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姑父肝癌去世以後，67歲的大姑就開始變得

“叛逆”

了，變著花樣折騰“表哥”，

水淹鄰居、離家出走、公交上和人打架

，可把我表哥折騰壞了。知道真相以後，表哥大罵自己不孝。

01

養老風波，我真的老了嗎？

姑父肝癌走了，葬禮結束，

兩個表哥和表嫂們圍坐在一起吃著飯。

這期間，大表嫂說：

“咱媽這輩子，被咱爸保護得太好了，這老了老了，扔她一個人，這麼大歲數，這日子可怎麼熬呀！我還以為咱媽能走到咱爸前面去呢？”

二表哥一下子就不愛聽了，沒控制好音量

“怎麼的，非得我媽死前面？”

大表嫂的嘴也不讓人，兩人就吵了起來，嘰嘰喳喳的，吵死個人。大表哥平時少言少語的人，一拍桌子：“你倆有完沒完？別說些沒用的”

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咱們商量商量咱媽的養老問題吧”。說罷大表哥和大表嫂交換了下眼神，希望大表嫂能表個態，可大表嫂一點面子不給，白了大表哥一眼“別看我，看我也沒用。

你常年不著家，你兒子還上高中，我還帶高中班級，咱媽上我這來，我也照顧不好她，沒準還得咱媽幫我照顧家，這麼大歲數了，我也於心不忍”。

二表哥一聽這話，眼睛瞪得溜圓：

“大嫂這是說的啥話。來不來的，你先把媽推出來了，又不是你當初找媽借錢的時候了。再說，也沒非讓你養，她兒子還沒死絕了。

”

眼見二表哥有些發火了，二表嫂溫溫柔柔地開口“

大哥家要是不方便，可以把咱媽接我這來，也和我媽做個伴，照顧一個是照顧，兩個也一樣”。

一聽這話大表嫂開心了：“這個好呀，正好你也不上班，你們就養著吧，我們這也是有心無力，實在分不出人來。”

大表哥實在有點聽不下去，神情訕訕的，補了一句說：“我是大哥，本來照顧老人應該是我的責任，我這不能照顧老人，

我一個月給你拿3000”。

大表嫂一聽，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大表哥一把。大表哥面上一點不顯，繼續吃著飯。

大嫂見大哥沒反應，騰得一下站起來：“一個月3000，我一個月賺多少錢，你兒子上學不花錢呀？”說著，就朝大哥臉上招呼。

看著因為養老問題，鬧得不可開交的大兒子夫婦，大姑嘆了口氣。此時，腦海中還不受控制地響起，剛才大兒媳和二兒子的對話

“那麼大歲數”“我媽死前面”。

大姑被折磨得有點焦躁，便機械的從屋裡走出來，沒有任何表情，對著兒女們平靜的說：

“我誰也不跟，我還沒老到不能動，我自己過，你們都走吧，不用在我這鬧這出”。

然後轉身“嘭”的一聲，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房間裡，大姑撫摸著手上的銀鐲子，那是大姑父當年結婚送給她的，如今已經陪了她快50年了。經過那麼多年的歲月，鐲子不僅沒有黯淡無光，反而愈加光彩照人，沒有一絲雜質。就像大姑的婚姻一樣。這會她特別想念大姑父，多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邊。她不想成為人人厭棄的存在。

摸著鐲子大姑心裡嘀咕：

我真的老了嗎？我真的不能自己生活嗎？我活著真的只能是別人的拖累嗎？

02

把樓下淹了

葬禮過後，大姑過上了獨居老人的生活，除了去市場買菜，就是在家一遍遍看甄嬛傳和父母愛情，偶爾也下樓遛個彎。

前段時間，衛生間的水龍頭有些滴水，大姑硬是忍著，又繼續用了好久，兒女們來看她，她也沒說，

就怕給兒女們添麻煩，直到水龍頭徹底壞了。

她關了衛生間的水閥，自己跑到樓下的五金超市，買了扳手和水龍頭，想要自己換。

以前大姑父還活著的時候，家裡家外都沒讓大姑操過心，別說換水龍頭了，就是做飯大姑都沒做過幾回。

面對扳手和水龍頭，大姑也是一臉懵，沒辦法了，只能去問自己的那幫老夥伴，

老夥伴們讓大姑去某手上搜。

看了幾遍影片，大姑感覺自己應該會了，準備動手的時候，發現沒買防水膠帶，又下了樓。

大姑用盡力氣，想要將水龍頭擰的緊點，

反反覆覆折騰了好久，終於大功告成了，大姑看著水龍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笑了。還拍了張照片留作紀念。

於是，她就換上衣服下樓遛彎去了。

大姑的好心情持續到二表哥的電話打進來，電話一接通，二表哥焦急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幹啥去了，快回家看看，

物業給我打電話，說是咱家走水了。

你快回去看看，我一會就到。”

原來大姑換的水龍頭還是沒有沒有擰緊，水龍頭躺在水槽裡，

好像在嘲笑著大姑。

二表哥指責大姑，

換水龍頭為什麼不找他，自己逞什麼能？

大姑哭了，委屈得像個孩子。

這次走水把樓下也給淹了，好在不是很嚴重，賠了3000塊。

03

公交車讓座風波

走水事件以後，大姑特別挫敗，不開心了好長時間。

一個同樣剛剛沒了丈夫不久的老姐妹，也是獨居，就邀請大姑去住一段時間。

於是大姑收拾了東西就出門了，當二表嫂來給大姑送降壓藥的時候，看到家裡沒人，趕緊給大姑打電話，電話通了，但一直沒人接。表嫂怕大姑在外面出什麼事情，就越想越害怕，攥著電話的手，都有些出汗了，趕緊給自家老公和大伯打電話。

兄弟兩給親朋好友基本都打了遍，也沒找到大姑，急得都快要報警了。

大姑的電話就一直沒人接，因為大姑也被事情纏住了。

姑父還活著的時候，他們兩個如果要出門，一般都給二表哥打電話，他負責接送。

前幾天剛給兒子添麻煩，大姑也不好意思再找兒子，今天大姑就自己去坐公交了，67歲的大姑一直都沒有辦理老年卡，她不覺得自己需要那東西。

公交上，乘客雖然不是很多，但也坐滿了，2。3個年輕人站在後面的過道上，大姑在左側單排的座椅旁邊站了下來。

一對小情侶前後挨著坐，其中男孩子起身給大姑讓座，大姑拒絕了。男孩子還是堅持讓“您坐吧，這麼大歲數了，坐公交太危險了”。男孩子起身，往前走，在女朋友身旁站定。

座位空出來了，大姑還是沒坐下。女孩子看大姑這個反應有點不高興了：

“座都給你讓了，你就坐唄，這麼大歲數坐公交多危險呀”。

然後就轉過去，和男朋友嘀咕了一句：

“這麼大歲數，還挺能逞能”

。

姑娘也是無心之語，卻狠狠地扎疼了大姑，

她又想起“這麼大歲數”“死前面”“逞什麼能”

。大姑父葬禮的那天晚上，水龍頭爆掉的那天，記憶回籠，大姑羞憤愈加，

她總想給自己心中的憤怒、委屈、不甘找一個出口，

於是伸手就要推小姑娘，小男孩把女朋友護在懷裡。

最終，

表哥他們還是在派出所找到的大姑。

二表哥一看到大姑坐在派出所裡像個犯錯的孩子，手都直髮抖，既氣憤又鬆了一口氣，衝著大姑就嚷嚷起來“

這麼大歲數了，你還作什麼？

”然後一個大老爺們，捂著臉就哭了起來。

大姑有點手足無措，從兜裡掏出她漿洗得有些發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靠近二表哥，就要給二表哥擦，被二表哥推開了“

能不能讓我們省點心”。

大姑有點無措，拉著二哥的袖口怯怯地說：

“我這輩子禍害你爸一個就夠，媽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家，誰都不容易，媽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媽還沒老，媽還能動，媽能自己活著”。

二表哥聽完，反抱著大姑

“媽，是我們對不起你，對你關心少了，你不是我們的累贅，養兒子就是給你養老的呀”。

在派出所裡，娘倆抱頭痛哭。

後記

大姑面對大姑父的逝去，面對自己變老，從心理上沒法接受，她不想自己成為別人的累贅。於是她搞出來一系列的么蛾子，她以為她在努力獨立地“活著”，卻也沒想到會給兒女添了那麼多的麻煩，平白地折騰了兒女。

父母有時候折騰兒女，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用錯了方式。願我們真的看到父母對老去、對死亡的恐懼，也願我們以後能坦然接受自己慢慢變老，接受我們越來越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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