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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一次廠,花了四五十萬,一年的純利潤沒了

簡介他花幾萬塊在縣城做了點“買傢俱到工廠”的廣告招牌,效果倒很明顯,每個月零售都有好幾十萬,而且是現金生意,不拖不欠

開沙發廠一年能賺多少錢

搬一次廠,花了四五十萬,一年的純利潤沒了

陳挺至今還記得他10歲那年和父親討債時的場景。

父子倆在債主辦公室坐了近一天,父親把餅留給他吃,自己抽了一包煙。

最後債主的媽媽看不下去了,給了父親200塊私房錢,讓父子倆回家過年。

回家路上,父親發狠說,將來一定要開工廠,做小商小販太受氣。

他還不太懂,但是記住了父親的話。

作為長子,工商管理專業畢業的他來到了蘇州,繼承了父親的沙發廠。而父親因為身體不好,回老家休養了。

陳挺是浙江天台人,他以顧家的顧江生為偶像,夢想把自家的小沙發廠發揚光大,最起碼在村裡能排得上號。他們村有三十多人在蘇州開了沙發廠,大家表面客氣,暗地裡其實都在比較和追趕。

接廠之初,他也雄心萬丈,去廣東設計公司買一些所謂的暢銷新款圖紙,高薪請打板師傅,請營銷總監,也認真比較了幾個明星做肖像代言,他甚至還考慮分些乾股給管理層。雖然一路有坎坷,但是終究企業往前發展,在行業裡也算是個牌子了。他曾經考慮過貸款買廠房,但是父親表示,“現金為王,看看再說。如果有抄底的廠房可以考慮。”

搬一次廠,花了四五十萬,一年的純利潤沒了

不過這一切在2018年改變了。

那一年,在蘇州傢俱史上比較冷。環保風暴,安監風暴,颳得工廠根基大動,最終搬到距離蠡口不到百公里的一座城市。

之所以搬到那個城市,是因為工廠的一個大經銷商在當地很有勢力,承諾環評安評等事宜罩得住,房租也很便宜,並且半年一付。作為交換,工廠也讓出了部分股份給該經銷商。

只是,遠離傢俱產業集中區,弊端也很快顯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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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招工難,尤其是技術工。因為部分骨幹小孩在蘇州上學,所以有些骨幹離職。而技術工在當地根本招不到,只能高薪從蠡口招,導致原有骨幹有想法,陳挺只好在工資方面又平衡了一點。

其次是材料進貨成本增加。以前在蠡口,用一點進一點,而且上門沒有運費,還有賬期賒貨。搬廠前後,材料商紛紛結款,並且部分材料商堅持現金提貨。他們理由也很充分,異地搬廠失敗案例如今並不少見,他們不願承擔風險。有時為了省點運費,他們整車拉材料,導致車間堆了很多材料。為了平衡運費,他們經常用材料回頭車拉成品到蠡口物流處,但終究不太方便。他們計劃買一臺二手貨車,再招個司機。

還有一點,這個廠房之前是做機械的,單層很高。陳挺想搭個隔層放材料,大概要十多萬改造費,但是又有顧慮,是否投資很糾結。搬一次廠,花了四五十萬,一年的純利潤搭進去了,而且還損失了部分客戶。

搬廠半年後,陳挺和父親仔細算了一筆賬,生產成本大概增加了7個點,綜合成本算下來增加了10個點。

讓他惱火的是,沙發出廠價格提不上去,經銷商還鬧著要降價。在江蘇家協軟體專委會一次會議上,他試探性提出大家集體漲價,但是沉默者居多,只得作罷。

只能使出老辦法了,推新款。不過似乎並不是很樂觀,他從一些渠道得知,大家今年的新款並沒有什麼漲幅。

大家都在熬,應證那句話,熬不住出局,熬得住出頭。

身邊越來越多的老鄉關廠改做房東,輕鬆且穩賺。父親一貫認為這是投機的做法,背離了做實業的初心,況且,他們也沒有買廠房。未來是否要買廠房,父子倆都有些茫然。

他很認真問父親一個問題:

如果不開廠了,你會不會怪我。

一向自視體面的父親沉默了很久。

“蠡口是個灌木叢,很難長成大樹,換個圈子也許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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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蘇皖交界處後,不善應酬的丁峰經常大醉而歸。

當地的基層幹部,不管是哪個部門的,經常喊“蘇州過來的那個傢俱廠老闆”喝酒。總之點了名,多少都要擠點油水出來的。

他不敢不去。他安慰自己,飯局上好歹都是一些幹部。他不敢告訴他們,在蘇州安全生產查得最嚴的時候,安監所五大三粗的臨時工,在老闆辦公室都能把老闆吼得像孫子一樣。

不過全國一盤棋,相對欠發達地區也查安監、消防和環保。一位混了挺熟的某部門幹部說話挺有黨性,我們基層,也只是執行者,上面怎麼定政策,下面最多能夠稍寬鬆一點執行,但顯然不可能不執行。

國家在追求高質量發展,對於低水平粗放發展的行業來說,也確實上了緊箍咒。對於企業來說,倒逼著變革,生產追求畝產率,環保達到更高要求,安全生產不再流於形式。

丁峰現在每個月固定回蠡口一次,他2013年在蠡口買了房子。那一年,原來的老闆不幹了,適逢丁峰老家拆遷分了上百萬,做副總的他就把廠子盤下來了。

他有時很後悔沒有聽丈母孃的話,只買了一套房,把剩下的拆遷款拿出來創業。如果當時買多點房,今天不至於此。

那時為了像個老闆,他買了一輛已經開了20多萬公里的二手賓士,按照他的計劃,先開兩年過渡,然後換新賓士,“立標的那種”。

六年後,那輛車依舊在過渡,雖然又開了20萬公里,接近報廢。

立標賓士?還是算了,買輛省油的日本車或者新能源車吧。

在蘇皖交界處,再要面子,就是錢受罪。

豪車經常要被借去當婚車,而且飯局時開豪車的老闆似乎理所當然買單,動不動被人說“這麼大一個老闆怎麼這麼摳搜”。

但是在當地也有好處,就是競爭很少,當地的對手太弱。一貫做民用傢俱的他,現在頻繁接一些工程單轉手,賺點差價。當地人只要信任你,對於傢俱價格不是很敏感。蘇州貨對他們來說還算中高檔。

在當地招商局眼裡,“當地女婿”丁峰的身後還有一大批在尋找轉移的傢俱廠,所以他們經常結伴來蘇州考察和宣講,說不定這就是個招商突破口。

有一點讓他始料未及,工廠展廳因為經常接待各種當地人,反而把零售做起來了。他花幾萬塊在縣城做了點“買傢俱到工廠”的廣告招牌,效果倒很明顯,每個月零售都有好幾十萬,而且是現金生意,不拖不欠。

現在他把傢俱批發渠道生意看得很淡,佛系發展,只要工廠正常運作起來即可。下一步他準備招個合夥人把生產承包掉,一心一意做零售和工程。

“蠡口傢俱圈是個灌木叢,很難長成大樹。離開這個生態環境,也許能有一番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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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好的,想辦法會活下來。生意差的,慢慢廠子就沒有了。”

幸福的廠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工廠各有苦衷。

徐偉正在機場教訓年輕氣盛的侄子。侄子從部隊剛退伍回來,到他工廠幫他做事。在機場看到電視螢幕上成功學大師侃侃而談,覺得很有道理,就鼓動叔叔學習人家的模式,卻引來叔叔一頓訓斥,這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來搞一個100人的製造企業試試?那些在電視上在各類論壇上口若懸河高談闊論的專家學者只需到這種企業做半年的老闆,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

現在做老闆苦啊,特別是搞製造業的,有時真覺得上下無路,進退兩難,日日焦慮,前途迷茫。每天一睜眼便是各種成本開支,每個月面對山一樣的薪資稅費,現在都是剛性約束,哪裡的支出緩了晚了,馬上就能要你的命。而收入呢,捉襟見肘,入不敷出是常態,殫精竭慮焦頭爛額常常得到的卻是一堆應收賬款。

別人都在往蘇北安徽一帶搬遷,徐偉卻反其道,往浙江搬廠,當然不是主流城市,也是省界交界處。他堅持一個原則,工廠不能為了省房租和普工工資去窮地方,要靠近消費市場所在地。

既然房租高,就租小一點,利用率高一點。既然員工不好招,能用裝置的地方就用裝置,而且儘量用使用不久的二手裝置,價效比高。既然營銷不穩定,就只招合夥人或者營銷承包,或者兼職。貨車也不養了,直接外包物流公司。花裡胡哨的營銷套路也不搞了,就是產品價格實惠,不鋪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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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搬廠為契機,經過這麼一番改革,徐偉比較了一番。

以前工廠有70名工人,15名脫產的(跟單、銷售、客服、設計、駕駛員等),現在工廠只有不到40名工人(只要熟練工,夫妻檔為主,工資和工價普漲,不再保底),副廠長和設計師都砍掉了,脫產人員只有7人。工資省了一大截。

以前工廠有8000平方,含宿舍食堂和辦公區、展廳、半成品倉庫、成品倉庫。現在工廠只有不到3000平方,逼得廠長用土辦法進行現場精細管理,有問題當場解決,不遺留到下一道工序,哪裡庫存不正常馬上反映給老闆,砍掉月銷量不到20萬的老系列,一心把暢銷系列做好。木材也選用比較實惠的非洲材,但是形象包裝年輕化了。老闆辦公室就設在車間,劃了十個平方。會議室也撤了,全都站著開會,速戰速決。展廳設在工廠沿街進行零售,店長承包。蠡口的直營店也轉給經銷商做了,蠡口倉庫撤了包給物流公司。飾品和床墊工廠也不參與了,不配也不補貼。物流也儘量搭順風車、回頭車,不再承諾第一時間發貨。

徐偉本人也不再追求無謂的飯局,沒事就在車間轉,晚上不加班就回家吃飯,節假日就去當地家博會找家裝公司和建材商尋求合作。到蠡口就在商場和材料市場逛,廣告公司也幾乎不去了,空間設計和圖冊都不大做了。專賣店不再是重點,改為專區店和散貨。圖冊不印刷用電子檔,拍照和設計都是廠裡請的美工自己做的,兼著做電商。

“現在是毛巾裡擠出水,省的都是利潤。只要生意還行,就想法活下來,等待市場好轉。生意差的,不用你攆,自己就不想幹了。那些半死不活的廠子都關掉了,生意才能起來。對於堅守在這個行業的人來說,淘汰了一批,能活下來的肯定會更好,但是目前的傢俱行業好像並非如此樂觀。在這個階段,對於企業來說,危與機並存,期間會淘汰一大批落後企業,同時也會成就一批優秀的企業。”

“我和你說,我身邊很多企業其實還是在盈利的,只不過,真的感覺心裡好累,有時也會洩氣。其實倒也沒有感覺到真的做不下去,只不過一種悲觀情緒,在老闆之間互相傳染。你們媒體有時要宣傳正能量,不然員工和經銷商都被嚇跑了。”採訪結束後,徐偉很用力握了握《雅居》記者的手,彷彿要吸取一些溫暖,依稀在咕噥一句“年年過冬,今年的冬天更冷了。”

冬天雖然很長,可是,春天終究會來到。

搬一次廠,花了四五十萬,一年的純利潤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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