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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傲的少年南征北戰NZBZ

真正意義上再次見到浩子，是在十三年後了。

其間斷斷續續地見過幾面，也就僅僅停留在見幾面罷了。

所以，當我看到如今已經一米八五的少年向我靦靦腆腆地打招呼時，除了那大致的輪廓，我多少看不出他幼時的影子了。

浩子是在我家長大的，更準確來說，是由我的母親撫養到五六歲才離開的。他剛剛四個月的時候，就被我表姐抱了過來。用紅色的棉布裹著，露出一張嫩生生肉嘟嘟的臉，感覺成年人的一個巴掌就可以把他全身覆蓋得住。我驚詫地對錶姐說：“他好小哦，他怎麼能那麼小呢？”

表姐笑著說：“小孩子啊，小孩子都是這個樣子。”

沒多久，表姐就走了，把浩子留在了我家，交給了她的小姨，也就是我的母親來撫養。母親這輩子幫親戚撫養了很多孩子，這很多的孩子長大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時，母親還開著摩托車。浩子也榮升為摩托車專屬後座的一位。從不會說話到牙牙學語，再到會叫“姨姥姥”，好像是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個笑眯眯塌鼻樑還有大腦門的小孩了。

我比浩子大十歲，正在上初中。寒暑假在家的時候，也幫著母親照看他。我曾經把我紅色的絲巾包在他的頭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個滑稽的裹腳老太太。我還勾著他的脖子一起照相，他的小眼睛就淹沒在腫眼泡裡，只看得到眉眼彎彎。

有一次我和母親一起出去。浩子圍著整個村莊找我，邊找邊焦急地喊：“小姨，小姨，你在哪兒？”

四五歲的浩子會非常熱情地喊我小姨，十七歲的浩子看到我卻只會疏遠地笑笑。

今年暑假剛開始沒多久，表姐與我母親影片，說將要升入高三的浩子，在第一輪複習考試裡只得了三百來分。若不是她工作隔得遠，她肯定要伸出手來揍慘他。

我想著自己這段時間也在家，沒有什麼大事要處理，便主動把提高浩子成績的活給攬了過來。

我讓他找來高中的教材，他費了兩天才找到零散的幾本，說剩下的要麼丟了要麼找不到了。我讓他把一輪考試的成績單發過來，他遲遲才回復，說也遺失了。我深深覺得，他丟得不只是上述的東西，還有他的腦子。

我不是個拘謹的人，所以沒過多長時間，又跟浩子熟識了起來。他是一個理科生，我除了英語能幫他重點突破一下，其他學科也就是傳授一下學習經驗。問題是

，他一出場就耷拉著腦袋，斜著個肩，一雙大腳趿拉雙拖鞋，我實在看不下去，只好把糾正他的體態也放進了目標欄。

來的第一天，就教給他做計劃和打筆記。他不寫字不打緊，一動筆就露餡。漢字全都不分筆畫順序，一行下來就像是一群人跪趴著前進。讓我想到了傳聞中的陳芊芊裡

跪滑送石榴的白芨。那麼一堆白芨下來，真的是膝蓋頂著膝蓋，都一股腦地往方格左下角擠。

我問他：“語文作文考多少？”

他倒是赧然：“30。”

英語你考三分之一，作文你考一半，理綜都不過五十。腦子裡裝的是知識免疫嘛！我氣得扇了他好幾巴掌，在他一百六十多斤體重下的肥厚的肩膀上。

我坦白跟他說：“你這麼學，以及這樣的學習成績，是考不上大學的。就別說一本了。”

他透出一股被輕視的氣惱：“哼，你小看了。我明年非得考個一本出來！”

結果認真學了幾天，他又整出一句：“高三打基礎，高四九八五。”看來是認清現實？

我便又問：“是向現實屈服了嗎？承認自己確實能力有限？”

他嗤了一聲，硬氣道：“我就隨口一說一順口溜，你等著看吧，明年絕對考個好成績！”

好不好暫且不說，正是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吃得確實多。兩海碗米飯或者麵條，根本不在話下。母親蒸的大饅頭，他也能吃上整兩個。表姐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他的食量有多大，要不給你們點伙食費吧！”

就那，我問他在學校能不能吃飽。他說，一個月六百，很少會吃飽。我只好跟表姐說：“把伙食費給浩子吧，高三要增加營養，他都不夠吃的怎麼行！”

吃得多，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飄飄然與囂張。每次教了新的知識點，他便驕傲得不行：“我會！”“明白！”“懂了！”

最喜歡說的就是：“差不多！”

我表達了我的見解：“

世界上就沒有差不多，要麼一絲不差，要麼就差很多

。”

他有點搞不明白：“啥意思？”

我煞有介事地問：“0。9的5次方是多少？”

“不知道。”

“是0。59啊！你每一個都差不多，到最後連及格線都達不到。作為一個高三生，你要糾正的是你差不多的態度。

對便是對，錯便是錯，差就會差得多。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你只有要求精確，才不會錯得一塌糊塗

。”

我再問他：“還差不多嗎？”

他便老實了：“不了不了。”

他八月二號就開學，在我家也就呆了兩三個星期。我這個人又喜歡插科打諢，他能學到的東西實在有限。走之前的頭天下午，他著急忙慌地問我：“小姨，小姨，你跟我說的秘籍呢？快跟我說說高考秘籍！”

哪有什麼高考秘籍，不都是熟能生巧？心下雖是這麼說，但還是把過來人的經驗給他講了講。如果各位家裡也有即將高考的孩子，亦可給他們看上一看。

一，穩。無論別人怎麼說，無論進度如何，都要有自己的計劃。短期小目標，長期大目標，大迴圈帶動小迴圈，小迴圈促進大迴圈。

二，在一的前提下快。考試有時間限制，不快怎麼行？簡單題保證對，難題儘量做。多利用碎片化時間，比如課間十分鐘。我經常用這十分鐘練習數學十二道選擇題，刷速度，更刷準確率。

三，用心。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比如背單詞，你基礎差，單詞量少得可憐，要多靠反覆回顧與聯想記憶。生活中處處都是知識，生活中處處也都是單詞。

四，人生三大敬畏——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敬畏知識。每個人學習方法不一樣，苦讀未嘗不可。同樣目的地的道路有捷徑，有坦途，也有崎嶇和坎坷，還有彎路和歧路。但到最後，許多人都會走到終點。所以不要妄自尊大，也無需妄自菲薄。既不要誇大自己的成績，也不用否定別人的努力。自尊與尊重，看起來不重要，卻足足貫穿一生。

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說：“見了人，一定要打招呼。見了姨姥，要叫聲姨姥。見了我，就要叫小姨。小時就會的東西，長大怎麼就丟了？”這些天你叫我總算利索了。

你在這裡的這些日子，我也跟你說過：“返校之後，想吃點好的，就給姨姥打電話。你是姨姥養大的孩子，這個家裡不是隻有你童年的照片，還保留著你生活的足跡。你把它看成你的家，它就永遠是你的家。是家的話，就要常回來看看。”這些，希望你能記住。

一開始，你還是一個天真又愛哭的孩子；現在，你已長成十七歲的少年，你的年輕讓人羨慕，你身上的驕傲和囂張也讓人羨慕。所以，

不要畏懼，驕傲一些也沒關係。大膽地去做夢，然後用力地實現。願你繼續向前奔跑，願你像火一樣燦爛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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