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綠植是其文化風格的視窗，我到過的地方，多以香樟、梧桐為主要樹種。而北京城的街巷，人行道旁佇立的很多是果樹，其中尤以柿子樹高大挺拔。

中關村東里南街道辦前柿子樹

中秋前夕，我們到北京，正值秋高氣爽、瓜果飄香時節。熟透的柿子沉甸甸掛滿枝頭，那紅彤彤的果實，蘊涵太平、富貴氣象，映照出首善之區的操守，街坊們生活的和諧。有的柿子掉落在人行道，化為一灘蜜水，令人倍感親切。這裡主產的磨盤柿外形上與我們家鄉的柿子略無大異，似曾相識的景像，恰悠然喚醒我對幼年時採摘柿子的記憶。

北京城栽種柿子樹幾乎與其建都歷史一樣久遠，據說最初由明成祖朱棣首倡栽植，偏愛其葉大、有實，總結了十來條好處。我理解，大抵為表達其愛惜人才，招攬天下士子之意。士子與柿子諧音，是讀書人的別稱，封建王朝時代，朝堂上託物言志、語焉不詳幾成常態。借載植柿子樹隱諱地營造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意境，正符合他實幹興邦，諸事不多說的語言習慣。其實，明成祖的重士是有跡可尋的，單憑令解縉等三千士人編修《永樂大典》一項，就堪稱大明一朝重視文治的典範。

北京城是中國最近八百年來，包括元明清及至民國的政治文化中心。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讀書人這種基因早已根深蒂固，即便遭逢蔑視文化、廢棄科舉時期，士子仍偏愛到京城討生活。在元大都的勾欄瓦肆，關漢卿、馬致遠等一批讀書人拋撒才情，成就了元雜劇的輝煌。在我輩年少時曾風行全國、耳熟能詳的八大樣板戲也不失為文革時期文化的標杆。

海淀劇院排演老舍《四世同堂》場景

在故宮的廊道近旁也栽種了一些柿子樹，為森嚴的殿宇增添不少生機，分外引人注目。遙想往昔，當文官們揹著笏板沿丹墀拾級而上時，望見那寬厚的葉、紅碩的果，多少能領會朝廷的禮賢下士之心，平伏些惶恐與戰慄。

太和殿丹墀前留影

北京海淀中關村，高校和科研單位林立，是全國科創中心，一個最具活力的區間。這裡柿樹眾多，意境尤為溫暖。每天看見博學儒雅的才俊們氣定神閒，各適其所，心中便有一種特別踏實充盈的感覺。我愛北京的柿子，仰慕國家計程車子，衷心祝願天下讀書人心想事成，都擁有火紅絢爛的未來！

人民藝術家老舍先生的丹柿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