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譫小語 載於中讀App

嗯，還是郭靖。

圍繞這位金庸武俠最著名代表作的男一號有說不完的話題。

郭靖有好母親，有好妻子，有好孩子，還有一大把好師父。

博採眾長，而後方能融會貫通。金庸的武俠世界裡，大凡有所成就的主人公，都突破了門派之限，有好幾位師父或練過多家武功，郭靖也不例外。有名分的和無名分的師父加一起十個不止，如哲別、江南七怪、馬鈺、洪七公、周伯通等。

那麼我想問這樣幾個問題：第一個救郭靖的師父是誰？郭靖初學功夫是誰起了關鍵作用？郭靖第一次臨陣對敵使用了什麼功夫？哪位師父的離開最讓郭靖動情悲慟？郭靖又把誰的功夫首先穿給自己的孩子？

今天我們就來說說在郭靖諸多師父中並不著名的一位——韓小瑩。

江南七怪因為是以男女混合天團的形式現身江湖，所以給人留下的多是團體形象，除了後期碩果僅存一枝獨秀的大師父柯鎮惡。

說是男女混合，其實只有一位女老師 ，就是韓小瑩。有點八仙過海故事裡的何仙姑的意思。但畢竟七怪不是八仙，在整個故事中他們的戲份並不多，分解到每個人就更少了。無論是看書的還是看電視的朋友，如果讓你說一兩段韓小瑩的事蹟，恐怕大部分人很難對這位女配角說太細。

我們先看韓女俠的出場：

片刻間漁舟漸近，見舟中坐著一人，舟尾划槳的穿了一身蓑衣，卻是個女子。她伸槳入水，輕輕巧巧的一扳，漁舟就箭也似地射出一段路，船身幾如離水飛躍，看來這一扳之力少說也有一百來斤……

漁女登岸後，作者借完顏洪烈的眼睛繼續描繪到：

見那女子大約十八九歲年紀，身形苗條，大眼睛，長睫毛，面板如雪，正是江南水鄉的人物。她左手倒提銅槳，右手拿了蓑笠，露出一頭烏雲般的秀髮。

在完顏洪烈看來，這姑娘雖不及包氏美貌，“卻另有一般天然風姿”。

金庸先生這段描寫還是較為生動的，一個天生麗質、靈動俊秀的江南女子形象呼之欲出。其實韓小瑩也算美女，只不過包惜弱大概太美了，或是完顏洪烈眼裡只有包氏是西施吧。因為在十幾年後，白駝山女弟子見到韓小瑩時，還說她“生得可俊”，“要是年輕了十歲，少主見了不害相思病才怪呢”。

我們再來看看韓小瑩的性格，可以概括為溫婉、直爽、堅韌。

郭靖的母親李萍女士是一位偉大的母親，這一點毋庸置疑，筆者曾撰文《李萍女士千古》以致敬意。但是李萍作為非江湖人士，對郭靖的養育多是在生活層面，幾位男師父又行事古怪，日常難免粗枝大葉，而作為註定要行走江湖的郭靖來說，韓小瑩在十幾年當中對他的悉心關懷顯得尤為重要。

發現郭靖不是練武之才，她心中一陣悲苦；得知丹陽子馬鈺傳授郭靖內功她臉上盡是喜容。

在江南七怪懷疑郭靖跟梅超風學武功的時候，韓小瑩第一個說：“靖兒忠厚老實，決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在幾位師父逼他娶穆念慈的時候，他支支吾吾，只有韓小瑩輕聲問道： “你可是另有意中人啦？”只有她懂郭靖。

郭靖被梅超風拿住，韓小瑩第一個冒險出手相救；柯鎮惡等人誤會郭靖要殺死他，韓小瑩第一個反對，並捨身為郭靖擋杖。

大概是命中註定的一份特殊的師徒之緣，六怪尋找郭靖初至大漠時，若不是韓小瑩上前救護被打的孩子，恐怕他們將與郭靖擦身而過了。所以第一個救郭靖的人就是韓小瑩。

她從沒懷疑和嫌棄過郭靖，她相信郭靖，她瞭解郭靖，她懂得郭靖，她呵護郭靖。這一切，恐怕只有母親能做到。郭靖的七師父韓小瑩，其實是他江湖人生的另一位母親。

在大漠生活那些年，若不是韓小瑩的不放棄和不斷鼓勵，恐怕郭靖在五怪的糟糕脾氣下早已自暴自棄。什麼降龍十八掌、俠之大者何從談起？

論能力素養，韓小瑩通人情，識大體，有勇氣，有智慧。

儘管她是七位大俠中年紀最小的，還是位女子，但實際上她承擔了協調這個小團隊的內部關係以及代表團隊處理涉外事務的職責。

七怪中幾位老爺們各有各的性格，少不了因為一些事情起爭執，但韓小瑩一發話，大家都要琢磨一下。她適時調節著幾個人的關係，關鍵又時刻衝在前面。

江南七怪和丘處機因為段天德作梗而打了一架，不僅個個身受重傷，還送了焦木性命，第一個出來面對這個尷尬局面和丘處機協商善後事宜的，是韓小瑩。她說：

“丘道長英明，天下皆知，我們七兄弟也不是初走江湖之人，這次大家竟然胡里胡塗的栽在這無名之輩手裡，流傳出去，定讓江湖上好漢恥笑。這事如何善後，還得請道長示下。”

一番話不卑不亢、有進有退，把問題拋給丘道長也給足了丘道長面子。

也是因了有這樣一位細膩的母親似的師父的存在，郭靖才得以形成完善的人格。在江湖上遇事不急躁，多動腦，多思考。這是那幾位怪脾氣叔叔和李萍都不能給的。

這樣一位近乎完美的女性，金庸先生並沒有詳細交代她的出身。我們只知道她自三四歲開始便跟著堂兄韓寶駒和幾個人一起玩耍。後來曾經和六怪一起在長江邊上打敗了淮陽幫的一百多條好漢，其時韓小瑩雖年紀尚幼，卻也殺了兩名敵人，於是江南七怪名震江湖，韓小瑩算是正式出道了。

除此之外，我們不知道她的家世。但料想也是苦命的孩子，但凡生在能夠勉強度日的家庭，也不會讓一個小女孩出來走江湖。

但是她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五哥張阿生與她情投意合，卻在歲月蹉跎中錯過了最好的年華，張阿生在出場不久的荒山夜戰中為了救她而過早離開了人世。那是一段到死才說破的愛情。“五哥，我嫁給你做老婆吧，你說好嗎？”這是金庸武俠中最讓人揪心的情話。

這樣一個完美苦命的女子，在桃花島看到幾位至親兄長紛紛遇難，在最絕望那一刻自刎而死。韓小瑩帶著對愛人的無限哀思擔負人間俠義，十年生死兩茫茫，她大概也太思念她的五哥了。她對張阿生說過：“我死之後，永遠和你廝守。”

在短暫的三十幾年的人生中，韓小瑩沒有好好活過。一個俏麗靈秀的江南女子，從三四歲到三十六七十歲，一生都在奔波流離、刀光劍影和雪血雨黃沙中度過。愛和俠義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她把青春都獻給了俠義事業。

她不僅是郭靖最重要的師父，也是誰是射鵰故事裡最完美的女性。

郭靖在桃花島發現幾位師父身亡後，悲痛欲絕，口噴鮮血。“他把韓小瑩的屍體放在小坑之中，跪下磕了幾個頭，呆呆的望著韓小瑩的臉，瞧了半晌，這才捧土掩上，又去搬朱聰的屍身。”郭靖對七師父韓小瑩的特殊感情可見一斑。

郭靖人生第一次臨陣對敵，一人單挑黃河四鬼，使的是越女劍法。有了女兒郭芙之後便首先把七師父的越女劍法傳給了她。

那少女的劍影裡，依稀有韓小瑩的音容。

（圖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