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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鹼淖的“五個一”

簡介側耳傾聽,爾林兔草原的風聲習習,紅鹼淖湖水的波浪婉轉低吟,湖面的遺鷗“咔咔”啼鳴,彷彿是昭君琵琶弦上流淌著的悠揚離歌,穿越千年,依然蕩氣迴腸

清水碧波是什麼意思

本文轉自:榆林日報

墨耘

前些天,一個朋友給我“曬”他手機裡的照片,其中一張下方一片平坦光亮的黃沙,一汪清澈湛藍的水面,與照片上方那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自然銜接,意境悠遠、賞心悅目。我禁不住讚歎道:“哪裡拍攝到如此清爽的海景?”朋友哈哈一笑:“這不是海,是湖——紅鹼淖,你知道的。”

朋友所說的紅鹼淖是位於陝西和內蒙古交界地帶,主體在榆林市管轄的神木市爾林兔草原邊緣的一塊神秘淡水湖。因為地處毛烏素沙漠,而且湖面面積大(最大時達60多平方公里,是杭州西湖的10倍),水中含鹽量低,所以被稱為中國第一大沙漠淡水湖。我曾經到訪過這個可愛的沙漠明珠,碧波萬頃的湖泊,輔以沙漠特質和草原風情,動人悽美的傳說,使得這片水域獨具魅力、富有靈氣。

一幅畫——七彩畫

紅鹼淖地理環境特殊,在這裡,你可以看到遠處若隱若現的群山、一汪與天相接的碧水、一片片翠綠的沙柳林、開著各色鮮花的農田、一望無垠的草原,更有那起伏蜿蜒的沙丘,伴隨著湖面散播開來的眾鳥齊鳴、草叢間傳來的激情牧歌、大漠深處飄來的清脆駝鈴聲,好一幅充滿生機活力的七彩畫卷。

紅色是大自然常見的色彩,也是中國人最喜愛的顏色之一。同樣是紅色,紅鹼淖的紅卻獨具特色。在旭日東昇的清晨,朝霞的萬道金光傾瀉在湖面上,讓整片湖水都火紅了起來。清唱的水鳥、清爽的微風、清澈的水波,喚醒寧靜的湖水,宣告新一天的到來。在夕陽西下的傍晚,殘陽如血,光芒四射,遠近高低錯落有致的沙丘、草原、鮮花,被夕陽染成了一片紅色,投射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極目遠眺,天是紅的,地是紅的,人的臉也是紅的,時間在這一刻也凝固成了紅色。

紅鹼淖的紅還在於它的來歷與“紅”有關。據神木縣誌記載,20世紀初期紅鹼淖所在地仍為水草豐美的天然牧場,一條大道橫穿南北,是蒙漢交往的重要通道。因為土地中含有大量的紅鹼和水分,地面呈鐵鏽色,故稱為紅鹼溼地。後來積水成湖,蒙語“淖”有湖泊、海子、水泊的意思,就命名為紅鹼淖。也有人說得名緣由是這裡出鹼土,歷代商人曾在此設廠熬鹼,因熬製的燒鹼發紅,後人取漢語紅鹼和蒙語的“淖”字結合而稱之。所以這裡的“紅”不僅是自然的紅,還是人造的紅。

紅鹼淖地處陝北黃土高原與內蒙古高原過渡地帶,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黃沙、黃土穿插堆積,形成了獨特的地形地貌,也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黃土風采。

紅鹼淖邊那金黃色的沙灘,在陽光的照耀下,在水色的映襯下,在綠草的掩映下,總是熠熠生輝。手捧一把細膩的沙子,任由它們在指縫間滑落,構成幾條細細的沙簾。微風乍起,寬闊的湖面細浪波動,捲起滿湖碎金,爭奪沙的光芒。在湖邊不遠處,厚厚的黃土層貪婪地吮吸著潔淨的陽光。或許是黃沙的細膩和黃土的滄桑造就了這片土地的氣質,所以陝北的黃土文化是那麼的厚重、那麼的堅毅,構成中華文化重要的底色。

如果是在秋天,紅鹼淖的黃更帶著濃郁的地方特色。在秋日暖陽的照耀下,秋草、秋水、秋果變成渾然一體的金黃色,彷彿在訴說著秋的收穫、秋的爽朗。在這個時候,若能騎上溫順的駱駝,踏著溫和細膩的黃沙,漫步在茫茫沙丘,那是何等的愜意!

雖然地處沙漠邊緣,但暮春到初秋,紅鹼淖就變成了一個被綠色包圍著的神湖。春天一到,生機勃勃的嫩草就從環繞它的爾林兔草原悄悄發出新芽,等到夏秋時節,宛如一張綠色的地毯包裹起這片聖潔的湖水。環湖的沙柳等一干林木,則在不近不遠的田野裡展開了茂密的枝葉,擁抱著這片潔淨與安詳。

紅鹼淖的綠還在於它集齊了從翠綠到墨綠的各種綠色。清晨,在薄霧升騰之時,湖岸擠滿掛著晨露的小草,晶瑩的露珠把草色的翠綠洗染得格外鮮豔奪目;太陽高升起來,大片大片的草原色成為天地的主宰,漫無邊際的碧綠鋪滿起伏的大地,傾瀉入湖,讓生命的綠縱情釋放;抬頭仰望,那層次分明的楊柳、錯落有致的松柏,任憑翠綠的新葉在微風中舒展開來,把大地的希望伸向天空;夜幕徐徐拉下之前,在黛色天際線的映襯下,樹木、草原、湖面等一眾個體,紛紛披上墨綠色的睡衣,靜靜等待著繁星登場,然後在清風的催眠中進入甜蜜的夢鄉。

藍色的寧靜、深邃和博大給人以穩重、和諧的啟迪。紅鹼淖的藍很好地詮釋了藍的內涵。讓人望而卻步的大漠,在這裡停下了肆虐的腳步,伸出雙臂將這泓湛藍的湖水攬入懷中,這是大自然的恩賜,也是萬物和諧的生動寫照,更是大地博大胸懷的見證。

在此沙漠邊緣地帶,有七條季節性河流注入紅鹼淖,這些自然流入的河水,鋪展成一望無際的藍,盪漾起廣袤的時空,注入每個邂逅者的心頭。間或一陣清風吹來,將湖面輕撫成一條條藍色的和絃,彈出那清純的和聲。抬眼望去,朵朵白雲悠遊在藍天之上,俯瞰湖面,相映成趣,讓人感覺湖升入天、天墜於湖。

白色不是紅鹼淖的主題顏色,但是必不可少的點睛之色。在藍天上、在湖水裡,一朵朵白雲自由翱翔;在湖岸、在草原上,一隻只潔白的羊羔點綴在茂密的草叢中,微風吹來,時隱時現,時聚時散。羊是雲的化身,雲是羊的幻化。冬天,紅鹼淖和周邊起伏的沙丘鋪上一層潔白的雪毯,純淨無瑕而又壯闊冷峻,淨化著天地萬物。

點綴紅鹼淖的白色還有那天地間的精靈——水鳥。偶爾一陣喧鬧過去,驚起滿天白羽,有白天鵝、鸕鷀、白鷺、金雕、魚鷹、遺鷗等。這些珍貴的水鳥,是紅鹼淖純潔品格的象徵。

紅鹼淖還是一塊巨大的調色盤,調得豐富而不凌亂、大氣而不單調、溫潤而不柔弱。盛夏七八月間,紅鹼淖則成了花的海洋,紅的、白的、紫的、黃的、粉的……裝點在紅鹼淖周圍,一派生機盎然。

大漠神湖景自佳,雄奇色貌漫無涯。赤橙黃綠青藍紫,山水林田湖草沙。飽含各種地形地貌的紅鹼淖,用它一年四季不斷變化的色彩,繪製出一幅錦緞般的七彩畫卷。

一隻鷗——遺鷗

從地圖上概覽紅鹼淖的地形,很像一隻懷抱花蕾的水鳥,更加具象化一點,則是一隻憨態可掬的遺鷗,懷抱一朵即將盛開的蓮苞遙望遠方。珍貴候鳥遺鷗,是紅鹼淖最有代表性的水鳥。

遺鷗屬世界瀕危候鳥,是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鳥類,中型水禽。遺鷗於1929年4月在內蒙古首次被發現,直到1971年才被確定為一個獨立的物種,由於長久以來被人類所“遺忘”,故命名為遺鷗。在國際上,遺鷗是為數甚少的被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和《遷徙物種公約》的鳥類之一。

每年的4、5月份,遺鷗陸續北遷,到達荒漠或草原地區的鹼性湖泊中,營巢於湖中孤島上,相配成親,繁衍後代。遺鷗適應性很狹窄,僅棲息於荒漠與半荒漠地帶的鹹水或淡水湖泊中,尤其對繁殖地的選擇更是苛刻。9月份秋意來臨之時,成群的遺鷗在大海的召喚下,紛紛南遷,飛往海邊越冬。

紅鹼淖與遺鷗的邂逅很神奇。它2001年才迎來首批上百隻遺鷗,到如今每年夏天,短短20年間,全球80%以上的遺鷗光臨紅鹼淖,數量超過萬隻的遺鷗齊聚一湖,形成罕見的景觀,紅鹼淖也因此成為全球最大的遺鷗繁殖與棲息基地。作為沙漠邊緣最大的鹼性淡水湖泊,水草豐美,食源充足,而且有特別適合遺鷗棲息的湖心島,這恐怕是吸引遺鷗的重要原因。這一片美麗的淨土,還吸引了大批其他水鳥來此繁衍生息,白天鵝、鴛鴦、白鷺等50多種極為珍貴的水鳥“擠擠一島”,裝點著紅鹼淖的美。

如詩如畫的湖面、寬廣遼闊的草原,是生態改善的生動寫照。遺鷗對繁殖地選擇的苛刻和執念,決定了它的稀有性,也映襯出這裡生態之好。紅鹼淖的一池清水守候著遺鷗,也守候著這裡難得的生態平衡。

作為珍稀物種、紅鹼淖的精靈,遺鷗有它卓爾不群的美。

遺鷗之美在它那曼妙的舞姿。站臥時安詳寧靜,一旦飛舞起來,就煥發出無窮的活力。它那彎彎的眼線,雪白的絨毛,舒展的翎羽,自帶仙氣。春和日暖時,成群的遺鷗在湖面上空飛舞,時而低徊,時而展翅,撐起生命的領空,猶如一幅幅美麗的油畫;舞畢,成群的遺鷗輕輕落在紅石島上,點綴著清澈的水、碧綠的草、湛藍的天,伴隨那一輪緩緩落下的斜陽,形成一幅溫馨美麗的景象!

遺鷗之美還在它那輕靈的“鷗”歌。伴隨著湖水輕輕拍打湖岸的呢喃,從風中不時傳來遺鷗特有的“咔咔”鳴叫聲,這是一種帶有金屬質感的聲音,一聲聲一串串,滴落在廣闊的水面上,滴落在數不清的水草上,滴落在無數的花朵上,激發出無盡的幽香。朝霞初生或夕陽西下時,成群的遺鷗帶著天鵝、白鷺等一眾珍禽,引吭高歌,頓時眾鳥鳴叫聲、羽翅滑翔聲、波湧潮汐聲、風吹草木聲混雜在一起,奏成一段愜意的交響樂,平復著一顆顆躁動的心,正所謂:最是一汪幽靜水,遺鷗唱晚湖更幽。

遺鷗之美更在它那孑然而立的清高品性。遺鷗的品性同蓮花極為相似,蓮是花中君子,遺鷗是鳥中君子。遺鷗看似溫順,但若有人或天敵接近巢區,成千上萬只鷗鳥幾乎傾巢而出,在巢區上空狂飛亂舞,大聲驚叫,叫聲可以震撼每一個天敵;更有甚者,有的不顧一切向下俯衝,有的居高臨下排洩糞便對付入侵者。“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這就是遺鷗的堅守。

藍天白雲之下,遼闊的湖面,柔軟的沙灘,靜謐的曠野,翠綠的草原,韻律流動的波浪,一葉的小舟,噴勃而出的朝陽,緩緩落下的夕陽,遺鷗翩翩起舞。因為遺鷗,紅鹼淖才變得生機盎然;因為紅鹼淖,遺鷗才得以展示其高潔之美。一群精靈、一湖清水、一片草原、一汪沙海,刻畫著優美奇幻的自然風光,向世人展示紅鹼淖的獨特魅力。

一滴淚——昭君淚

除了絕美的自然風光,那些動人心絃的故事更讓人心動。

在水域遼闊的紅鹼淖湖畔,一尊高18。5米、寬11。8米的花崗岩美女雕像栩栩如生。她亭亭玉立、秀麗端莊,懷抱琵琶、指撫琴絃,裙裾飄逸、風姿綽約,與藍天白雲、紅沙碧水、水鳥翔集的塞外風光渾然一體。她就是我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有著“落雁”之譽的王昭君。只見她雙目含淚、遠眺南方,任憑無限的惆悵穿越兩千年,飄蕩在這遼闊的大地上;她那雙動人心魄的淚眼,守望著她那晶瑩淚水化成的紅鹼淖,訴說著美麗的傳奇。

據說昭君當年遠嫁匈奴,一路顛簸,走到爾林兔草原,知道即將告別中原,進入塞外茫茫大漠。她下馬回望南方,永遠也回不了的家鄉、聽不見的鄉音、見不到的親人、抹不去的鄉愁化作淚水奪眶而出……昭君取出隨身攜帶的琵琶,彈起《出塞曲》,婉轉悠揚、跌宕哀傷的旋律直衝雲霄,竟使那南飛的大雁忘了振翅飛翔而掉落下來,遂成平沙落雁的千古絕唱。王昭君這一駐足,整整七天七夜,她的淚水彙集成一汪碧水,她的琴聲化作水中的波紋。這一駐足,也感動了上天,為了讓純潔的“昭君淚”永不幹涸,王母娘娘派七仙女下凡,仙女們各持一條綵帶,從七個不同方向揮舞開去,於是就有了七條季節河流入“昭君淚”。

美麗而憂傷的王昭君,一個弱女子,扛起了民族融合的重擔。她絢麗的青春被大漠的狂風吹進了歷史的角落,但她遠去的腳步聲、思鄉的哭泣聲、悠揚的琵琶聲,卻依然迴盪在這蒼茫的大地上,與歲月同在。她以一己之力換來了漢匈60年的和平與安寧,縱使遠離親人、葬身他鄉,那又何妨?因為在北風狂嘯之中,傳說已經化作了不老的傳奇!大漠明珠——“昭君淚”也就成了人們對昭君遠嫁塞外的情感寄託。如大詩人李白感慨道:“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杜甫感嘆道:“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上官儀感傷道:“緘書待還使,淚盡白雲天”……

一望無際的“昭君淚”,也讓我為昭君那遠去的身影惆悵萬千,不由提筆寫下:

淚湧邊關徒惻傷,風生大漠路何長!伊人遠影碧空盡,從此他鄉是故鄉!

眼淚並不是悲傷的代名詞,它有更深刻的內涵。從史料記載看,出嫁前她明確表示“誠願得行”,所以這滴淚,是離鄉的淚,是擔憂的淚,更是希望的淚,這滴淚,也就顯得那麼清澈、那麼色彩斑斕、那麼令人欽佩。

於個人而言,王昭君自請出塞,這是她優秀性格的集中體現,她以獨立的人格、獨立的精神縱身一躍,奏響了高亢激昂的人生樂章。於女性而言,她的果敢是對封建衛道士的宣戰書。“誠願得行”,閃耀著她的勇敢,流露著她的聰慧,也展現出了她的膽識。

於民族而言,促進了民族融合發展。昭君這一走,走出了命運的牢籠;這一走,走進了廣闊的天地;這一走,走出了邊境60年的和平安寧;這一走,就走進了永恆的歷史畫卷,留下了功垂千古的美名。

這是一種超越時空的力量,也是一種超越時空的感動。正如內蒙古“青冢”墓碑上讚揚王昭君的刻文: 一身歸朔漠,數代靖兵戎;若以功名論,幾與衛霍同。

“昭君淚”這片紅色的沙灘、清澈的大湖和青蔥的綠草因為王昭君而更加美麗神奇。側耳傾聽,爾林兔草原的風聲習習,紅鹼淖湖水的波浪婉轉低吟,湖面的遺鷗“咔咔”啼鳴,彷彿是昭君琵琶弦上流淌著的悠揚離歌,穿越千年,依然蕩氣迴腸。

一粒扣——文明釦

在歷史上,紅鹼淖一帶為少數民族與漢民族交錯居住地區,鮮卑、白狄、匈奴、羌、胡、蒙古等民族都在這塊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跡。這裡是農耕文明和遊牧文明的過渡地帶,大漠和草原在這裡接壤,遊牧和農耕在這裡交織,駿馬和耕牛在這裡同步。它見證了兵戈鐵馬的戰爭歲月,見證了民族融合的歡聲笑語,也見證了成熟和不成熟文明碰撞出的燦爛火花。它是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交匯地帶的一粒紐扣,將兩個文明牢牢連線起來。

“紅鹼淖”這個名字本身就是漢蒙兩族合作交流的產物。

無論是早期的匈奴族、突厥族、鮮卑族,還是後來的党項族、蒙古族,他們都曾在這裡馳騁縱橫、稱霸一方,後來又慢慢接受漢文化的薰陶與同化,成為中華民族大家庭的一員。在這裡,也留下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如前面講的昭君出塞,還有大家耳熟能詳的文姬歸漢、鮮卑漢化、走西口等。

蔡文姬,漢末學者蔡邕之女,博學多才,精通音律。漢末“天下喪亂,文姬為胡騎所獲,沒於南匈奴左賢王,在胡中十二年,生二子。曹操素與邕相善,痛其無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贖之,嫁於(董)祀。”南匈奴左賢王活動區域就包括今天榆林至包頭一線,所以蔡文姬也在爾林兔草原、紅鹼淖一帶留下了影蹤。文姬歸漢時,不忍離別自己兩個年幼的兒子,在其《悲憤詩》中有這樣感天動地的描寫:

天屬綴人心,念別無會期。

……

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

人言母當去,豈復有還時。

阿母常仁惻,今何更不慈?

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顧思!

見此崩五內,恍惚生狂痴。

……

人生最苦是別離。慈母詩人面臨“別子”時那種如泣如訴、動魂傾魄、碎肝斷腸的悲憤聲,幾千年來,仍然久久迴盪在紅鹼淖的上空。蔡文姬的一“沒”一“歸”,也扣緊了中華民族互融互通的民族歷史。

鮮卑漢化是當時的落後文明融入先進文明的一次劃時代創舉,紅鹼淖所在的榆林大地是見證者。魏晉南北朝時期,鮮卑人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徵服了其他各族,統一了北方,結束了一百多年的混戰局面,鮮卑族與漢族交往密集的榆林一帶成為北魏漢化的前沿。始建於北魏年間的榆林波羅古堡成為鮮卑族漢化的重要見證。公元494年,魏孝文帝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遷都洛陽,並實行了一系列強制性的措施和政策,促使鮮卑人漢化。經過他的改革,鮮卑人從歷史舞臺消失了,但這個民族並沒有消失,他們融入了中華民族,發展壯大在這大千世界裡。紅鹼淖至波羅堡一線則成為一粒巨大的紐扣,牢牢扣住了草原民族和農耕民族。

走西口是在特定歷史條件下漢族融入草原民族的重大民族遷徙事件。從明朝中期至民國初年四百餘年的歷史長河中,無數山西人、陝西人、河北人背井離鄉,打通了中原腹地與蒙古草原的經濟和文化通道,帶動了北部地區的繁榮和發展。其中,走西口的一條著名路線是途經神木的“北草地”。當年,紅鹼淖所在地還是神木境內禿尾河上游的一個正常河谷盆地,地勢平緩,沼澤遍佈,是內地人“走西口”到內蒙古的理想路徑之一。這一粒神奇的大漠之扣,將顯性農耕文明和隱性草原文明緊緊地扣在一起,一方面,廣袤的草原養育了在中原難以餬口的貧苦大眾,另一方面,加速了隱性草原文明融入顯性文明,大大促進了民族融合發展。隨著歲月變遷,“北草地”一帶原有的古河道堵塞,低窪的河谷逐漸積水成湖,於20世紀初形成了煙波浩淼的紅鹼淖。

紅鹼淖這顆神奇的沙漠之扣,扣住了沙漠和草原,扣住了遊牧和農耕,扣住了歷史和現實,也緊緊扣住了中華文明。如今,你若站在這片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你或許可以聽到草原上激情的牧歌、大漠上清脆的駝鈴聲,以及從“釦眼”傳來的波濤撞擊聲,那是千百年來民族融合的歌聲。

一面鏡——人文鏡

看著這能裝下浩渺天空,乃至於整個宇宙的湖面,它就好像一面可洞察萬物的魔鏡,將歷史、現實和未來一一照見。在這面鏡子中,傳說在鏡底閃光,歌聲在鏡面流淌,詩意在鏡中盪漾,傳承在鏡心射向遠方。

中華文明從遙遠的五千年前走來,經過紅鹼淖湖水的洗滌,顯得那麼清澈、那麼空靈、那麼沁人心脾。

美好的事物總是伴隨著美麗的傳說。關於紅鹼淖,也有不少傳說,其中有一則白天鵝的故事,凸顯出它的神奇。某年一個秋風瑟瑟的日子,一隻白天鵝被獵人打傷了翅膀,動彈不得。眼看著殘忍的獵人就要殺死這隻斷翅的天使,突然,旁邊一位勞作的青年喝止道:“且慢,我要買下它。”這個青年高價買下這隻天鵝,帶回去悉心餵養,直到它痊癒後飛上藍天。後來,青年的母親生病時,來了一位美貌的白衣女子,醫好了母親,並嫁給了這位正直善良的小夥子。而這位白衣女子,就是當年被救的白天鵝,是紅鹼淖的守護天使。

微風吹過紅鹼淖的湖面,數千年的陝北民歌在這裡一一呈現。歌聲中,有悽美蒼涼的《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有高亢嘹亮的《信天游》,“信天游唱到天盡頭,唱得這山溝溝晃悠悠”;有鏗鏘有力的三絃《颳大風》,“叫一聲天藍盈盈,喊一聲地綠生生,撒一把黃土美滋滋”,評說著人們戰天鬥地的勇氣。一首首動人心魄的陝北民歌,構成宏大的交響樂,在紅鹼淖的湖面一遍遍奏響。

遠處傳來高低起伏的駝鈴聲,那是跨越千年的優秀詩歌的律動。唐代著名詩人王維、李頎,還有北宋戍邊能臣武將范仲淹、韓琦等,都曾在這裡飲馬冰河、把酒長歌,留下不朽的詩詞佳作。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敕勒歌》,有王維的“千里萬里春草色,黃河東流流不息”,有李頎的“軍書發上郡,春色度河陽”,有范仲淹的“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還有現代詩人夢陽的“你是爾林兔草原的眼睛,你是毛烏素沙漠的精靈”等。紅鹼淖裡盪漾的碧波,傳誦著那幾千年來抑揚頓挫的詩句。

紅鹼淖這麵人文之鏡,映照著優秀的中華傳統文化,從歷史走來,帶著矯健的身影,穿越大漠,穿越黃土,穿越長城,走向遠方,在歷史的天空中,將散發出越來越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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