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故鄉已有十八個年頭了，昨日我回到條麓之南的南苑小區。童年的發小住在南苑，實際上就是曾經的蘭原村。過去這兒有個傳聞的故事，傳說有個秀才要經潼關進京長安趕考，途徑魏國的都城，也就是現在的芮城縣。出城西有一村，他問路邊行人這是什麼村，路人告訴他這是原村。他又走了一段路看見幾戶人家圍在一起似乎也是一村，他就問這兒的路邊閒人，說這是什麼村，村人依舊告訴他這是原村，後來他又走了一段路，碰見兩個村的人都虛心問道，但人們告訴他依舊兩個字，原村。一氣之下他再也不問了，一直向西而去，傍晚時分途中飢餓估摸著也快到潼關驛了，就在那道邊的小店吃了點飯，順便問一下長者，這兒離潼關驛站還有多遠，長者告訴他這兒是原村，過了黃河就是潼關驛。那位秀才仰天長嘯一聲好大的原村，我從早晨走到黃昏還沒有出那個村子。那長者告訴他黃河岸畔的這個村並不大，周邊也就兩公里，人口也沒有超過兩千人口，在條麓之南也只能算一個小村。秀才說他走出魏城沿途四個村都是原村，他一急就再也不問了。後來腹中飢餓，走了一天再問還是原村，你想他能不驚訝嗎。老人年事已高曾去過魏城，就告訴他第一個村子是蘭原，人們喜歡稱她原村。第二個村子是郭原，人們也喜歡稱它原村，似乎順溜些。第三個村子因為劉姓的人多些，就自詡劉家原村，也以原村冠以村名。第四個村子也許不全姓董，似乎董姓人多些，所以人們習慣稱之為董家原村，也是原村。四個村縱橫十餘里統稱之為原村。而潼關驛對岸的黃河岸畔那個村子正好也叫原村，所以就讓那個秀才發出哀嘆，好大的原村。我的發小就住在南苑，而我又在那兒迷路了，找不到他曾經住過的小樓。發小就是童年時期的朋友，在那兒給兒子完婚。我倆從童年一起長大，相差也就幾個月。一對從小在一起的發小卻因為謀生，十七年沒有聯絡過幾次。前幾天他告訴我要給兒子結婚，婚期定的是十月八號，也就是國慶過後的第八天。我不知道什麼事都是無巧不成書，我的兒子去年是十月八號，我給她們倆締結百年之好，也許沒有太多的選擇，只是覺得十月八號也是假日，取個吉祥如意。誰知道發小也是這樣想，十月八號正是九月初三，他取三六九似乎合情合理，總之都是為了吉祥如意。

條麓南苑今非昔比，那兒過去只有發小几戶人家，原來是一個電線廠。發小自幼很有魄力，就在那兒買了塊地皮在那兒蓋了小樓就把家搬到縣城居住，她的妻子原是縣上文藝班的一位高材生，拉的一手手風琴，我那時聽過她的小提琴獨奏，曲盡顯示她絕美女神，很羨慕我的發小豔福不淺。也許發小長的帥氣，不然一個縣文藝班的才女會屈身條麓之南的小村。一切都是童年故事，也許不應該再次提了，我倆都各奔前程，各自東西南北的漫遊。後來他就定居在南苑小區，安居別有天地。他的兒子也許承襲了妻子的天份，報考了音樂學院，現在在南方的一個都市當一名音樂老師。因為他的女朋友是安徽姑娘，一塊兒畢業於音樂學院，所以他倆就成了一對音樂伉儷。她倆延續了母親的愛跡，也許有情人不在乎山高水低，只在乎高山流水能遇到自己的知音。我看到這一對新人站在小院門口的綵棚下，秋雨嘀嗒嘀嗒的聲音透過綵棚聲聲入耳，似乎是一曲情歌協奏琴瑟和鳴。細雨霏霏落在南苑，落在綵棚之上，滋潤著童年發小的心坎。他終於了卻了他幾年來的夙願，安徽姑娘與三晉結緣，黃山、黃河再不是聽起來那麼遙遠的空間了。

這次從黃河西的大荔乘高鐵回故鄉，似乎是一瞬間的相聚，也只因為童年發小，歲月中隔水隔山卻割不斷情感。每一次跨越黃河回到故鄉，都會在心裡留下諸多的嘆惋與感激。酒桌上的酒文化與我格格不入，似乎我有點落伍。滿院的賓朋欣欣於此，也許就成了知音。酒逢知己，其實亦無所謂，我覺得酒自有它獨特的魅力。猜拳，搖骰子，也許有一種和諧、自得其樂。而我卻顯得有點痴呆，傻乎乎地坐在他們旁邊，一點都看不明白。一顆紅星八面玲瓏，上面的數字似乎顯示著由大到小的五個數字，也許盛衰取決於這五個數字的相輔相成。然而簡單的五個數字我卻覺得挺費心，因為它不是一個八面玲瓏的骰子，而是五個一樣的形體，似乎它是一盤難以下完的棋。怎麼也搞不明白他們究竟怎樣決定勝負，這似乎是鬥智鬥勇，動用心機。總之是誰都不想去喝，可見酒並不是想象的那樣甘醇香濃。我看見輸者端起酒杯到了唇前，眉頭一皺，一飲而盡。但姿態不是那樣平和，似乎那水酒難以下嚥。似乎醒著看醉了，飲者反而清醒了許多，我百思不得其解。

酒場又像戰場，相逢何必似曾相識，桌面上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然而終究有思維遲鈍的，酒量不佳的，或者心情不好的想借酒澆愁的，到底醉了。醉有千姿百態，有的力不從心不勝酒力，就趴在桌上酣睡，被人扶著下去無知無覺，也許他不知道自己醉了。這種人最好，與世無爭真正的享受到酒的甘醇，宜醉、宜遊、宜睡。有的語無倫次口是心非，永遠都不承認自己醉了，覺得這個世界上唯我獨尊。由此而來我就覺得這種酒文化似乎不是那麼和諧，兩人相見面紅耳赤，爭鬥不息難解難分。我也曾讀過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園序，那種氣氛讓人羨慕，為啥這兒找不到那樣的氛圍。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以金谷酒數。那是儒雅、典雅的氣息。

時已晚矣！本想寫一篇婚慶的隨筆，然而隨著思維的疊起卻寫成了一篇關於酒的文字遊戲。我想到漢代的竹林七賢劉伶、阮籍、嵇康醉酒之後的高風亮節，因而他們才會被後人譽為竹林君子。劉伶醉酒成為佳話，似乎他裸衣裸奔也成為美德。其實他那是不願為官，就詐瘋以謝世，甘願一介布衣，也許竹林深處自有它的樂趣。回到酒桌之上吧，還是談談婚慶的喜悅。婚慶的程式到了最後，闔家歡樂需要留下美麗的一瞬。兒媳是大學畢業的才女，都希望她能講幾句，一番肺腑之言說的是那麼鳥語花馨，娓娓動聽。她講了遠道而來，這也是緣分，講到婆媳，妯娌，夫妻之間的相互。也許她那幾句話讓我感受到齊眉舉案的美德，文化的底蘊顯示在年輕的一代人身上讓我欣慰。發小一家是和諧幸福的一家，條麓之南的小院，顯示著這樣和諧的氣氛，你會覺得山之高雅不在乎它的山高月小，而在乎它所孕育的文化底蘊。

我拍下了條麓之南的喜悅，我寫下文化家庭的底蘊，我又寫了小城的古老。也許哪位秀才的感嘆是讚許，蘭原成了真正的南苑別墅區。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細雨霏霏的夜深寫下這篇短文，也算是我的回鄉偶書。它不是詩，而是一篇隨意的文字，沒有格局，沒有立意，更沒有起承轉合，只是隨意而敘。悠然與其這樣也有他的悠然於斯的歡樂！

晚上我又要離開小城，去那不算遙遠的地方，那兒是風陵古渡，那兒是黃河岸畔的急流津覺迷渡口，那兒是潼關驛。那兒現在被譽為秦東，陝西高速最東的一個入口。我要在羅敷下高速然後再去大荔假道澄城，這兒是渭北，兩條河中間裹著一個小城、大荔。故鄉之行，始於大荔，終極仍回到大荔，因為大荔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從羅敷高速路口下來，前面二十七公里就是大荔縣城，車卻繞城饒了四十多公里，連日陰雨是大荔成為一片汪洋，這兒曾是渭北平原最美的河灘綠洲，而現在卻成了一片沼澤，莊稼盡被大水淹沒。看著這一切我也心疼，因為我也是農民出身出來務工，知道這一年的辛勤付於流水。心血也許是眼睛都會失去光澤，滿是失望。寫到這兒我寫不下去了，希望他們能儘快走出這陰影。

晚上我就下榻大荔小城，一片茫然地寫下這篇隨筆！

悠然題記～陝西渭北平原的大荔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