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西晉建國統一與“太康之治”

自公元290年至公元306年十六年時間內，西晉武帝分封的八個諸侯王，即汝南王司馬亮、楚王司馬瑋、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東海王司馬越為爭奪最高權力，手足相殘，兵戎相見，後世謂之“八王之亂”。戰火紛飛，生靈塗炭，西晉國力虛耗殆盡。最終無力抵禦異族入侵而覆滅。開啟這一“潘多拉魔盒”的，就是武帝去世不久即爆發的外戚楊氏、賈氏權力之爭。

公元265年，司馬昭之子司馬炎（生卒年：236年－290年。在位年：公元265年－290年），逼迫曹魏末代皇帝曹奐採取“禪讓”的方式，稱帝建國，改國號為晉，史稱西晉。

晉武帝出行圖

晉武帝司馬炎雖非英明神武之君，但也頗有治國之才略。在他統治下，西晉國力日漸增強，最終於公元280年，滅亡了割據江南地區的孫吳政權，結束了自公元190年以來，東漢帝國分崩離析、三國鼎峙、割據混戰的局面，重新實現了國家的統一。

西晉疆域圖

西晉統一後，以晉武帝司馬炎為首的統治階層逐漸喪失初心，銳意進取之心日益衰減，生活日益奢侈腐化，惟耽酒色。

即便如此，自公元280年至公元290年十年間，國家、社會尚稱穩定，經濟繁榮發展。兩晉之際史家幹寶曾在《晉紀總論》中，用如下文字，描繪了這一時期的和平、富庶的景象：“太康之中，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牛馬被野，餘糧棲畝，行旅草舍，外閭不閉，民相遇者如親，其匱乏者，取資於道路，故於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樂其生，百代之一時也。”其中雖不乏溢美之辭，但也有一定的真實性。因這十年，晉武帝使用年號是“太康”，故後世史家也將這一時期譽為“太康之治”。

二、外戚楊氏的發跡及擅政

公元290年5月16日。晉武帝去世。晉惠帝繼位。惠帝素有“白痴”之名，能力低下。此前因懾於武帝威嚴而蟄伏的各方勢力，開始蠢蠢欲動，覬覦權柄。最先起而攘奪權柄的是外戚楊氏。

外戚楊氏發跡於晉武帝的皇后楊豔。楊豔，字瓊芝，弘農華陰人。出生不久，父、母就相繼去世。楊豔在舅舅家撫養成人。楊豔長大後，聰慧，善書，姿質美麗，嫻於女工。善相者給她相面，預言其當極貴。司馬昭聽說後，就讓世子司馬炎娶其為妻。婚後，夫妻感情甚篤。楊豔生育了晉惠帝司馬衷等兒女。晉武帝即位後，立她為皇后（大楊後）。

楊豔劇照

晉武帝察覺太子司馬衷不堪大任，於是就與楊豔商量，打算更換儲君。楊豔勸諫：立嫡以長不以賢。儲君不宜輕易更換。晉武帝聽從了她的建議。

太子逐漸年長後，晉武帝夫婦開始考慮太子妃的人選。當時，晉武帝相中了衛瓘的女兒。楊豔卻因收受賈充妻子的鉅額賄賂，極力主張選賈充長女賈南風為太子妃。晉武帝不以為然，認為“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家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家種妒而少子，醜而短黑。”但大楊後仍堅持己見，且唆使太子太傅荀顗等上奏，極力讚美賈氏女品德高尚。晉武帝又順從了妻子的主張。

晉惠帝、賈后劇照

後來，楊豔患重疾。她看到武帝非常寵愛胡貴嬪，其侍御服飾僅亞於皇后。楊豔擔心自己死後，晉武帝立胡貴嬪為皇后。胡氏雖僅生育一女，但因胡氏頗有智謀勇氣，楊豔擔心她會唆使武帝改易太子。於是，臨終時，楊豔枕武帝膝，懇請道：“我叔父楊駿的女兒德色兼備，願陛下聘娶之。”言畢，悲泣不已。晉武帝也淚流滿面，答應了大楊後的請求。泰始十年（274年），大楊後崩，時年三十七歲，諡曰“元”。

咸寧二年（276年），晉武帝立元后的堂妹、楊駿女楊芷（字季蘭）為皇后（小楊後）。楊芷性格溫婉，品德端正，美麗無比。入宮後，深受晉武帝寵愛。

楊芷劇照

楊芷的父親楊駿，字文長。以皇后父親的身份，超居重位。後黨逐漸擅權，請謁公行。楊駿和他的弟弟楊珧、楊濟勢傾天下，時人稱之“三楊”。

楊駿劇照

晉武帝病重，臥床不起。楊駿卻禁止諸王公大臣前來探視、侍奉，親侍武帝病榻左右。楊駿還趁機矯詔，屢屢改易公卿，到處安插其心腹黨羽。晉武帝病勢稍緩，發覺有異，於是疾聲厲色的訓斥楊駿。然後命中書省官員擬詔，以汝南王司馬亮與楊駿輔政。楊駿恐失權寵，以觀閱為名，從中書省借走晉武帝此詔，偷偷藏匿起來。中書監華廙見詔書遺失，非常恐懼，親自去找楊駿索取。楊駿卻百般抵賴，終不肯歸還。不久，晉武帝病危，小楊後上奏，請武帝允准楊駿輔政，武帝點頭同意。小楊後便召來中書監華暠、中書令何劭，使作遺詔。命楊駿為太尉、太子太傅、假節、都督中外諸軍事。二天後，晉武帝崩。

晉惠帝即位，升楊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鉞，錄朝政，尊楊氏曰皇太后，立賈氏為皇后。楊駿在宮廷中廣佈親友心腹，大權獨攬。為政嚴碎，愎諫自用，引起司馬氏宗室及百官的不滿。

三、賈后為洩私憤，且欲攬權，誅除楊氏

牽頭髮動宮變剷除楊氏的，是西晉開國功勳賈充（就是唆使手下弒殺曹魏皇帝曹髦者）的女兒，司馬衷為太子時，由大楊後力主立為太子妃的賈南風。

按理說，當年，大楊後力排眾議，甚至不顧晉武帝反對，堅持選賈氏為太子妃。對賈氏可謂恩重如山。賈氏為何卻反噬恩主呢？這就要從賈氏與小楊後結怨開始說起了。

賈氏醋性十足，本性酷虐。她曾親手殺死數人，還曾用戟投擲太子其她懷孕的嬪妾，導致流產。晉武帝聽聞後，異常憤怒，準備廢黜太子妃。小楊後勸諫他說：賈妃的父親賈充有大功於社稷，無論他的女兒有何過錯，都應當寬恕。況且賈妃所為，不過就是女人吃醋嫉妒罷了，不是什麼大事！晉武帝於是改變初衷。

小楊後勸武帝回心轉意後，又多次召喚賈妃，嚴厲地訓誡她要收斂，不得再肆意妄為。賈妃不知道小楊後其實是在幫助自己，反而認為小楊後是在故意為難、陷害自己，因此對小楊後忿怨彌深。加之賈氏權力慾極強。武帝去世，權柄卻落入楊氏之手，也讓賈后憤懣不已，尋機發難。

賈后竄通大司馬、汝南王司馬亮、楚王司馬瑋，密謀政變。司馬瑋入朝後，讓惠帝下詔，免去楊駿職務，兵圍楊駿府第。駿素怯懦，猶豫不決，沒有及時、果斷地實施手下提出的反制計謀。府第被攻破後，駿被亂兵殺於馬廄。駿親黨皆夷三族，死者數千人。

政變發生時，小楊後被賈后黨羽軟禁在宮中。她在帛上寫上“救太傅者有賞”，將帛書射之城外，希冀楊氏黨羽入城助戰。這些帛書卻都落入賈后之手。賈后以此為據，向群臣宣揚小楊後與楊駿同逆。矯詔廢其為庶人，徙於金墉城。又將小楊後的母親龐氏處以死刑。龐氏臨刑，小楊後抱持母親，慟哭號叫，截髮稽顙，上表給賈后，自稱賤妾，請全母命。賈后不答。不久，賈后又裁撤小楊後侍御，絕膳而崩，時年三十四歲。賈后又信妖巫之言，謂小楊後死後，靈魂必訴冤先帝，於是用她的頭髮覆蓋臉面，且將屍身反臉朝下，置於棺中，棺內放滿了厭劾符書藥物之類的法物，以防小楊後死後靈魂作祟。直至晉懷帝永嘉元年（307年），追復尊號，諡曰“悼”。東晉成帝鹹康七年（341年），經群臣博議，以神主入太廟，配祭武帝。

文史君說

無論對楊氏，還是賈氏來說，他們因貪戀權力，不顧倫理道德，不遵政治規則，都曾不擇手段，攫取權力，所以，這場宮鬥權爭，雙方皆無正義性可言。然而就事論事，大楊後出於私情，一錯再錯：先是雖明知自己的親生兒子司馬衷智力低下，為保住司馬衷太子之位，卻阻撓晉武帝更換儲嗣的意圖；又貪戀賈家的豐厚賄賂，不顧晉武帝的異議，固執地選立賈南風為太子妃。她的上述極端自私的作為，雖滿足了小我的一時私利，卻於國於民鑄成無法挽回的大錯：她的上述選擇，不僅使楊家數年後因陷入權爭漩渦，而遭受滅族之災；更因惠帝御下無方，遂使賈后、八王肆其兇虐，戰禍瀰漫全國，生靈塗炭；加之異族入侵，終將一個富強的西晉帝國，短短數十年內，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滅亡深淵。

參考文獻

1。（唐）房玄齡等：《晉書》，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

2。呂思勉：《兩晉南北朝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

3。王仲犖：《魏晉南北朝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

4。白壽彝總主編、何茲全主編：《中國通史》（第五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

（作者：浩然文史·投稿作者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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