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葉榕果實可以吃嗎

如果把地球45億年的變化比喻為24小時的話，那麼——

00：00 地球形成

04：00 出現單細胞生物，此後16小時內都沒有變化

20：30 出現了微生物

21：04 出現三葉蟲

22：00 植物出現，接著陸生動物出現

22：24 出現森林

23：00 恐龍出現，40分鐘後滅絕

23：58：44 人類出現

孑遺種植物

小馬哥的一世情“猿”

“F1，坐/2，（2~5）↑”，長期蹲守在此地的小馬，此時正蜷坐在邦亮自然保護區山腰上一塊一米見方的石頭上，一會兒看看單筒望遠鏡，一會兒低頭記錄，嘴裡還叨咕著我們根本聽不懂的科考術語。馬長勇，一位典型的廣西小夥子，深陷的眼窩，堅挺的鼻樑，高聳的顴骨，清秀略帶稚氣的面龐告訴我，他的年齡應該不過二十四五歲。因為當年本科畢業論文的撰寫，小馬第一次接觸到長臂猿，從此就再也沒有放過手。

桂西地區完好的森林生態系統

趕到靖西縣的這一天，剛好是今年的元宵節。在邦亮自然保護區副站長楊梢的家裡，我們第一次見到了小馬。現在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太陽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到達觀察點，觀察、記錄、再觀察、再記錄，太陽準備下班的時候他才會收工。這樣的工作小馬已經堅持了2年多，然而他還要繼續幾年才能完成一個重大課題。這個課題的主角是生活在山林中的一個野生物種，它們或是蹲坐在樹枝上，或是用長長的手臂在樹冠間靈活的吊蕩、移動。它們沒有尾巴，肯定不是猴子，這是猴和猿的最大區別。是的，它們就是棲息在桂西叢裡的東部黑冠長臂猿，一種地球上僅存100多隻，瀕臨滅絕的靈長類動物。問及小馬旁的事情，他總是有些羞澀，但一聊到東部黑冠長臂猿，他就會變得非常興奮，講話也變得一板一眼。我很想聽聽他和長臂猿的趣事，但他卻輕描淡寫地說，“只要看到它們就很有趣。明天我會領著你們進山去看。”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可以慢慢聽小馬講他的“情猿”，當然更期盼一睹這位人類近親的芳容。看著牆上掛曆上毛色金黃的雌性東部黑冠長臂猿，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提速了。

毛唇獨蒜蘭

六斑曲緣蜻

老狼洞的“原生居民”

我們此次要探訪的東部黑冠長臂猿，就藏在靖西縣中越邊境的邦亮自然保護區內，這裡目前也是中國境內唯一有東部黑冠長臂猿活動的區域。由於營地在大山裡面，我們的車開到山邊就進不去了，接下來只能靠兩條腿徒步到達觀測點。為此，我們準備了幾天的柴米油鹽，並請了當地的挑夫。在小馬和護林員梁叔、站長零育聰的陪同下，我們一行7人向保護區的腹地進發。保護區的觀察營地的海拔不過750米，但一路過去都是亞熱帶喀斯特石灰岩峰叢的地貌環境。我們穿過連綿成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尖錐狀、寶劍狀、柱狀、塔狀等形態各異、挺拔峻峭的石灰岩山峰，經過5小時的艱難跋涉後，我們終於在一個弄底（喀斯特石峰之間封閉的小窪地，當地稱為“弄”）看到了老狼洞營地。營地是在喀斯特山壁上自然形成的一個巖洞，名叫老狼洞。“老狼洞”並沒有狼，只因曾經有一位叫老狼的人在這裡居住，所以大家都叫他“老狼洞”。

老狼洞營地

抬頭望過去，老狼洞因陋就簡地以木板搭棚，編織袋作頂，柴火起灶，雨水做飯。雨季的時候，工作人員會從上山途經的一處泉眼打水或在營地附近接雨儲備生活用水；旱季就只能像我們這樣，從山下背水進來。既然水如此珍貴，日常生活就一切從簡吧，不用說洗澡，連洗臉可能都是奢侈的願望！這樣也好，當我們的氣味和這裡的原生態居民趨於一致時，動物們也許更願意靠近我們一些。小馬指著洞口下方左右兩邊不遠的植物告訴我，“這些大葉榕、歪葉榕的果實都是東部黑冠長臂猿的食物。”梁叔更繪聲繪色地講述，“有一次我們在營地吃飯猜馬（當地一種行酒猜拳的遊戲），幾個人正酣暢淋漓時，忽然抬頭，發現洞旁的榕樹上一隻東部黑冠長臂猿正好奇地探著頭看我們。我友好地衝它點頭示意，它也回敬一個手勢，然後我們幾個人繼續歡飲，它也自得其樂的繼續採摘果實。”想象著這幅人猿和諧的畫面，我更加期待與這個生靈相遇的那一刻了。

老狼洞的生活簡單、快樂

老狼洞沒有電，這也是我十幾年來第一次晚上七八點就躺下睡覺的緣故。我們的頭頂著崖壁，腳下就是寂靜的山谷。二三月的桂西，雖沒有北方的寒風蕭瑟，但還是有些涼意。我將自己包裹在睡袋裡，山谷裡偶爾傳來某種鴞發出的“Oh—”的鳴叫聲。突然，編織袋的棚頂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動。躺在不遠處的梁叔安慰我說：“別害怕，那是老鼠們在開‘運動會’。”沒有星星的夜晚，我就這樣忽夢忽醒地等待天亮。是呀，在老狼洞，人類只是過客，不過是給這裡的原生態“居民”帶來了一些新的生活體驗而已。

老狼洞裡的生活

邦亮自然保護區屬於亞熱帶季雨林氣候，多潮熱多陰雨，但今年從元旦開始，卻持續了一個多月的低溫雨天，這讓本就有些寒涼的山谷，更增加了溼冷的感覺。元宵節那天，久違的太陽讓我們看到了希望，如果天氣持續晴好，我們觀察到東部黑冠長臂猿的可能性就會更大。但我們入住老狼洞的第二天，太陽又躲進了厚厚的雲層。哩哩啦啦的小雨下個不停，出於雨天山路危險的顧慮，我們也只好留守在營地伺機而動。我躺在老狼洞的石床上休息，聽小馬給大家講述了長臂猿的故事。一次，他正用望遠鏡掃描對面山上的樹冠，一雄一雌兩隻成年東部黑冠長臂猿出現在視線裡。雄性正欲意伸手摘取一旁的果子，發現雌性同時也看上了那枚果子，想要享用，雄性立即收回了長長的手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雌性竟然慢慢地移動到雄性身邊，深情地給了“丈夫”一個甜蜜的擁抱。

是呀，這該是多麼溫情的一幕啊！但是，東部黑冠長臂猿棲息地的退化和喪失可能是目前這一種群面臨的最嚴重問題。我們在邦亮自然保護區裡能夠看到廢棄的燒炭坑，這裡的森林一度砍伐嚴重。而長臂猿又具有天生的領域性，一旦群體生活的森林受到破壞，它們幾乎沒有遷移到其它森林中去的可能。更為嚴峻的是，東部黑冠長臂猿只生活在喀斯特森林中，這種生態環境又異常脆弱，一旦遭受破壞，很難恢復。除了棲息地退化、毀壞和喪失因素外，這種長臂猿自身的繁殖習性也抑制了其種群的增長速度。通常一個長臂猿群體中只有1到2只成年雌猿，雌猿每隔三年才能繁殖一隻幼猿，幼猿9歲才能性成熟，這些因素都決定了長臂猿的種群增長速度非常緩慢，也讓這一物種成為了世界高度瀕危的珍稀野生長臂猿。

快速移動中的長臂猿

約會G1一家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雨已經停了，小馬和護林員黃叔卻不在營地，想必他倆早早就去了森林裡的觀察點。當我正在祈禱希望今天能有收穫的時候，大山深處遠遠地傳來幾聲有力的短促鳴叫，緊接著是一聲悠揚的長嘯，伴著山谷的回聲，如同男高音，平滑的上揚，穿透霧靄。“是長臂猿嗎？”我難以抑制興奮的心情。當得到肯定的答覆時，我們迅速準備好拍攝器材，按照小馬告知的具體位置靠攏過去。

熊的爪印

“研究表明，鳴叫是長臂猿非常典型的一個特徵，所有的長臂猿都能發出具有物種特異性的鳴叫聲，通常鳴叫發生在日出之前或日出後的幾個小時內。其功能包括吸引配偶、領域防禦與展示、食物的保護、群體的形成與維持、群體的定位、加強配對個體間的聯絡等。”根據中國靈長類專家範朋飛博士的介紹，我們得知長臂猿的鳴叫行為型別分為雌雄相互配合發出的二重唱、雄性獨唱、雌性獨唱和警叫。小馬目前尋找東部黑冠長臂猿的方式就是採用國際上通行的“鳴聲調查法”。先選擇海拔比較高的地點作為聽點，天亮之前到達聽點開始監聽，根據鳴叫聲確定研究群體的大體位置後，再到相應的觀察點用望遠鏡搜尋研究群體。不多久，對講機中又傳來小馬的好訊息，零站長連忙帶著我們向觀察點進發。由於很難直接尾隨東部黑冠長臂猿進行跟蹤，為了儘可能保證獲得研究群體的全天活動資訊，減少觀察的空缺時間，工作組成員通常被分成幾個小組，各組之間用對講機進行聯絡，隨時通報資訊。

小心隱藏，仔細監控

G1成員

邦亮自然保護區內的東部黑冠長臂猿分佈在面積約為4平方千米的森林中，海拔600～950米。碎散的石灰岩堆積而成的山峰地形，陡峭而且溝壑眾多，我們的活動範圍十分有限。在一處僅能容納兩隻腳的石頭上我們艱難轉身，順著黃叔手指的方向，終於在對面靠近山脊的大樹上看到了東部黑冠長臂猿幸福的一家。一隻成年雌性黑冠長臂猿正溫柔地將頭靠在成年雄性的頸窩處，而一隻黑色的幼猿正頑皮地趴伏在它們的身上，那場面與其樂融融的人類三口之家如出一轍。突然，不遠處的地方，一棵樹枝猛烈地晃動，又一隻毛色金黃，一頭黑色披肩發的成年雌性跳了出來。黑長臂猿是分佈海拔最高的長臂猿，存在獨特的一夫二妻群體。我們看到的是分佈在林區內三個群體中的一群，被小馬他們標記為G1。過了一會兒，G1家的老大和另一隻幼猿也跳了出來。雄性家長所在的樹冠位於山脊，視野開闊，能夠看到四周以及對面山上的動靜，它警惕地四下環顧，確認沒有發現危險，隨後它的“家人”也陸續彙集到了附近。

小組成員李煜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了，G1一家基本沒有怎麼活動，偶爾挪動一下地方，但幾乎不發出響聲，只在附近的樹上安靜地尋找食物。在東部黑冠長臂猿的食譜中，葉和芽佔了最大比例（64%），無花果和其它果實僅佔32%。與其它長臂猿相比，東部黑冠長臂猿用於休息的時間最多，葉食性比例也最高。這可能正是東部黑冠長臂猿對喀斯特森林的一個重要適應策略。喀斯特森林中果實的產量較低，在果實缺乏的季節，東部黑冠長臂猿會取食更多的葉和芽。與果實相比，葉、芽所含的能量較低並且難以被消化，為了節約能量和消化樹葉，東部黑冠長臂猿將更多的時間用於休息。我們也趁著G1一家午休的空當，草草解決了午飯。下午1點多，G1一家的“空中漫步”又開始了。一大家子沿著熟悉的路線悠然自得地向另一個能為它們提供食物的地方跳去。它們用長長的手臂抓住樹枝，行雲流水一般地輕輕一甩，透過一連串的跳躍動作就能迅速移動10多米，很快就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根據經驗，小馬判斷出了它們的下一個活動區域，對講機中傳出他的聲音：“回到老狼洞，它們今晚會在那裡過夜。”

小馬哥

當我們大汗淋漓地返回到老狼洞時，G1一家早已在山洞對面等候多時了。雄性家長作為一家之主，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惕，不時觀察四周的動靜。兩位賢惠的妻子因為照顧孩子消耗體力，需要多攝入食物。兩個小傢伙天性調皮，吃點東西就開始追逐玩耍。由於幼猿年齡還小，為了避免危險，它們不敢離開家長太遠。老大雖然也還是“孩子”，但畢竟年長一些，更顯沉穩。下午3點多，G1一家開始尋找晚餐了。在果實缺乏的1-3月份，葉和芽是它們主要的食物。棲息地內分佈有較少且分散的光榕，但在這個季節的食物中卻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2月到3月相繼發芽的構樹也是其最重要的食物之一；到了9、10月份果實豐富的時候，長臂猿還是會優先選擇果實。老狼洞對面山坡上有一棵大酸棗樹，據說每到九十月間，樹上會結滿果實，那兒就成了G1一家的“歌舞廳”，它們會一邊吃，一邊騰跳挪移，場面十分熱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雄性家長開始帶領全家向過夜地的方向跳去。對長臂猿來說，過夜樹的選擇馬虎不得，安全是首要。其地點必須隱蔽在獵食者難以到達的大樹上，其次樹冠茂密能較好地遮擋風雨。長臂猿一家不會同時選擇在一棵樹上過夜，它們通常會分散在四周，距離一般相隔不遠。進入過夜地前，考慮到躲避可能的潛在追蹤，長臂猿會有一次速度非常快的移動。此時，G1一家開始靜靜地坐在樹上，聆聽周圍的聲音，仔細辨別，一旦聽到可疑的聲音，它們會立刻轉移到另外的過夜地。幾分鐘後，它們確定這裡是安全的，便在各自的過夜樹上就位，然後慢慢地放鬆下來。夜幕開始降臨桂西的喀斯特叢林，夜行性動物們粉墨登場了。一隻鼯鼠（當地人稱“飛虎”）從天而降，滑落到老狼洞前，製造了很大的動靜；一隻螢火蟲拖著點點的光亮，小心翼翼地路過……與東部黑冠長臂猿作鄰居的山谷之夜，我睡得很安穩。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又和G1有了更近距離的會面。雖然現在食物還不是很充沛，但G1一家生活還算自在。它們可能不知道，為了保護它們的生活空間，一條穿過這片森林的公路被拒絕修建；植被正在被有針對性的進行修復；砍樹、燒炭和開荒種地正在有效地被杜絕。

桂西探秘示意圖

本文作者：李煜、蔣愛武、鄭陽 、毛蟲、C、榮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