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沒法展開描述。具體來說應該是：

他們之間發生過的所有故事，能一鍵刪除的就直接從記憶中拿掉，實在牽扯重大不能簡單粗暴處理的，就把記憶中的他/她替換成別人——修改得非常精細，會配合人設把因果都修正；

各自身邊知曉他們有所交集的人，絕大多數人的記憶被連帶被改成與這對戀人一致，少數幾個知情者不會主動對他們提起；

這對戀人對彼此的所知，只剩下“世上有這麼個人”。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們徹底變成兩條平行線？各自或某一方先愛上其他人然後兩人相遇、幾個人上演一出虐戀？

《步生蓮叄·足下千劫》給出了另一種可能：再遇之前，他們繼續著愛上彼此前的生活，再遇之後，他們不過是換種方式上演曾發生過的一幕幕。

似曾相識的情境對話

《三生三世》系列裡，連宋一出場就是天君的三兒子，《步生蓮》不過是豐富了一下他的人設：他是一位天資高、能力強的少年神君，還是四海八荒的水神。

對於他的官配成玉，《步生蓮》則是揭秘：“成玉”只是一個歷劫時的凡人身份，她真正的名字是祖媞，身份是與水神相當的光神，確切來說，祖媞的降生時間比連宋早上許多。

《足下千劫》正文開始，是祖媞歸來，同時她與連宋都忘記了與彼此有關的一切。

兩人亮明身份相見的第一面，祖媞問連宋：“我送給你的那把小金弩，你喜歡不喜歡？”

（圖片來自網路）

——不久前，祖媞以前輩的身份補送了連宋一把親手製作的小金弩，作為降生賀禮。

而祖媞作為成玉曆劫時，連宋出於某種原因也在那處凡世生活。他們都認出對方是自己曾有一面之緣的人時，連宋送了成玉一件牙雕小仙的工藝品，送之前，他便注意到成玉看了那工藝品許久，還曾問她“此物做得精巧，對嗎”，後者答“是”。

工藝品也是連宋親手所做。

看，就是送和問的順序不同、送禮方和收禮方對換了而已。甚至連宋對小金弩也挺喜歡。

緊接著是祖媞因重傷，身體、記憶和心智都倒退回幼年。連宋說服小祖媞自己值得信任後，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叫我連三哥哥”。

——巧得很，送成玉牙雕小仙時，連宋也曾要求她當自己是兄長。

（圖片來自網路）

兩次他的理由不同，但相似的是，祖媞/成玉的第一反應都是拒絕，連宋則是憑藉“大人對小孩”或“神仙對凡人”的頭腦優勢，一通歪理把對方繞了進去。

更有意思的是，在凡世時，“連三哥哥”一詞是成玉詢問連宋後敲定的，她還曾很忐忑地告知對方，自己特別能惹事、做自己的哥哥很吃虧；而在四海八荒，稱呼也好、作為哥哥可以替祖媞善後也罷，則是連宋主動提出來的。

同樣的話換了個人說，就連論述兄妹的情景，都是男方“年長於”女方。

失去對彼此的記憶，於連宋和祖媞，真的有區別嗎？

如出一轍的相處模式

想當初在凡世，連宋和成玉相識後，常見的活動便是：今天連宋請成玉吃飯，明天成玉邀連三一觀難得的美景，後天連宋為成玉放煙花解心結……撇去仙法部分，都是些充滿煙火氣的尋常小事。

祖媞和連宋認下兄妹以來，最常做的，不是“入山探幽、泛舟遊湖”，便是逛街。若不看地點是四海八荒，同樣是煙火氣滿滿的尋常事。

連宋對祖媞/成玉，頗為縱容：初見祖媞時她重傷吐血，他用衣袖為她擦拭；祖媞挑食，他親自寫下她的喜好忌口交給侍女；成玉約他逛酒樓卻在路上把錢花光了，連宋陪著女孩東拉西扯找藉口不吃飯（逃避付錢），末了告訴她自己已付過賬她儘可放心吃……

偏偏連三的性子，是有潔癖、不喜人挑食、不愛多說話（尤其是無聊的廢話）。

（圖片來自網路）

看另一邊：成玉對連宋是遇到危險時上前阻擋要他先離開，即使自己不會武功；是在冥司時眼見連宋為替自己出氣打算對冥獸下狠手，馬上勸他手下留情以免同冥司結仇；

祖媞對連宋，是晚上毫無睡意、對方主動提出陪她聊天時，先關心“你不困嗎”；是在找到對方失蹤數日又身受重傷的侄兒時，上前探查傷勢然後安慰連宋，儘管她自己傷勢未愈不適合呼叫法力；是在幾天沒見到連宋、繼而聽說他在幫旁的女子療傷時，大方表示“救人更重要”，並主動代連宋去探望他侄兒。

總之，祖媞/成玉很願意保護、體諒連三，上面幾處倘若把凡世的人換成祖媞、在神界的換作成玉，也不算違和。

這兩個人相處起來，無論凡間還是四海八荒、是兩位天神還是神與人，都帶著一股閒適自如、合拍投契，不因身份地點而改變。

就連祖媞與成玉都提出過的“只有我一人能叫（連三）哥哥”這種有些無理的要求，連宋都不曾拒絕。

失去對彼此的記憶，於他們而言，確實沒區別。

記憶可刪可改，情愫終不變

相似的對話、相處模式尚且可以說是性情使然，可不經意間仍會為對方翻湧的情緒乃至隱隱鬆動的記憶，就不能歸於性情了。

祖媞同連宋相遇數日後，後者藉口事務多擔心難以周全，給她安排了一位仙侍，她由衷說，“連三哥哥這麼為我著想，我很喜歡。”

仙侍實為成年祖媞的神使。據他所言，祖媞生來無七情六慾，直到人間歷劫才學會，此前從未對任何人、事表達過喜歡或討厭。

（圖片來自網路）

無七情六慾所以不會有這類表達，正常，可有了之後呢？祖媞可是先同神使們相處了一段時間，後者在她身邊數萬年、對她的關懷體貼絕不會遜色半分，可祖媞頭一回表達好惡，仍是給了“僅相識數日”的“陌生人”連宋。

商定結為兄妹，連宋順著小祖媞的要求喚她的小名“阿玉”時，他“腦中一片轟鳴，像是海上忽然湧起千層浪，轟隆隆拍下來”。儘管想不起來，他仍覺得這名字熟悉。

——在凡世，兩人答應兄妹相稱時，成玉也曾提出，連宋可以叫自己“阿玉”。後來他們漸生情愫，兩情繾綣之際，他仍是喜歡喚她“阿玉”。

而兩位天神相見前，某次連三曾道：“原本我應當只有這樣（世間盡皆無常，空空如也）的感觸，可不知為何，方才有一瞬間，我卻覺得這世間好像也曾出現過什麼東西讓我孤注一擲地追逐過，也義無反顧地真愛過。”

這段他記不起可模糊中仍有所覺的，同樣是他與成玉的過往。

縱然記憶可消可改，當初刻骨銘心的感情卻不是那般容易抹得掉的，只需要一點契機，仍會被喚起。

（圖片來自網路）

而且這個走向其實很說得通。雖然記憶沒了身邊人也不會提起，可只要這兩個人的審美不變喜好不變，他們是不會喜歡上一個與他/她完全不同、或者只有一點相似的人的——他/她喜歡的，就是長成那樣性格那樣品性那樣的她/他呀，哪裡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替代的？！

他們之間，只要環境或條件滿足，還是有可能發生過去的那些事、甚至再次相愛，不是靠失憶就能改變的。

舊瓶裝新酒，這新酒裝得確實好。

（本文首發於同名微信公眾號“青苹侃書影”，嚴禁洗稿抄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