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

“

正義

”

？

這就並非每一個人都說得清楚了。

有人甚至說，這個問題，恐怕連現代的

羅爾斯、龐德

等傑出的法學家也未必能用三言兩語就解說得明白。

但是，在古羅馬律師

普利尼

和大多數法學家那裡，卻能夠精確、通俗地對

“

正義

”

作出法律上的理解：

“

所謂正義

，

主要的不是關於實際規則的對或錯。人類的正義

，

是要求同樣的事情

，

按同樣的規則來處理

，

而且

，

這種規則應能適用於一切人

，

適合於一切人與生俱來的、自由平等的天性。

”

普利尼是古羅馬著名的律師。

有一次，

普利尼

接到一宗非常棘手的“反貪案”，為其朋友、曾任比提尼亞省長的

巴索斯

擔任辯護律師。

巴索斯

為人富於正義感，為官清廉而稱職；但不幸的是，他曾在自己生日那天與友人交換了禮物。當時，羅馬的法律是明令禁止官員接受任何禮品的，他的政敵抓住這個把柄，企圖將他置於死地。

在這場政客利用法律來進行的政治鬥爭面前，

普利尼

為難了：

“如果我否認事實。但這事實已盡人皆知。如果我請求法庭寬恕，那我就等於承認了我的委託人有罪，就會即刻毀了我的委託人。如果作為辯護人明知當事人的行為是違法的，卻又作無罪辯護，就放棄了自己作為公民的責任。但如果我不替其辯護，國家將失去一個正直而高尚的官員，而剩下來的，將只會有更多的害人蟲和馬屁精。”

怎麼辦？

左思右想，普利尼決定挺身而出，背水一戰。

面對喧囂的法庭，

普利尼

首先慷慨激昂地舉出了一則古老的

羅馬法格言

：

“

正義從未要求任何人揭露自己的犯罪

！”

這就是說，自己的當事人有權保持沉默。那個時代，沉默權尚未被明文規定為公民的一項訴訟權利。可普利尼深知這個古老格言的訴訟意義，也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現在法庭安靜下來了。

然後，普利尼便開始大顯身手了。

精通法律和法理的他，用來替被告人辯護的兩大法寶就是

“

公平正義

”

和

“

惡法非法

”

。

普利尼指出，

禮尚往來是人之常情

，

屬於自然的正義、自然的權利

；

官員也是人，也有私人交往與生活的空間和權利；而

禁收、禁受、禁止與親友交

換

任何禮品的法律

，

既違反了羅馬公民千百年的風俗習慣

，

也違反了人的自然權利

，

違反了人情、人性

，

也就是違反了自然正義的精神。

同時，

普利尼

一針見血、義正辭嚴地指出，“指控一個官員是否犯有貪汙受賄罪，主要的依據不能看他有否收受過或與親友交換過小禮品，而主要的是要看他

有否利用過職權和職務的便利

，

去為他人或自己謀取過不法利益。

”

如果混淆了這兩者，就顯失公平了。如果僅憑表面現象而不考慮事情的實質，就去草率地定人以罪，那這樣的法律就不是公平的法律，就不是“善法”而是“惡法”。

而

“

惡法非法

”！

“如果任由“惡法”氾濫，那麼，羅馬法律，就將一點一滴地失去其“公平正義”性。如果羅馬法再無“公平正義”，那麼龐大的羅馬帝國，難道就只一味依靠軍刀來維持嗎？”

聽了這一番雄辯滔滔、激情澎湃的陳詞，元老院的氣氛卻是出乎意料地活躍起來。他的雄辯征服了所有具有崇高正義感的法官。最後，經過6個小時的辯護演說之後，他的朋友終被宣告無罪，從政敵的魔爪下挽回了一顆寶貴的人頭。

據說，當精疲力竭的普利尼走出元老院時，羅馬市民用歡呼和鮮花包圍了他。

法律的正義，又一次得到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