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暖

這兩天，網飛又上線了一部自己的新片《永生守衛》。

一種有跡可循的感覺，網飛最近的動作片基本都走的是中量級製作+A級明星+動作戲轟炸的路線，並不會動用特別多的特效場面，走的還是傳統動作片拳拳到肉的打戲路線。

之前雷神的《驚天營救》是一個例子，《永生守衛》也是。

影片說的是一群可以永生不死的人，為了自己的理念默默戰鬥了N個世紀，而當他們「不死身」的秘密被發現的時候，麻煩就來了，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超英敘事。

這回挑大樑的一線明星，是查理茲·塞隆。

在說影片之前，想先來聊聊她。

作為好萊塢的超一線女星，查理茲·塞隆是其中比較獨特的一位，就外形而言，她的美豔、性感、迷人程度，絕對不輸任何一位同代女星，迪奧真我香水一直以來都選她做代言人就是最好證明。

她所代表的，就是那種名利場最喜歡消費的主流女性形象。但在大銀幕上，卻完全不是這樣。

去看塞隆這些年的電影作品，你會發現她的銀幕角色有了明顯的兩種分類。

一類就是《永生守衛》裡這種酷炫的打女形象，《極寒之城》裡的女殺手，《瘋狂麥克斯4：狂暴之路》中的女戰將都是。

《極寒之城》

而且你會發現越是近期的角色，她們身上的那種女性特質越少。

到了《永生守衛》裡的安迪身上，這種女性標籤已經完全被抹去了，全程就是一個幹練能打的戰士。

《瘋狂麥克斯4：狂暴之路》

另一類，則是完全不顧形象，需要增肥的失敗女人形象。

比如《塔利》因為孩子而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人生的母親。

《塔利》

又或者是《青少年》中獨居、暴飲暴食，無法直面生活的作家。

《青少年》

這一類犧牲型出演的角色脈絡起點在《女魔頭》，你幾乎看不出那個神經質的殺手是塞隆，為此增肥數十磅的她也憑藉這個角色拿下了自己的第一個奧斯卡影后。

這兩類角色可以說截然不同，但她們都共享一種核心。

《女魔頭》

查理茲·塞隆是在以自己的身體為武器，在好萊塢長久以來已經釘死在銀幕上的性感女性形象中，殺出一條新的路。

某種程度上，她已經成為一種女性先鋒符號，她的自信、力量、酷與颯，她的胖、鬆弛、疲憊，這幾乎處於數軸兩端的女性形象，從不同的維度讓很多人意識到，原來女性也可以是這樣的。

但大多數人可能都更欣賞和欽佩前者，或者說，塞隆自身與角色合一的那個「自信」女性的形象，給予了女性們某種「勇氣」，甚至把她作為效仿物件。

這種「突圍」當然是值得肯定的，甚至在《永生守衛》中，她飾演的安迪，本身也就承擔著某種導師的作用。

但換個角度看，當這種突圍被無數次使用，它一定程度上也會成為另一種套路，從而限制到塞隆自己。

於是終於說回到影片了，《永生守衛》，就是「半個」失敗的那種突圍。

作為一部動作片，《永生守衛》還挺「女性」的，除了塞隆出演，導演吉娜·普林斯-拜斯伍德是女性，影片甚至都沒有男主角，二號角色奈爾也是女性。

由安迪（查理茲·塞隆飾）領導的這支不死人軍團，過著某種自由僱傭兵式的生活，在一次營救人質的行動中，他們不死的秘密敗露，也因此成為製藥公司的追捕物件。

逃亡的過程中，他們也感應到了新的不死人的出現。女軍人奈爾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被割喉卻活了過來，這也引起了軍方的注意，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安迪等人只能將奈爾拉入夥。

《永生守衛》的故事相當老套，所謂的危機，也就是製藥公司的CEO想要抓這群人去研究。所謂不死，也就僅僅是癒合能力遠高於常人而已，這為影片提供了不少重口味場景，比如看到被炸到開膛破肚的主角慢慢長回原樣。

但除了賦予主角可以一次次刷機重來的能力之外，這個「不死身」的設定並沒有任何戲劇上的作用，相反，它還會削弱我們對主角的關心和共情——反正都能活過來，怎麼死的、會不會死又有什麼關係呢？

換句話說就是，在一部主打刺激感的影片中，我們因為主角不會死，就丟失了危機感，這種傷害對影片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再退一步說，就算喪失了危機感，如果影片能在動作戲上有亮眼的表現，也是能挽回一些好感的，比如《極寒之城》或者《驚天營救》裡的長鏡頭，但《永生守衛》連這一點努力似乎都不願意做。

影片的動作戲基本以近身打鬥為主，在不死身的這個設計前提下，卻並未有什麼為之匹配的設定。

大概是為了體現主角們幾千歲的歷史感，影片還給安迪設計了一柄古典的戰斧，讓她揮著這個冷兵器去跟端著重型機槍的敵人對打，不僅毫無邏輯，視覺感上也很笨重。

這或許是延續了美國隊長盾牌，雷神之錘這樣的超級英雄必配神兵的美學系統。

但《永生守衛》的問題在於，它只是單純地使用了相似的武器，卻並沒有啟用漫威這樣有神話背景作為基礎的宇宙，就顯得脫離語境，而安迪手上的那柄戰斧，也並沒有像雷神之錘那樣有顆衰退的行星核心在裡面。

換言之，它並不特殊，那在這樣的故事裡，也就失去了不可替換的意義，只成為了譁眾取寵的道具。

《永生守衛》原本有著做出大背景的基礎，在安迪的過去裡，我們瞥見了中世界屠殺女巫的歷史，不死團也在拿破崙、二戰等各個人類歷史節點中起到過關鍵性作用。

但這些，最終都只成為了故事背後浮光掠影的景片，並沒能組織出支撐起人物行動的世界觀，《永生守衛》也就充其量只能是部B級動作片而已。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的確是部「大女主」的動作片，安迪是整個不死軍團的領頭人，男人們都叫她Boss，影片甚至還為她設計了一個多年前的伴侶奎因。

在還沒有找到其他不死人的時候，安迪只和奎因為伴，雖然影片並未點明，但兩人一起被當做女巫多次處死時相互說的話，已經很明顯像是「愛人」的關係了。

在這段前史下，新來的繼任者奈爾同樣是女人，更是安迪的映象體和繼任者，兩人在飛機內的打鬥已經鎖定了這種二人關係，動作戲也帶上了某種親密關係的暗示。

安迪和奈爾有點像師徒，甚至有點像母女。

安迪曾經在飛機上用「你會說俄語嗎」的梗騙到了奈爾，而在和反派的最後大戰裡，這個伎倆被再次使用，也就標誌著奈爾真正從安迪手中接棒。

學習她。模仿她。併成為她。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塞隆在電影內外這種強悍的女性形象，被其他女性所喜歡、認可、效仿，便構成了現實與幻夢上的重合。

而之所以說《永生守衛》是「半個失敗」，一方面是由於影片本身的套路化和乏善可陳，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們實在是在銀幕看到太多這樣強大的塞隆了。

從《女魔頭》到《青少年》，再到《塔利》，我們看到的是不同層次、不同人生階段的女性的世界，她們的邪惡、脆弱、懦弱與厭棄，組成了豐富的女性畫片，以及那些人生中藏汙納垢的褶皺。

《塔利》

但《永生守衛》裡的她，和《極寒之城》裡的她，除了更男人，更能打，更強悍之外，並沒有什麼本質化的不同。

那些強悍，在成為一種武器的同時，也成為一副盾牌，一堵牆，它遮掩住了女性在這之後的肌理，我們對這樣的女性角色的凝視，也都會反彈回來，最終成為某種虛妄的幻夢。

當「強悍的女性」成為突破固定女性形象最容易的想象體，那她也就成為了另一種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