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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桂麗教授著《菲爾多西:波斯語言播種者》

簡介魯斯塔姆及其英雄世家的敗落,絕不只是個人和家族的不幸,而是整個伊朗民族的悲劇

阿姆薩曼坎達克基爾馬什麼意思

於桂麗教授著《菲爾多西:波斯語言播種者》

《波斯語言的播種者:菲爾多西是波斯古典文學的奠基人

(1)民族史詩《王書》

史詩《王書》又譯為《列王紀》,其作者菲爾多西(公元940年-1020年),生於霍拉桑的圖斯,沒落地主家庭出身,自幼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他熟諳阿拉伯語和薩珊帕拉維語,對伊斯蘭哲學和宗教學也有一定造詣。

菲爾多西的大半生是在薩曼王朝(公元874-999年)時期度過的。該伊朗地方政權熱衷於復興古波斯文明,鼓勵和贊助為古波斯帝王樹碑立傳。在菲爾多西之前已有五部《王書》問世,其中三部是散文體,另兩部為詩歌體。菲爾多西主要依據薩曼王朝霍拉桑省督阿布•曼蘇爾下令編撰的散文體《王書》,參考帕拉維語史著《赫瓦塔伊•納瑪克》(即《帝王紀》),並深入民間廣泛蒐集素材,嘔心瀝血三十餘年,終於完成長達近十萬餘行的韻體民族史詩《王書》。按照當時的慣例,菲爾多西將幾經修訂的《王書》奉獻給入主霍拉桑的突厥族國王瑪赫穆德(公元998-1030年在位)。不料詩人非但沒有得到讚許和獎賞,反而遭到伽色尼朝廷(公元962-1186年)的追捕和迫害,不得不四處流浪。菲爾多西逝世後,他的遺體不準葬於穆斯林公墓,只得葬在自家的庭院。然而,沒有討得統治者歡心的詩人,千百年來卻贏得了廣大民眾的愛戴。他精心創作的民族史詩《 王 書 》 ,傳遍了伊朗和伊斯蘭國家,乃至整個世界。

於桂麗教授著《菲爾多西:波斯語言播種者》

菲爾多西作品《列王紀》或譯《王書》

(2)《王書》——神話傳說和歷史故事的總集

卷帙浩繁的史詩《王書》結構宏偉,人物眾多,幾乎囊括了前伊斯蘭時期和伊斯蘭初期伊朗民間流行的神話傳說和歷史故事。從開天闢地、文明之初寫起,直至薩珊王朝(公元224-651年)被遊牧的、篤信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所滅。上下四千餘年,經歷了五十位國王的統治。主要記述傳說中伊朗丕什達德王朝,凱揚王朝和歷史上薩珊王朝諸帝王的文治武功、眾英雄的豐功偉績。書中生動地再現了各個歷史時期伊朗人民的勞動生活、社會鬥爭和精神風貌。因而,它被認為是古波斯人政治,文化生活的百科全書,民族成長和發展的歷史畫卷。從寫作順序和體裁上,似可將《 王 書 》 描述的歷史內容大致劃分為三個部分:

①神話傳說(公元前3223年-公元前782年),約萬餘行詩。著重記述伊朗雅利安人的起源、古波斯文明的萌芽、火的發現、農耕的開始、衣食的製作和文字的使用等。這部分以丕什達德王朝諸帝王與惡魔阿赫裡曼及其他妖怪的鬥爭為主要線索,言簡意賅地述說了人類始祖凱尤馬爾斯、“最初的立法者”胡尙格、“披堅執銳的鎮妖者”塔赫穆雷斯和“擁有良畜的美男子”賈姆希德等帝王的功業。繼則比較詳細地描寫了暴君扎哈克千年苛政和鐵匠卡維揭竿而起,擁戴法裡東登基為王。

②英雄傳奇(公元前782年-公元前50年),約六萬餘行詩,是史詩的精華和核心部分。作者透過對傳說中伊朗與鄰國突朗之間長達數百年之久的戰爭(從丕什達德王朝後期至凱揚王朝結束)的詳盡描述,成功地塑造了若干開拓疆土、抗擊異族入侵的帝王形象,如性情乖戾又好大喜功的凱•卡烏斯、文武雙全又智慧賢明的凱•霍斯魯和權迷心竅、陰險狡詐的古什塔斯布等;歌頌了一大批忠君愛國、為民除害的英雄人物,如薩姆世家和凱揚王族、國師古達爾茲和軍事統帥圖斯世家,以及米拉德、法裡東和巴爾津等家族成員,他們無不是功績卓著、聲名顯赫的豪傑。尤其是有關“蓋世英雄”魯斯塔姆的故事片斷,寫得精采紛呈,感情沛然,堪稱波斯古典敘事詩的典範。

③歷史故事(公元前50-公元651年),約三萬餘行詩。主要描述薩珊王朝諸帝王的內政外交和國家的興衰榮辱,其中對開國立業的阿爾達希爾•帕帕克、以“寬肩”著稱的沙普爾、勇武過人的巴赫拉姆•古爾、治國有方的阿努希爾旺、與亞美尼亞姑娘希琳相愛的霍斯魯•帕爾維茲等帝王的形象,刻畫得比較生動細膩。關於歷史上馬資達克教徒起義、著名宰相伯佐爾格•梅赫爾的直言進諫、象棋從印度傳入、《卡里萊與迪木乃》的翻譯,以及邊陲守將巴赫拉姆•丘賓叛亂等故事的描寫,也給人留下頗為深刻的印象。

於桂麗教授著《菲爾多西:波斯語言播種者》

列王紀中的魯斯塔姆

(3)蓋世英雄魯斯塔姆

史詩《王書》素有“魯斯塔姆書”之稱。這是因為在人物眾多的史詩畫廊中,魯斯塔姆的形象最為高大、豐滿和光彩照人。這位英雄是群中翹楚、首屈一指的豪傑,戎馬一生五百餘年,殺遍天下無敵手,接連三次保駕救主,使凱•卡烏斯免遭罹難,先後七次力挽狂瀾,使凱揚王朝轉危為安,真稱得起是國家的棟樑和軍隊的堅強後盾、伊朗民族的中流砥柱。這位頂天立地、叱吒風雲的錫斯坦諸侯,身披虎文戰袍,手執狼牙大棒,舉長弓箭無虛發,擲套索百發百中,刀槍劍戟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他胯下的坐騎拉赫什,是一匹神駒寶馬,行走如飛,吼聲如雷,且有靈性,能通人語,使英雄如虎添翼,馳騁疆場,所向無敵。每當國家遭受異族侵略、危在旦夕之際,魯斯塔姆便挺身而出,執干戈以衛社稷,其矛頭所指無堅不摧,有關他的赫赫戰功,以下僅舉一例為證。

為搭救身陷囹圄的凱•卡烏斯國王,魯斯塔姆不顧個人安危,選擇一條艱難險阻的近路,隻身前往馬贊德朗,連闖“七道難關”:勇鬥雄獅,坐騎拉赫什立下頭功;忍受飢渴,走出一望無垠的荒漠;大顯神威,力斬通人語的巨龍;識破奸計,不為扮作美女的妖怪設宴所惑;生擒蠻將,說服烏拉德充當嚮導;力戰群魔,除掉主妖阿爾讓格;潛入魔窟,制伏窮兇極惡的白魔王。英雄挖出白魔王的心肝,將鮮血滴進凱•卡烏斯的眼中,使國王雙目復明。此後又有兩次救駕保主的壯舉,魯斯塔姆因而榮獲“蓋世英雄”和“王冠賜予者”的徽號。

(4)自古英雄多悲歌

享有“智慧、力量和神聖靈光”的魯斯塔姆,雖然勞苦功高,但並不居功自傲,更無覬覦王位的非分之想,始終偏安一隅,做他的錫斯坦諸侯。然而當國王利令智昏、專橫霸道時,魯斯塔姆絕不卑躬屈膝,逆來順受,而是剛正不阿,據理力爭。唯其如此,他才蒙受不白之冤,遭到國王的刁難、指責和打擊,以致給他帶來莫大的痛苦和不幸。也正是在這一點上,充分顯示出魯斯塔姆出類拔萃、超群絕倫的英雄本色。

少年英雄蘇赫拉布發兵攻克白堡,危及伊朗安全。凱•卡烏斯詔令魯斯塔姆進京,共謀克敵大計。只因英雄耽擱了數曰,國王便令圖斯將他推出宮外問斬。魯斯塔姆勃然大怒,厲聲斥責道:“你大權在握,罰而不當,哪裡配得上作君王?這王冠與其戴在你頭頂,還不如掛到巨蛇的尾巴上!”言畢,飛身上馬,揚長而去。後來由於陰錯陽差,戰場上魯斯塔姆父子互不相認,終於演成誤殺愛子的悲劇。當古達爾茲前去索求起死回生之藥時,凱揚國王斷然拒絕,說什麼“假如我把萬應靈藥恩賜予他,那少年得以康復,定會再度稱霸。到那時,魯斯塔姆如虎添翼,你我君臣,他怎會放在眼裡?”為了手中的權,國王竟然忘恩負義,見死不救,給英雄造成巨大的精神創傷。

凱揚王朝後期執政的古什塔斯布,藉口魯斯塔姆長期不進宮朝拜,有失君臣之禮,便要拿他是問。為此,特派王子埃斯梵迪亞爾領兵前往錫斯坦,押解英雄進京治罪。單就魯斯塔姆的秉性而言,要他忍受人格汙辱,被五花大鄉地押送京都,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命的!若要違抗聖旨,就必然與他所敬重的王子兵戎相見,一決雌雄。由於埃斯梵迪亞爾為了早日繼承王位,絲毫不肯退讓,於是悲劇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曾連闖七道關口,一舉攻克固若金湯的魯因城堡,直搗突朗國君阿爾賣斯布的老巢,併為瑣羅亞斯德教的廣泛傳播作出巨大貢獻的埃斯梵迪亞爾,終於被英雄藉助大鵬的神力而射死於疆場。造成這場自家人相互殘殺悲劇的元兇,正是凱揚國王古什塔斯布。大鵬的預言應驗了,王子去世不久,魯斯塔姆便被同父異母兄弟沙伽德用奸計殺害於喀布林狩獵場的陷阱中。魯斯塔姆及其英雄世家的敗落,絕不只是個人和家族的不幸,而是整個伊朗民族的悲劇。聯絡菲爾多西所處的時代背景來看,英雄形象的悲劇意義,正在於激起人們的“悲憫和畏懼”,從而避免其重演。

(5)波斯古典詩歌的奠基石

旨在弘揚民族愛國精神和英雄主義的史詩《王書》,以膾炙人口、可歌可泣的眾多人物形象和有關國家興衰榮辱的歷史性總結,成為鼓舞和激勵伊朗人民抵禦外侮、反抗侵略的強大思想動力。

菲爾多西的詩句鏗鏘有力,刻骨銘心:

我們與伊朗休慼相關.

願為伊朗而決一死戰。

為捍衛祖國和子子孫孫,

為保護妻兒和骨肉至親,

每個人甘願獻出生命,

決不把國土拱手讓人。

勇士呵,你若光榮獻身,

強似忍辱苟活伏首稱臣。

史詩《王書》不僅是古波斯神話傳說和歷史故事的總集,同時也是瑣羅亞斯德教文化傳統的發揚光大者。波斯古經《阿維斯塔》及其帕拉維語文獻所闡發的以“抑惡揚善”為宗旨的“善惡二元”論,宣揚“君權神授”的“靈光”說,推崇勸善懲惡的“三善” (善思、善言和善行)原則,和帶有神秘宗教色彩的“祥瑞觀念”等,在《王書》的字裡行間,尤其在勸諭性的段落裡,或隱或顯地有所表露。這類宗教哲學思想透過《王書》流傳,對伊斯蘭時期波斯人的審美意識、道德觀念和政治信仰產生深遠的影響。菲爾多西之後的伊朗詩人和作家,經常從《王書》中尋找素材或受到某種啟發而進行再創作。如阿薩迪·圖斯(公元1010年— 1072年)的英雄史詩《伽爾沙斯布傳》,伊本·霍薩姆(? —— 1470年)的宗教史詩《哈瓦朗·納梅》和內扎米(公元1141年 _1208年)的愛情故事詩《霍斯魯與希琳》等。《王書》確是一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不朽鉅著。與印度的《摩珂婆羅多》井列為“古代東方兩大史詩”的《王書》,對保護、繼承和發展新興的波斯語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誠如作者本人所言:

我用詩歌構築起巍峨的殿堂,

任憑風吹雨打也不會倒塌毀傷;

這部書定將世世代代地流傳,

凡有理性的人都會吟誦和瞻仰。

菲爾多西在詩中有意識地儘量避免使用阿拉伯語詞,目的在於鞏固和提高新興的波斯語地位,以打破阿拉伯語獨霸文壇的格局,進而取代阿拉伯語文學在伊斯蘭文學中的主導地位。詩人滿懷豪情地吟唱道:

我三十年辛勞不輟,

用波斯語拯救了祖國。”

“誰若有理智、見識和信念,

我死後定會把我熱情頌讚。

不,我是不死的,我將永生!

因為我把語言在大地播種。

菲爾多西確實以他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史詩創作,為世人矚目的波斯古典文學舉行了奠基禮。

文章摘自北京外國語大學波斯語部於桂麗副教授著《波斯文學簡史》,商務印書館預付梓,2019年,220-229頁。文章由於桂麗老師授權一品波斯平臺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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