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什麼弓弩

文 |《那些年》悅悅

明成祖朱棣是個用人高手。他在位期間，首創內閣，重用了一批能臣，並在他們的輔佐下開創了永樂盛世。而朱棣一手搭建的這個管理團隊後來繼續輔佐明仁宗、明宣宗，為大明王朝貢獻了最後一個盛世“仁宣之治”。

不過再強大的團隊也無法避免某一類員工的出現。有明一朝能上奸佞榜的人並不多，明成祖時期就有兩個榜上有名：

紀綱、陳瑛

。到底是明成祖識人不明、管束不力？還是他們品性不佳，自制不夠呢？

相似的開始

先來介紹

紀綱

。靖難之役中，燕王率軍經過紀綱的老家山東。紀綱主動前來投奔，請求為朱棣效力。他善騎射，又長於察言觀色。在和朱棣的對答中，他的表現也讓朱棣非常喜歡，這就算過了面試，正式被朱棣收入麾下。朱棣登上皇位後，紀綱成為錦衣衛指揮使，統領親軍，掌管詔獄。

另一個是安徽人

陳瑛

。陳瑛才學出眾，在洪武年間就被推薦到太學院學習。在建文帝一朝，他曾擔任北平僉事一職。也就是這一期間，他和燕王朱棣往來十分密切。之後，因為投靠燕王事發，陳瑛被建文帝謫貶到了廣西。燕王稱帝后，陳瑛被召回，擔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代理都察院事務。

紀綱和陳瑛都得到了重用，

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都早早地追隨了燕王，併為他登上皇位出過力。

忠誠又有擁立之功，所以二人被朱棣引為心腹。

很久之後，朱棣才發現這兩個親信“隱藏”起來的另一面：

野心和嚴酷

。

紀綱：失控的野心

紀綱因

善於察言觀色

被朱棣青睞。他一步步得勢的同時，野心也在一步步走向失控。

第一步：聽命辦事、得到寵幸。

朱棣即位後，為了鞏固帝位，開始誅滅建文帝一朝的重臣。紀綱明白，朱棣這個皇帝當得缺乏“安全感”，所以作為錦衣衛首領的他開始廣佈校尉，每天刺探臣民的大事小情，極盡告密之能事。在他的操作下，朱棣不喜歡的官員都被一一清除，而他得到的嘉獎也接踵而至。之後，為了求“表揚”、多立功，紀綱竟然不惜對大臣進行誣陷和詆譭。

第二步：夾帶私貨，為所欲為。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在朝廷中，紀綱到處網路羽翼，還把公務變成了一門“生意”。

首先，他開創了別樣的生財之路。

如果大臣被判處死刑，紀綱便將他帶到家中，好吃好喝招待一番。然後告訴他們，自己能在皇帝面前為其美言，還能免除死罪。代價嘛，就是留下“買命錢”，數額以“傾家蕩產”為下限。然而，當罪臣把家財都交給紀綱後，他就會立刻變臉，將其誅殺。

其次，為搜刮錢財，紀綱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他不光對商人、官民、外來使者的錢財珍寶下手，甚至連國家的“便宜”都要佔：他指使家人偽造詔書，從各地鹽場勒取鹽四百餘萬斤，又動用官船二十艘、牛車四百輛為自己免費運回這些物資。然而這些還不是最過分的。紀綱還敢借著朝廷查抄原藩王府邸的機會，把無數金銀財寶都收入私囊。

第三步：小心試探，無法無天。

紀綱知法犯法，卻一路暢行無阻。最後，他竟然得意忘形，漸生僭越之心。

在家中，他穿的是藩王的冠服，用的是帝王級別的器物，左右侍候的是他私自下令閹割的良家子弟數十人。宴飲時，手下的人向他敬酒，歡呼萬歲，他都笑納之。看這配置，他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皇上。更離譜的是，藉著皇帝選妃的機會，他竟然搶先一步，將其中最美的女子據為己有。

然而，紀綱並不滿足於此。他偷偷蓄養了大量的亡命之徒，私自制造了數以萬計的刀甲弓弩，野心顯然已經收不住了。端午節時，藉著皇上射柳的機會，紀綱策劃了一出

明朝版的“指鹿為馬”

，用來測試大臣的反應：射柳時，他故意失手，並示意他的手下折斷柳枝，假意說成是他射中的。在場的眾人竟然沒有人敢指出來。紀剛大喜過望，認為自己已經能夠隻手遮天。下一步，就是找機會謀反了。

紀綱的野心日益膨脹，奇怪的是在史書中並沒有找到皇帝對此的反應。或許正是因為皇帝監管的缺位，使得紀綱再也無法約束自己，走上了他所期待的“人生巔峰”，亦或是無底深淵。

陳瑛：失控的嚴苛

再來說說

陳瑛

。陳瑛是一個非常嚴苛的人，當然，是專門針對別人的嚴苛。這和他的本職工作有關。

陳瑛在朱棣一朝擔任都御史，職責是彈劾百官。他彈劾大臣時十分賣力，從不避官職高低，也不管是否皇親國戚，因此朱棣認為他能揭發奸人，對他很是寵信。

陳瑛立下的第一件功勞，就是幫助朱棣誅滅建文帝朝的重臣。

本來，按照朱棣的計劃，把齊泰、黃子澄、方孝孺這些為首的重臣殺掉就可以了。但是，陳瑛卻堅持認為很多人表面迎合，心中仍不願效忠。於是，他擴大了問罪範圍，更多的大臣被牽連其中。他們的妻妾女兒被髮配為奴，宗室外親也都被株連問罪。

據說，在判決胡閏案時，其家族被連坐處死者有二百一十七人。行刑當日，號哭喊冤之聲響徹雲霄。一旁的御史們聞之而泣，就連陳瑛也臉色慘白。但他仍然不為所動：

“不對這些人處以極刑，我們都察院便無法立名。”

自此，陳瑛的酷吏本色暴露無遺。

當人們對陳瑛的心狠手辣還心有餘悸的時候，卻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

作為一名都御史，陳瑛對待本職工作算是“盡職”。只要被他盯上的官員，一旦被安上圖謀不軌、大逆不道、怨恨誹謗等罪名，輕則被罷官入獄，重則丟掉性命。可怕的是，他彈劾起人來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勢頭。比如，陳瑛曾以強娶民女，娶娼妓為妾等罪名彈劾駙馬都尉胡觀，成祖雖然下令不治罪，但還是罷免了胡觀的朝請。陳瑛繼續彈劾胡觀心懷怨恨、不知悔改，直到胡觀鋃鐺入獄。

陳瑛的苛刻嚴酷在朝廷中是出了名的。但是因為他受到皇帝寵信，百官既不敢告他的狀，又怕被他抓住小辮子。太子也領教過他的苛刻，對他既厭惡又無可奈何，最多也只能訓誡幾句：

“卿用心刻薄，不明政體，很不符合大臣之道。”

朱棣對陳瑛的嚴苛也有所耳聞。很多情況下，對於陳瑛的奏請，他都會思量之後決定是否批准。一次，書生高文雅上書談論時政，提到建文帝之事。朱棣都沒有覺得冒犯，陳瑛卻站出來彈劾高文雅太過狂妄，請求將他繩之以法。朱棣說：“他這個草野之人不懂朝堂中的忌諱。而且，他的建議有可採之處，怎麼能因為他的話語耿直而不接受呢？”之後，高文雅不但沒有被治罪，還被授予了官職。還有一次，官兵在海上押運糧食時遇到海浪，糧食盡毀。陳瑛請將官軍治罪，並且責成他們賠償。朱棣說：“海浪險惡，官軍免於溺死，已很幸運了。”並未追究官兵責任。

在陳瑛掌管都察院的十年中，曾彈劾扳倒了包括國公、駙馬在內的勳戚大臣幾十人。但是越到後來，朱棣駁回陳瑛的彈劾越多，他也越發認識到

“陳瑛太刻薄，不是助朕為善的人”

。

一樣的結局

雖然這兩名大臣都曾經風光無兩，但是結局卻是殊途同歸。

永樂九年（1411），陳瑛被關進監獄，最後死在獄中。

永樂十四年（1416），有人揭發紀綱的罪狀，朱棣派人查實後，以謀逆罪將其在鬧市中凌遲處死。

這還未完。後人為其蓋棺定論時，把紀綱列入了《明史·佞幸傳》，而陳瑛被列入了《明史·奸臣傳》。

朱棣雖然有識人用人之明，但是紀綱、陳瑛的上榜卻是他執政生涯的汙點之一。也許每一個皇帝都曾希望擁有一個澄淨的團隊，但是那一把泥沙的出現自己又如何能脫得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