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醫學的進步，人類對於死亡可能會有新的定義。

8月3日，來自美國耶魯大學的研究團隊在《自然》雜誌發表研究成果，他們成功恢復了死亡動物的心臟和大腦器官的迴圈和細胞活動，挑戰了心源性死亡不可逆轉的觀點，這項研究不僅有望增加未來器官捐獻的數量，也重新提出了關於死亡定義的倫理問題。

首次復甦迴圈系統

早在2019年，這項工作的同一個研究團隊就曾讓死亡四小時後的豬的大腦“復活”，挑戰了對腦死亡的傳統認知。在最新的研究中，他們再次進行了“令人震驚”的實驗，在豬死亡一小時後，復活了他們的血液迴圈以及氧合活動。這也是他們首次對迴圈系統進行“復活”。

如果細胞恢復可以在動物身上實現，那麼最終也有望在人類身上覆制，其對於延長人類壽命的意義可能與心肺復甦術和呼吸機的出現一樣深刻。

紐約大學的生物倫理學家arthur caplan教授表示：“這項研究進一步強調，死亡不是一個瞬間，而是一個過程。人們傾向於關注腦死亡，但對於心源性死亡何時發生並沒有太多共識。”

目前，體外膜肺氧合（ecmo）是一些醫院在為拯救生命做最後努力的過程中使用的裝置，它能夠為身體提供氧氣，並去除體內的二氧化碳。ecmo除了被用於儲存一些死者的器官以供捐贈，或試圖在心臟病發作後對人進行復蘇，但成功率可能很低。

現在科學家們有望透過一套新的系統，最終實現防止當血液停止迴圈時產生的損害，從而增加對患有嚴重、不可逆腦損傷的捐贈者器官的使用，提升這些腦死亡者捐贈器官的質量。

最新的研究使用了一套被稱為organex的系統來複活豬的重要器官，該系統能夠將一種血液替代品泵入動物的全身，輸入動物體內的溶液當中含有動物血液以及抗凝劑等13種化合物，它們可以減緩屍體的分解速度，並能夠迅速恢復動物一些器官的功能，例如心臟收縮、肝臟和腎臟的活動。

研究人員注意到，與ecmo治療組或者未治療組相比，在接入organex系統六小時後，豬的迴圈重新啟動效果要好得多，氧氣開始流向動物全身的組織，心臟掃描檢測到一些電生理活動和收縮，但心臟尚未完全重新啟動。

他們還發現，接受organex治療的豬的肝臟能夠產生更多數量的白蛋白，而且在每個重要器官中的細胞對葡萄糖的反應比其他組中的動物要強得多，這表明治療已經啟動了新陳代謝。

未監測到大腦活動

這項研究的合著者、耶魯大學神經科學家zvonimir vrselja教授認為，這些發現是驚人的。這是由於死亡後身體蛋白質和細胞的分解速度非常快，因此心臟停止後幾分鐘內，身體就會缺氧，酶開始降解細胞膜，導致器官迅速失去其結構完整性。

此外，透過organex的連線，有助於恢復一些腦組織的完整性，但目前尚未觀察到任何能夠表明動物已經恢復意識或知覺的大腦活動。與此同時，研究人員還觀察到，接受organex治療的豬在接受對比劑注射後，開始不自主地抽搐頭部、頸部和軀幹。由於動物缺乏大腦的電生理活動，研究人員對這些不自主的運動刺激沒有很好的解釋，他們初步猜測這些活動可能源於脊髓，脊髓能夠獨立於大腦控制一些運動功能。

儘管這項研究意義重大，但仍是醫學發展過程中的一小步，因為它仍未表明死亡後的動物在臨床上真正“復活了”。

vrselja教授強調：“研究表明當動物死亡時，我們可以讓細胞做一些它們原本無法做到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它具有臨床相關性，也就是說這一結果並未表明豬在死亡以後以某種方式復活了，尤其是在大腦缺乏電生理活動的情況下。”

但這是科學家們希望努力發展的方向。對於人類而言，未來測試大腦活動是否恢復更為重要。

這項全新技術未來的應用前景在醫學界引起了轟動，也引發了對於相關倫理問題的討論。紐約大學移植倫理學主任brendan parent在《自然》雜誌上發表了評論寫道：“這些新的發現提出了很多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需要重新審視對於醫學和生物學的死亡判定。未來，醫生還需要重新考慮他們對這種輸液系統的使用，而倫理委員會也應當評估當前的臨床實踐，從而確定應該或不應該使用這種體外心肺復甦的臨床條件，以確保該技術對患者的獲益大於風險。”

欄目主編：秦紅

文字編輯：房穎

本文作者：第一財經

題圖來源：圖蟲創意

圖片編輯：雍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