的目標就是在這塊我眼中眾多不是的地方一代一代生活下去。老的謝世,歸於塵土;小的成長,面向輪迴。

進入新時代,社會的發展變遷也波及到了這古老的山村。原本看似亙古不變的日子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來維繫山村那種宗族觀念、血緣關係開始解體。留守老人、兒童多了,單身漢多了(姑娘都外嫁,選好日子過了),村子也開始荒蕪。

在發展就是硬道理這句綱領指導下,眾多如同我一樣的山民開始走出大山,到城市中謀生活。山民們的發展觀念很樸素,細細琢磨一些甚至有些虐心。

發展在他們眼中就是有好的一個房子住,有幾步好路走。不再冬天聽風夏天看雨。最好房子能建在有公路的地方,那從外面掙來的那些東西就不用肩挑背扛。

湖南沅陵:山民

發展就是能討一老婆,生幾個孩子,能將香火延續下去。上能對得起祖宗,下能看到未來。總不能恓惶到過年過節沒有兒孫纏繞,享受不了那種膝下之歡。更不能到了自己這一代無後,到時連安葬自己的人都沒有。更不用靈魂拷問:“幾家墳上子孫來?”

發展就是有份體面的職業,能賺自己理想的收入。不再像往常一樣在工地上、廠房裡幹著那枯燥無味並且繁重不已的體力活。這份希望很多這代人是不能實現了,只能寄託在下一輩人身上。他們腦海中雖然也想光宗耀祖、發達顯貴,可自身條件、冰冷現實將他們那一點希冀死死地按在了地下摩擦。心裡都明白,自己努力點,下代就好過了。

山民生活的狀態似螻蟻,卑微而又堅強。

想到這,我不禁潸然淚下。原來輕靈的心態再也輕靈不起來,抑鬱如同石塊塞滿了心間。

故作輕鬆狀,自言自語說:“總算明白了為何我們這裡的山只能用巍峨、連綿不絕來形容,很難像外面的那些山用上明朗、清瘦、靈動等詞彙來描繪。”

生活的路就是一種朝覲和拜謁,隨著跋涉路程更加遙遠,攬異域的風景那也成為了一種偶然中的必然。但願這裡的山民能保平常態,將日子過得更加醇厚和踏實。

山腳村子裡為數不多的那幾條狀犬吠出一連串聲響,幾條青煙也騰騰昇起,鄉鄰們開始做晚飯了。我挪騰起身子,繫上紐扣,慢慢往家趕去。轉角處,幾株早春的山櫻花開的正豔,雪白的花朵擁擠的壓在枝頭,散發出淡淡清香。幾隻蜜蜂穿梭在花叢中,像極了這裡的山民。

殘荷聽雨二零二一年二月十五日作於澂江

湖南沅陵:山民

感謝原創作者

殘荷聽雨

老師的精彩文章!

讓我們都來品讀家鄉的美文!

湖南沅陵:山民

作者簡介:

殘荷聽雨

原名範慶然,沅陵落坪人,喜歡閱讀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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