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長是幹什麼的

文｜白孟宸

可惜的是，公元前390年高盧人攻陷羅馬城時放了一把大火，神殿中儲存的各項文獻包括紀年木牌和條約法律文字大多因此散失。公元前1世紀羅馬年代記作家馬賽爾曾在赫拉神廟發現一卷寫在亞麻布上的執政官名錶。這套名錶上反覆出現克勞狄烏斯、費邊等高門大族的人名。另一位共和國末期的歷史愛好者阿提庫斯在撰寫年代記時也曾參考了赫拉神廟亞麻書執政官年表。

其後羅馬利用其他城邦保留的副本和祭司以及元老們的回憶對紀年木牌進行了恢復。波利比烏斯自己就曾經詳細記錄過公元前509年羅馬與迦太基簽訂的條約，由此可見，羅馬在當時擁有較為系統的條約文字記錄。另外，重要的元老院決議和立法文字逐漸被記錄於金屬板或者石板之上。平民派日後又將相關法律抄寫一份後存放於阿文提諾山的狄安娜神廟中。而且，與古埃及人類似，羅馬人十分喜歡在神殿和其他建築的牆壁、石碑、門楣和石柱等處留下與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相關的銘文，而元老院的列位“父老新進”為了標榜自身的高貴家世，大多也保留了自身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名單以及他們曾擔任的官職。

以上這些記錄，彼此印證，最終幫助古羅馬學者們得以製作一套較為詳細記錄執政官名錶和大事的完整紀年表。皮克托爾、庇索等年代記作家以及公元前130年大祭司團年代記八十卷中分別有自己製作的完整紀年表。羅馬共和晚期和帝國初期的歷史學家們大多參考相關年表進行創作。例如共和晚期的瓦羅專門寫過《古代神和人的世系表》，將羅馬城建立定於第六屆奧林匹亞運動會後的第三年，大約是公元前754至前753年。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所謂執政官年表，即便被波利比烏斯、西塞羅、李維等羅馬學者奉為信史，但其準確性始終讓人懷疑。馬賽爾發現赫拉神廟亞麻書執政官名錶的過程本身就像是作者自身修訂年表再穿鑿附會託名古人的行動。羅馬帝國的開創者奧古斯都曾在公元前36年重修了大祭司團所在的朱庇特神殿，他在位期間完成了著名的卡比託利歐山朱庇特神殿執政官名錶，並鐫刻於神殿的牆上，又單獨將羅馬歷史上曾舉行過凱旋式的人物專門製作了一個年表。但據同時期的歷史學家記錄，奧古斯都自己將執政官年表中馬克·安東尼和他祖父的姓名都抹掉了，只不過在凱旋式名錶中保留了安東尼的姓名。據說凱旋式名錶開篇便是羅馬建城之父羅慕路斯，說他在3月1日舉行了自己的凱旋式，這明顯是不可信的。

卡比託利歐年表，現藏羅馬卡比託利歐博物 館

即便是卡比託利歐山執政官年表自身也有大量缺陷，西塞羅在《布魯圖斯》裡明確指出羅馬建城以來的父老新進貴族家譜多系偽造，李維同樣承認前人時常為了抬高家世偽造祖先的官職和凱旋式記錄。卡比託利歐山執政官年表記錄公元前458年執政官之一為盧基烏斯·米努西烏斯·埃斯奎利努斯·奧古裡努斯。但所謂“奧古裡努斯”指領導占卜的大祭司長後人之意，米努西烏斯家族屬於平民新進貴族，到公元前300年才有第一人得以進入羅馬大祭司團，不可能在一百多年前就出什麼大祭司長後人擔任執政官。

同時期的其他歷史學家，例如西西里人狄奧多羅斯撰寫的《世界史》中專門記錄了奧林匹亞運動會優勝者紀年和雅典執政官與羅馬執政官對照的紀年年表，對照這套年表與卡比託利歐山年表也有不少出入。考慮到狄奧多羅斯寫作的資料大多來自更古老的希臘文和拉丁文資料，他對很多歷史事件的記錄也不同於瓦羅等人，因此可以視為古羅馬歷史學家對歷史記錄和執政官年表進行“加工”的一個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