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嫁做正妻，不能憑空想象，也不能靠穿越網文裡杜撰的規矩來說事。既然是《紅樓夢》裡的事情，那我們還到《紅樓夢》裡去找根據。

第一，《紅樓夢》裡有沒有丫鬟做正妻的事？

有。嬌杏本來是甄士隱家的丫鬟，被賈雨村討去做二房，後來扶正，做了正妻。要知道這一段經歷，賈雨村正是當官的得意之時。官員都能把丫鬟出身的侍妾扶正，何況賈芸一個窮小子？

第二，賈府的丫鬟不是收房，就是“配小子”，有沒有往外嫁的？

有。賈赦威脅鴛鴦時列舉過：“想著老太太疼他，將來自然往外聘作正頭夫妻去”。

有賈赦逼婚不成的“前科”在那裡放著，鴛鴦當然很難嫁出去“作正頭夫妻”，因為大戶人家不會娶個丫鬟做“正頭夫妻”，小門小戶的又惹不起賈赦，不敢娶。

但是也有成功的先例，周瑞的女兒不就嫁了古董商人冷子興嗎？她“打扮著才從他婆家來”，能正大光明地回孃家、走親戚，還能替丈夫找關係說情，不可能是小老婆。

第三，賈芸是宗親，“本家的爺們”，會娶丫鬟做正妻嗎？

賈芸的舅舅卜世仁曾對賈芸說：“你但凡立的起來，到你們大房裡，就是他們爺兒們見不著，便下個氣，和他們的管家或管事的人們嘻和嘻和，也弄個事兒管管”。

他不知道賈芸在賈璉（“他們爺兒們”）那裡碰了壁，正籌備走王熙鳳的路子，就勸他去向“管家或管事的人們”求情（就像劉姥姥要見王夫人，先找周瑞家的一樣），以謀取職位。

卜世仁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邊指責外甥不找工作，一邊卻對求職所需要的費用一毛不拔。這個人本來就是“不是人”，不值得我們多說。但是他的話裡也透露出一個值得重視的資訊：這些“管家或管事的人們”雖然是奴才，地位卻是高於賈芸的。

小紅的父親林之孝，還不是普通的“管家或管事的人們”，而是榮國府的二管家，在奴才界中“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如果賈芸求娶他的女兒，不正應了卜世仁所說的“和他們的管家或管事的人們嘻和嘻和”嗎？

到那個時候，不是小紅“能不能”嫁人給賈芸，而是林之孝“肯不肯”把女兒嫁給賈府窮親戚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