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是今年的最後一次花開。至此，全年的花事終於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局。

不會養花，過去也很少關注花。不過當白髮悄悄爬上鬢梢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許多美好的事物就在眼皮子底下，不應該聽任它們零落成泥，比如花開。於是我從早春開始，觀其形、錄其影、嗅其香、思其魅，眨眼間，就走過了四季。看著電腦裡的幾百張花兒的照片，再望望窗外蕭條的土地，心情偶如死水微瀾。

今年我見到的第一朵花，應該是迎春。它孤獨地綻放在小河邊，顯得既柔弱又偉大。其時各色樹木尚未發芽，東風剛剛變得吹面不寒，這朵嬌弱的小花卻在以驕傲的姿態莊嚴地宣告一個春天的來臨。臘梅和玉蘭也是春的第一撥使者，有一陣子，它們是與迎春花並駕齊驅的。臘梅淡雅清秀有著迷人的香；玉蘭則高貴而炫目，以至於我讓只能遠觀不敢褻玩。

花兒忽然多起來，當海棠怒放的時候，就是“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時令了。杏、李、桃、梨、銀翹、紫荊迭次開放，榆葉梅和櫻花最讓人瞠目結舌，我搞不明白它們為什麼要爭先恐後地盛開，無數的花兒撲天蓋地地湧來，簡直像滾滾春潮，又似萬傾雲霞。這是一場青春的盛宴，不過盛宴總是在高潮的時候突然落幕。還沒有思想準備，諸多的春花兒竟然凋落了。不是依依不捨的走，而是突然間萬花紛謝，看的人驚心動魄。春天去的太急，就像人的青春，糊里糊塗就弄丟了。怪不得黛玉葬花的時候唱道：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但是，被譽為花中之王的牡丹粉墨登場了，玫瑰大概也是在這個時候面世的吧，儘管這兩種花兒分別代表了富貴和愛情，但它們都身子骨嬌貴、花期短促。薔薇絢爛一時，月季低調登臺，然後是一茬接一茬地開放，陪你慢慢走過夏和秋。樸素卻長久，萬物同理。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山裡的杏花和桃花依然寂寞地詮釋著就要消失的春天。當然，在這兒你還能看到黃燦燦的油菜花，潔白淡雅的蘋果花，白中透綠的槐花，香氣撲人的梧桐花，還有小時候喜歡吃的離離嘴。山裡的野花大都細碎而不妖嬈，不經間，草叢裡就會出現幾朵或成片的野花，有時候讓人感到很震撼。貧瘠的土壤裡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小花？如野荊花，鴨跖草，就連針葉鬆開出的的花都那麼細長優美，我確實沒想到。有一種俗稱“和尚頭”的花兒，從春到秋，不停地變換著花瓣的形狀，可謂是旅者的忠實伴侶。韭菜花也是大自然慷慨饋贈，成片的花兒在微風的輕拂下顯得十分安詳溫馨。就如槐花能做到槐花餅一樣，野韭花可以做成韭花醬，美味異常。

桔梗花呈淡紫色，五角狀，女兒見了興奮的大叫：這麼美啊！它的花蕾最有特點，很像孩子們用彩紙疊的立體五角星，神奇的很。8月份，黃花菜開得漫山遍野，朋友們忙不迭地採摘，帶回家做黃花湯。野百合，石竹花，鈴蘭花，牽牛花，還有好多不知名的花兒，每一種都美麗不凡，令人遐思。

五月，在廣州，我見到了很多北方沒有的花。南方的空氣潮溼悶熱，花和樹卻蓬勃生長。有的葉子本身也像花。紫色的睡蓮尤其清秀，頗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風姿。6月，我在北京圓明園見到了相似的睡蓮，但這兒的睡蓮多為黃色和淡紅色。旁邊的海子裡，荷葉田田，無數的荷花正在悄悄地從尖尖角變成粉紅狀的花苞。

從春末到深秋，有一種花兒同月季一塊趕著趟兒開放。它叫木槿，很感謝在百花謝幕的時候，它卻不離不棄地陪我度過春夏秋。“生如夏花之靜美”，夏花也許就是指的它吧。

許多花兒消失了，許多花兒斂成了果。好多花兒我剛知道名字，比如鳶尾花、金銀木、玉籫花。深秋，野菊花開滿山野，涼風吹過，它顯得堅忍又從容。。

如今，正值隆冬時節，窗外什麼也沒有，這時候最令人期盼的就是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突然想起大珠山的杜鵑了，那些鋪天蓋地的花兒不容分說就將你淹沒到花海里，真是一片絕世的美麗。

記得中學的時候讀過一首寶塔詩《花》，寫的不錯，抄錄如下：

花 花

深淺 芬葩

凝為雪 錯為霞

鶯和蝶到 苑佔宮遮

已迷金谷路 頻駐玉人車

芳草欲陵芳樹 東家半落西家

願待春風相伴去 一攀一折向天涯。

（2014。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