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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顏峻、康赫的《空心引力》:在空的球面上反覆躍起的人

簡介從“紂王”的聲音獨白,與空間對話的空白形式,到大涼山的人物影像與噪音的互動結構,各種媒介和形式被借用:顏峻的聲音和身體,顏峻在現場製造的聲音,康赫製作的顏峻的影像,康赫在大涼山拍攝的一組影像《無神》,康赫讀的羅永珍(顏峻寫詩使用的筆名)的詩

心引力怎麼聽起來很熟悉

“我一直站在空的球面上,受制於球面下的空心引力。我是給出者,是那個在空的球面上反覆躍起的人。每躍起一次,每給出一次,空就增強一次。”在顏峻和康赫的最新合作作品《空心引力》的作品介紹中,康赫這樣講道。

4月27日,顏峻和康赫《空心引力》在北京本土一間劇場上演。《空心引力》包含“紂王”和“無神”兩部分。“紂王”是康赫的戲劇劇本,從未上演,2009年曾由顏峻朗誦,他抽取了劇本的若干片段,用空白代替了除紂王之外的所有對話。此次演出將沿用這個“與空白對話”的形式。增加了聲音設計和對舞臺空間的利用,也增加了影片部分。還會有一隻抖動的喇叭,作為現場裝置。

專訪|顏峻、康赫的《空心引力》:在空的球面上反覆躍起的人

《空心引力》演出照。

“無神”基於康赫 2017 年在大涼山拍攝的一組影片作品,由顏峻現場進行聲音表演(電子噪音和人聲)。影片和聲音和兩位藝術家的在場平行存在,有時重疊,有時單獨呈現。聲音和影片和身體都在直線發展、懸置這兩種狀態中交替。

從“紂王”的聲音獨白,與空間對話的空白形式,到大涼山的人物影像與噪音的互動結構,各種媒介和形式被借用:顏峻的聲音和身體,顏峻在現場製造的聲音,康赫製作的顏峻的影像,康赫在大涼山拍攝的一組影像《無神》,康赫讀的羅永珍(顏峻寫詩使用的筆名)的詩,康赫與顏峻即興的對話,還有空白。

在《空心引力》的現場可以看到他們兩人各自擅長的東西:噪音、朗誦、電子、大涼山的人物影像、身體、詩、即興討論或表演、無聲或空白……有人說,在《空心引力》中體會到了一種全新的對於生命的詮釋;也有人說,在現場感受了聲音技術下人的一種嶄新的生活狀態;有人說,這種身體空間影像同時呈現的形式給了自己對於藝術形式的再思考……

康赫曾在採訪中描述過自己的創作狀態,“我沒有一個作家的樣子,作家要維持一個量,我挺像個業餘工作者的,想寫一個東西就突然投入,然後又幹別的去了,就是不倫不類的狀態,不歸類,這個是我喜歡的。把我歸為作家?我身邊沒有作家朋友,別的小說家的作品我也不看。說我作家不太像,說我藝術家也不太像。我願意自己活著,隨時跟著我的熱情去創作,不願意像個死人那樣去工作。

康赫為小說家、先鋒戲劇編劇與導演。從事過許多職業,家庭教師,外企中文教員,時尚雜誌專欄作者,影像設計師等等。顏峻為實驗音樂家。主要從事即興音樂、實驗電子樂、田野錄音和聲音藝術。同時也從事詩歌和隨筆寫作。他還是撒把芥末(Sub Jam,前期名為鐵托)廠牌的創辦者。

在《空心引力》演出之際,澎湃新聞採訪了顏峻和康赫。

澎湃新聞:

為什麼《空心引力》分為《紂王》和《無神》這兩部分,二者之間是怎樣的一種區別與聯絡?

顏峻:

它們是互補的。任何東西之間都沒有必然的聯絡,除非你要讓它們聯絡起來。10年前我只是偶然嘗試了空白,它是材料。後來我把它當做結構來用,在音樂裡。再後來也就是最近,我把空白看作形式,所以有必要重新做一次。

康赫:

二者最大的關係是,《紂王》是我寫的本子,《無神》是我在涼山拍的。剩下的事情差不多是自然凝合的。我和顏峻是二十年的好朋友,我們經常想著找個機會合作玩一下。《紂王》當年只演了一場,我覺得顏峻的處理很好,可以再演。跟涼山合在一起演,我取了“空心引力”(的名字),顏峻也認可這樣的拼合,無論他當年對《紂王》表演的處理,還是我在涼山那邊做的影像,都涉及空。顏峻當年的《紂王》表演中包含了空,涼山人眼睛裡同樣包含了空,方式不太一樣而已。

專訪|顏峻、康赫的《空心引力》:在空的球面上反覆躍起的人

排練照。

澎湃新聞:

《紂王》中的“紂王”是一個怎樣的形象,這是否與創作現實有所關聯?

顏峻:

紂王是一個消耗者,而不是儲蓄者,這是康赫原作中基本的意思。他是正統儒家文化的敵對者,用康赫的話說,他反抗命運。那麼對我來說,他是一個浪漫主義的聲音,有著非常難以消化的裝腔作勢的詩歌韻律,我為了消化他,必須從他身上喚醒虛無,也就是空白。那並不是和他對話的人的缺席,而是從他自身發出的無聲。他根本上,是一個既追求又逃避冷寂無聲的人,一個語言和空白共同創造出的精神分裂者。

康赫:

紂王的的創作肯定是跟現實有關。我的寫作都跟現實有關,不會去寫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關於為什麼寫紂王,我曾經提到過,紂王以褻瀆者駭人的蠻力逼迫道德世界說出它最為駭人的秘密,他如此直接快速地超越了僅僅作為個體施展其惡行的悖謬和可笑,並在不可克服的扭合了萬物衝突的生命整體的困厄中自毀生路。

反抗命運是一方面,他知道沒用,但還是要反。還有涉及消耗。這兩年中國人有些變化,傳統是儲畜的,不僅是錢,情感和精神也是,紂王正好相反,要求消耗,把熱量放出來,事實上就是把生命放出來,不想像很多人那樣當個活死人。

澎湃新聞:

《紂王》中“與空白對話”的形式,是出於怎樣的考慮?

顏峻:

2008年第一次表演,是因為一個戲劇節的朗誦單元,康赫跟我說預算很低,只有2000,我說那算了不找人了,我一個人來吧,我需要錢。劇本太長,所以只選了幾個人們熟悉的人物,這樣可以省略掉已經儲存在人們大腦裡的歷史材料。當我發現一個人不可能發出幾個聲音的時候,就放棄了對話的另一半,只留下了紂王。此前幾年裡,我一直用大量空白來朗誦自己的詩。

康赫:

這個問題要問顏峻,當年是完全他自己一個人處理的結果,我當時在排自己的戲,沒有參與任何意見。我只是看了之後非常喜歡。

澎湃新聞:

在《無神》片子中有一段,戴草帽的老人看著鏡頭,不時地抽兩口煙,或是對著鏡頭笑一下。在熒幕之外,顏峻利用身體和動作,配合噪音進行展示。這種噪音+影像+身體的表現形式是如何考慮的?

專訪|顏峻、康赫的《空心引力》:在空的球面上反覆躍起的人

排練照。

顏峻:

沒有什麼考慮,僅僅是因為我是做身體表演的,也是做電子音樂的,也是做即興音樂的,合作就是我做的事情和他做的事情來合作。如果我是做京劇的,搞不好我就唱戲了。表演時我沒有看螢幕,也不需要看。事物有它們自己的關聯,我只需要提供情境。身體和影像也是這樣,讓它們自己相遇就好。不需要任何含義,我的身體和你的一樣,它們充滿了無意義的振動。

康赫:

有什麼材料做什麼事。既然是跟顏峻合作,自然就是拿我倆目前在投入處理的手藝來合作。直覺上,我們覺得它們非常吻合。空是適合一切的,涼山人的空,用噪音填應該比古典音樂合適。古典音樂對於涼山人的影像太順了。噪音與之表面上有蒙太奇衝突,但同時有比古典音樂更諧合之處,因為噪音基本無態度,無旋律,不管密度多大,根本上是空。宇宙充滿大煙花爆炸時的底噪,我們平時聽不到而已。

澎湃新聞:

在演出說明裡,我看到您有提到《無神》影像中的這種拍攝手法,可否請您仔細講一講?你怎麼看待涼山人眼裡的這種“空”?

康赫:

涼山的拍法是走前就確定的。一直想去那兒拍點東西。也看了很多那裡的照片,一方面那裡人的面孔打動我,尤其眼睛,另一方面,媒體的照片都沒拍好,要不就是宣傳,要不就是一廂情願地把那裡當可以寄託自己一切美好感受的烏托邦。我就想,我端五分鐘相機,我只展示拍攝的熱情,不展示別的,端五分鐘相機不光需要體力,因為手持時間久了會抖,也需要熱情。這樣的消耗是看得見的,就是說被拍攝者是能看見我正在消耗的。他們應該會對此有所反應,對一個陌生的城裡人的古怪的熱情的反應。這樣的交流方式不會遮避什麼,因為就是一堆一,全都裸露在外,既不會投合宣傳,也不會投合個人傾向。我只是在工作,只是在與他們有關的工作中消耗我體力和熱情,沒有傾向。我能捕捉到他們,他們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拍了才發現他們的空。這恐怕是別的影像工作者拍不出來的。

涼山彝族人沒有神,只有先祖和自己。我從未見過的潔淨的眼睛,飽滿的有裡面充滿飽滿的空。他們不是像紂王那樣試圖掙脫空心引力的人,空活躍在他們的細胞裡,就像有。

澎湃新聞:

作為一個創作者,如何構建作品與觀眾的聯絡?

顏峻:

不知道,能和自己建立起聯絡就不錯了。

康赫:

沒法單方面談構建,與觀眾肯定有關係,要構建也是一起構建的。我們做了一個表演,觀眾崩潰逃走了,我們和觀眾的關係就構建起來了,至少構建了其中一種。還會有別的關係。沒人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誰都希望找到合適的觀眾,但誰也不知道誰是合適的觀眾。觀眾也不知道,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才是表演有趣的地方。比如我們本能地覺得見多識廣的人合適看我們的表演,但很可能觀眾席裡一個農民工被我們的表演打動,哭了。而我們原先覺得合適的,很可能看完說聲謝謝就走了。總之,我們訊息放出去了,觀眾花錢買票了,我們應該視所有來看的觀眾都是好觀眾。哪怕看完罵,也是好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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