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國家統計局最新訊息，2022年末我國人口比上年末減少85萬人。這個訊息讓很多人驚訝，也有不少人對此沒什麼感覺。驚訝是因為我們很多人已經習慣了中國人口的正增長，而這次是新中國成立70多年以來（1960年和1961年除外）我國人口數量首次出現減少，人口增長由正轉負是一個質的變化。沒有感覺到驚訝可能一方面是覺得對於一個總人口14億多的國家，85萬隻佔万分之六，影響較小；另一方面有些人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個宏觀數字，與自己關係不大。

我國近年來出生人數和生育率下降是導致我國人口負增長的最主要原因，而出生人口不斷下降的原因主要有育齡女性規模減少、女性結婚年齡推遲、已婚女性生育率下降。當前育齡女性規模是由以前出生的女性人口規模決定的，當前的出生女性人口規模又決定了未來育齡女性規模。因此，女性結婚年齡和已婚女性生育率是決定目前和以後生育水平的根本因素。女性結婚年齡推遲、已婚女性生育率下降既是女性受教育年限增加、女性追求事業發展等社會進步的表現，但是同時，對於一些存在生育缺口的家庭而言，生育成本上升、無人照看孩子以及“工作-家庭衝突”又是其“生不起”“不敢生”的主要原因。因此，從國家角度來看，就需要在尊重家庭生育決策自主性的基礎上，建立生育支援政策體系，降低生育、養育、教育成本，從而使有生育或再生育意願的家庭生得出、生得好、育得起，防止生育水平繼續下滑。

只要總和生育率低於更替水平，人口的內在增長率就是負值。根據國際經驗和我國現實，未來中國人口的負增長是不可逆轉的，與之相伴的是中國人口老齡化也是不可逆轉的。根據預測，未來我國人口負增長程度不是斷崖式的，而是相對緩和的負增長，結合國際經驗，這種緩和的人口負增長不會對我國經濟發展產生決定性影響，但是經濟發展模式也要與之相適應。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發展方式適應了當時的人口發展特徵，獲取了人口紅利，實現了經濟高速增長。規模負增長和結構老齡化將是未來我國人口發展的顯著特徵，人口負增長和老齡化是未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背景，將從供給側和需求側對未來我國經濟發展形成一定的約束，而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是我國適應和應對人口負增長和老齡化的必然選擇，核心路徑是轉移到更加依靠人力資本和技術創新上來。我國在規模速度型發展階段時，家庭以子女質量替代數量、國家以發展九年義務教育為主路徑進行人力資本投資，勞動力市場以低技能勞動力為主、獲得維持型或生存型勞動收入，這樣的人力資本投資和回報模式適應了當時的規模化標準化大生產。

未來智慧技術和知識經濟時代，我國勞動力要素應該以城市中等收入群體來適應競爭性知識技術的生產，從而可以實現“高人力資本-高收入-高消費（人力資本投資）-高人力資本”的良性迴圈，也就是透過城市中等收入群體的擴大再生產來實現供給端依靠技術進步、需求端依靠消費的良性互動，從而實現高質量發展與共同富裕的相互促進。隨著經濟高質量發展、共同富裕和人們美好生活的實現，我國家庭的生育水平有很大可能也會有所提高，從而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目標也會實現。

（作者系河北大學人口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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