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甄書贇

今年的立秋是8月8日，俗話說：“三伏裡頭加一秋”，身處伏天的秋，是絲毫顯示不出它的威力的。天天三十多度的高溫，早把“秋”囚禁在籠子裡，關得嚴嚴實實。讓人們早已忘記了它的存在。

不知何時起，這隻被囚禁在籠子裡的精靈偷偷溜了出來，來人間撒起了歡兒：晨起，騎車去外面，突然感覺迎面吹來的風，不再是“涼快”，而是“涼”，看看行人，身上也都加上了厚外套，不覺心裡一顫：秋來了！

馬路兩旁的樹木，彷彿也嗅到了秋的氣息，三三兩兩的黃葉悠悠地落下來，給大地增添了一抹色彩，是在歡迎秋的到來嗎？然而，我總覺得城裡的秋來得不夠“味”兒——只看見片片落葉（它們很快又被清潔工掃起，裝進垃圾桶裡），行人加了衣服，商場裡擺得整整齊齊的蘋果梨子，賣衣服的貼著顯眼的標籤——“秋裝上新”……我想：秋不該是這樣的。可是，它在哪裡呢？

八月十五放假三天，把小兒子接來兩天，第三天，該送回他奶奶家了。雖有不捨，但也無奈。一路上，哥倆在嬉鬧，我透過車窗，看到路兩旁的地面上鋪上了一層厚厚軟軟的落葉，微風吹過，落葉隨風飛舞，像孩子般嬉戲打鬧，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只看到一棵棵高大粗壯的樹幹從身邊飛過，放眼往前看，才能看到樹的頂端，猛然發覺：鄉里的樹也和城裡的也不一樣，它們是那麼高大，那麼挺拔，想長多高就長多高，一個個巨人立在路兩旁，像一個個排列整齊計程車兵，給人一種安全感。

呵！這感覺真好！路邊，有已經收割的玉米地，留下一地黃黃的秸稈根和凌亂的葉子，還有那零零散散的一小塊一小塊沒有收的玉米、花生，遠處，幾臺拖拉機在地裡穿梭著，發出“隆隆”的響聲，冒著濃濃的黑煙……今年的雨水格外少，莊稼沒有好收成，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年的收穫。就像有時候有些事，不是我們人的能力能夠左右的。只能盡力而為，少留點遺憾。

車內，不知什麼時候，小兒子已經睡著，美美地進入夢鄉。到他奶奶家後，把他抱到床上蓋好，我和孩子爸爸商量，趁他睡著，我們就趕緊走，以免他醒後哭鬧，纏著不讓走。就這樣，匆匆地回，急急地走。帶著不捨與牽掛，我們三口又踏上返城之路。

鄉間的小路是一路風景的，有路邊栽種的小花、野草、各種楊、柳樹和不知名也不名貴的樹木相伴，很有情趣。行至一小山坡處，我們停下來，沿著帶有黃土和小石子的彎曲小路，登至“山頂”（說是山，實在是太小，只能算是小坡），小山坡雖不高，但站在上面往下面看，田地、各色樹木，綠黃交錯，遠處，連綿的山脈在灰濛濛天色的襯托下，顯得愈發青黑，像是一幅水墨畫。

山坡雖不太高，相比平地還是很高的，但是站在這裡，遙望遠山，方知自身有多渺小，瞬間有種“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感覺。身邊，一簇簇長得很旺盛的酸棗，綠綠的葉子，一顆顆“綠玉”“紅玉”點綴其中，摘下一顆給兒子，他連連說：“好吃好吃。”在幾棵雜樹叢中，我們竟然發現了板栗樹，以前只見過採摘後的板栗，第一次見到它的樹什麼樣子，很是新鮮。雜草叢中，秋蟲鳴叫著，不知名的山花夾雜其中，還有枯黃的草葉，這一切，彷彿都在告訴我：秋來了！

返回車裡，啟程上路。路旁的樹木依舊，落葉依舊，突然很驚喜地看到一種似楓葉一樣的樹，和黃葉一起籟籟落下，天空中有一群鳥兒飛過，腦海中不知怎麼突然蹦出“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的句子來。想來古人真是多情又浪漫，長亭送別，僅短短几句，就把一對有情人的離別場面描繪得淋漓盡致。鶯鶯與張生的難捨難分，欲說還休之情，就藏在那片片紅葉之中吧！還有那柳永的“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秋啊，註定是一個傷感、相思的季節！

就這樣任思緒飛揚，浮想聯翩，不知不覺間，車窗上飄落了稀稀落落的雨點，雨不大，就那麼綿綿潤潤不急不慢地下著，似乎是在應秋天的景。兒子驚呼：“媽媽快看，下雨了！”我不應聲，任它下吧，它就是一道風景，無需吃驚，無需評價，靜靜地欣賞就是了。

到家後，雨沒停，此後，天天淅淅瀝瀝地下著，大街上，校園裡，開出了一朵朵美麗的七彩花。這，是帶給我們的“秋之花”嗎？“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一點都不假，綿綿秋雨，氣溫降了好幾度，不穿厚一點真覺得冷了。秋，真的來了！

它在哪裡呢？我猜想：它在片片落葉裡，在收穫過的莊稼地裡，在枯黃的野草裡，在紅紅的酸棗裡，在秋蟲的鳴叫裡，在古人的詩詞裡，在綿綿的雨滴裡……在我們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