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芷默

我剪下冬日的桃枝，栽進內心硬冷的土壤，每天澆水除草，期待它長出新嫩的綠芽，可，暮冬散去，早春踮腳而來，它還沒有長出第一片葉子。

直到，你撞入了我的眼簾。你的身姿，你說話的語氣，你流露的愛意，是三月的春風，消融了冰凍的土質；是黎明的晨曦，破開塵世的暗夜；是梧桐芽尖滴落的初露，透著直抵內心的純淨。

那夜星空下草地上，你在我手心畫下：我喜歡你。繁體字，曲曲折折，一如你的心事。

酥麻的觸電感傳到心臟，我被你倏然抬頭的眸光射中一箭，扯不住心率的快馬加速狂奔。

我說我和你賭一局吧，誰先離開對方，誰就為這場愛情立一個衣冠冢，七月初七來此祭拜，為期十年，賭局已開，你敢不敢入注？你說這實在不是一個賭局，是一個殘忍的懲罰，但你願意。

自此，我是戴上鐐銬起舞的紅裙舞女，在聚光燈下痛且快樂。現實與夢境都填滿了你的身影，夜半要嗅著你具有雪松氣息的襯衣入睡，白日裡假裝拂過臉頰的微風是你飛揚的衣襟。

只是我們聚少離多，你終於無法忍受這該死的異地，乘一列C908綠皮火車，捲走所有的餘溫過往。

車窗裡你的側顏，被覆上淡黃的夕光，微微低著頭，閉著眼，無悲亦無喜。火車開動的剎那，黃沙漫天，秋木折戟，這茂盛葳蕤的愛啊，終有凋零枯萎的時刻。可笑，這是無法躲避的命運。

火車越來越小，在黃昏的暮靄裡模糊成一道影，消失在山野，而你在我心裡的形象卻越發清晰，我越用力抹擦，越擦不掉。

這場賭局，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一個玩笑，你已提早出場，我還在堅守什麼？

一曲終了，該各奔東西。只是你將一切撇得乾淨，我仍留在原地，找不到開啟鐐銬的鑰匙。

情深似海，於愛侶，是生活的古早味冰糖，於失戀者，則是一劑滲入骨髓的慢性毒藥。

通常是凌晨，我從追尋你的夢裡醒來，四下是一片荒冢的森然，我就在這片森然裡，踏入關於你的記憶廢墟。

待到雞唱刺破黎明的時分，又悄悄地退出來，如此反覆，像迴圈曲在每個夜晚準時響起。

每次回來，眼角滲出的淚滴，一如當初你點在我手心的硃砂。

你讓我放下？在我看來這不過一句輕飄飄的空言。思念是一把古怪的劍，只能刺傷情深的人。身體傷痕累累倒地的剎那，生命的自愛本能迫使我反省：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還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電光石火間，想要尋求光明的意志被點亮，像天邊杳遠而金耀的星星，指引著我的方向。

曾經多少次，想過以多少種方式來忘記你。竟未曾料到，不到絕境，不能忘卻。

往後你如何，不在我的考慮範圍。縱使往事仍然時不時狡黠地躥到我跟前，引誘我再次回頭，我亦會堅定地向前走，握緊拳頭。

就算賠上我半生的光陰，我也要將你忘記。絕不再次踏入廢墟，我只想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某一天，我會在黃昏的涼亭裡，風輕雲淡地飲一盞茶，眼底是紅塵畫卷，心中是錦繡山川。思念在指尖一寸寸生涼，隨意揮一揮手，關於你的往事，便化作一陣微風，輕輕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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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默，佛山作協會員，985工商管理研究生，95後姑娘，持續為您分享靜心美文！作品曾發表在《哲思》、《百草園》等美文大號及省級報刊雜誌。熱愛探索生命真相，喜歡文學、瑜伽，無事時喝喝茶，種種花，養養魚，做個用文學表達生命的創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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