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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被嫌棄,死後立刻封神:王小波的第25個忌日

簡介李銀河知道王小波的夢想和寄託,就對他說:“我不能讓你去洗碗了,你安心在家寫作吧

王小波主要寫什麼

40歲那年,王小波懷念起一隻豬。

這隻豬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是20多年前,他在雲南插隊時的事。

他說,豬的命運是被人設定好的,比如公豬負責長肉,母豬負責下仔。

但這隻豬與眾不同。

它是肉豬,但長得又黑又瘦,像山羊一樣敏捷,不喜歡豬圈,喜歡到處遊逛。吃飽後,就跳上房頂曬太陽,還模仿汽車響、拖拉機響。

最後,它模仿工人收工的汽笛聲,被定成了破壞生產秩序的壞分子。

領導決定對它進行專政,出動20多人,持槍兜捕它。

饒是這樣,它也沒被打死,而是找到一個空子,跑了。

我已經四十歲了,除了這隻豬,還沒見過誰敢於如此無視對生活的設定。相反,我倒見過很多想要設定別人生活的人,還有對被設定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為這個原故,我一直懷念這隻特立獨行的豬。

王小波最後寫道。

多年後,一隻特立獨行的豬,成了王小波的精神嚮往與自況。

在他最著名的作品《黃金時代》中,王小波這樣說: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

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後變得像捱了錘的牛一樣。

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

所有人都這樣,對被設定的生活安之若素,過著緩慢受錘的日子。

王小波於是愈加懷念這隻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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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被嫌棄,死後立刻封神:王小波的第25個忌日

學會欣賞特立獨行之前,王小波隨過大流。

1969年,他17歲,青春騷動,滿腦子想著戰天鬥地。

他坐上北京始發的臨時列車,前往遙遠的雲南隴川縣插隊。

那裡是邊境,對面是緬甸。只消步行半天,就可以過去參加緬共遊擊隊,去解放受苦人。

不少同學都過去了。

王小波很受刺激,正式考慮自己要不要過去。

他後來回憶說,考慮的結果是“不能去”,理由則是:

我不認識這些受苦人,不知道他們在受何種苦,所以就不知道他們是否需要我的解救。尤其重要的是:人家並沒有要求我去解放,這樣貿然過去,未免自作多情。這樣一來,我的理智就戰勝了我的感情,沒幹這件傻事。

在革命激情澎湃的年月裡,都沒幹“傻事”,以後王小波更不會幹“傻事”了。

只是在別人眼裡,他乾的或許才是傻事。

搞得他後來只能自嘲或他嘲:

活下去的訣竅是:保持愚蠢,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

1997年,元旦。王小波寫了《寫給新的一年》,又回憶起知青歲月,另一件荒誕往事:

凌晨經過一家小醫院,在朦朧的曙光裡,看到好多人在排隊。每個人都挎了個籃子,籃子盛著一隻雄赳赳的大公雞。

他們在等醫院的人把雞血抽出來,打進他們的血管裡。

據說打過雞血之後,人會變得精神百倍,返老還童。

排隊的人還告訴我說,在所有的動物中,公雞的精神最旺,天不亮就起來打鳴,所以注射公雞血會有很神奇的作用。但我不明白起早打鳴有什麼了不起,貓頭鷹還整夜不睡呢。那一陣子每天早上五點鐘我準會被打鳴聲吵醒,也不知是雞打鳴還是人打鳴。

這短暫的打雞血熱,曾風靡全國,忽然間就沒人再打雞血,也沒人再提到打雞血的事。王小波說,

“好像是我在做夢”

但這種愚昧的“信仰”,隔三岔五還會倒回來。雞血換成超聲波,超聲波換成氣功。

“熱起來人人都在搞,過後大家都把它忘掉。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記著這些事情,感覺很是寂寞。”

王小波說。

也是在這一年,4月11日,寂寞的王小波,寂寞地離開了這個荒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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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全民狂熱,越需要找回常識。

1997年4月11日之前,王小波並不出名。他的作品,只在朋友、文學編輯、部分高校學生等小圈子中流行,用現在的話說,他並未出圈。

充其量是個非著名作家。

所以他去世後,過了好幾天,當時在《南方都市報》工作的張曉舟才知道訊息,寫了個豆腐塊《著名作家王小波逝世》見報。

上版前,版面編輯問張曉舟:“他真的著名嗎?”

據說,這是國內的媒體第一次報道王小波逝世的訊息。

在有限的知名度內,王小波的雜文,又比他的小說出名。

1994年後,他在《三聯生活週刊》《南方週末》等媒體上開設專欄,專寫雜文,普及常識,以幽默的說理贏得最早一批擁躉。

但王小波認為,自己的小說遠遠高過雜文。李銀河回憶說,

“有許多人覺得他的雜文寫得比小說好,他特別不愛聽”。

1989年,經過做生意的二姐夫的幫忙,王小波出版了第一部小說集

《唐人秘傳故事》

。原名《唐人故事》,“秘傳”二字,是編輯為了吸引眼球加上去的。

這本被包裝成民間故事模樣的小說集,定價2元,錯字連篇,屬於自費出版物。

此外,在他生前,他的小說基本就只在港臺出版過一些。他的代表作《黃金時代》,在香港出版時被改名

《王二風流史》

,以黃色小說的面目示人。

在內地,他的小說出版困難。退稿,對他來說,早就習以為常。

1980年代末,在《人民文學》工作的朱偉,把小說稿退還給王小波,還想委婉地說些什麼安慰語。王小波淡淡一笑說:

也就是大家流傳著看看,也許還有看看的價值。

王小波仍寄希望於國內出版社、雜誌社能夠出版他的小說。他的朋友給他幫忙推薦,找了很多出版社和雜誌社,人家的回答永遠是:

“小說很精彩,但現在不敢發。

趙潔平當時是華夏出版社的部門主任。她讀到了王小波的《黃金時代》,決心要把這部小說集出版。於是趁總編輯外出期間,終於讓《黃金時代》在國內正式出版。

這是1994年了。

事後,趙潔平受到嚴厲指責,心力交瘁,大病了一場。

更慘的是,這本書出版後,沒有正規發行渠道,根本賣不出去。

那段時間,王小波和趙潔平總是推著腳踏車,後座綁著兩捆書,到小書攤、圖書批發市場去推銷。

賣了3年,直到王小波去世前,這本定價12。80元的《黃金時代》,還沒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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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寂寞,死後爆紅。歷史上從來不缺這樣的人,但王小波至死都沒想過,自己會加入他們的行列。

他那部18萬字、想象力爆棚的

《紅拂夜奔》

,看過的人都歎服。

但在雜誌社和出版社之間,兜兜轉轉了數年,仍是退稿的宿命。

年輕的文學編輯李靜,把這部手稿拿了去。

她所在的雜誌主編,一開始說,太長了,要大幅度壓縮,壓到1/6篇幅。

王小波照做了。

臨發表了,主編告訴李靜,剛開了會,以後發表的小說,不許有“黃色”內容,更不許有“挑釁性”思想傾向,所以……

“假如發了,會怎樣呢?”李靜絕望而不知趣地問。

“發了,就是‘頂風作案’唄。以後限制會更多,直到變回上世紀六十年代的雜誌為止。”

於是,壓縮版《紅拂夜奔》,又被判了死刑。

那時候,王小波的小說,《萬壽寺》《似水柔情》《東宮·西宮》,每一部都心血耗盡,每一部都發不出來。壓在箱底,難見天日。

倔強的他難得妥協,結果發現,妥協沒用。

他曾解釋過,自己為什麼要堅持寫作:

人在寫作時,總是孤身一人。作品實際上是個人的獨白,是一些發出的信。我覺得自己太缺少與人交流的機會——我相信,這是寫嚴肅文學的人共同的體會。但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有自己,還有別人;除了身邊的人,還有整個人類。寫作的意義,就在於與人交流。因為這個緣故,我一直在寫。

李靜最後一次見到王小波,是在他去世前9天。王小波給她看剛辦來不久的貨車駕駛執照,說:

實在混不下去了,我就幹這個。

說完,提起一隻舊塑膠暖瓶,把李靜送到院門口。他說:“再見,我去打水。”

李靜後來撰文回憶說:

我看見他走路的腳步很慢,衣服很舊,暖瓶很破。那是王小波君留給一個熱愛智慧和有趣的年輕人的最後的背影,一個寥落、孤獨而傷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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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和寂寞,像是與生俱來。

王小波曾自嘲說:

“提起王小波,大家準會想到宋朝的四川拉桿子的那一位,想不起我身上。

1952年,王小波出生前,正值“三反五反”運動。他的父親、邏輯學家王方名,時任教育部幹部,被打成異見分子,開除黨籍。

王小波在家庭突生變故中降生。取名“小波”,一方面是記錄這一事件,另一方面寓以“大浪化小波”,盼著這災禍像大海中的小波浪一樣過去。

波浪終會過去。但王小波在孃胎中就受到刺激,先天發育不良,嚴重缺鈣。

他哥哥王小平說,小波後來突發心臟病英年早逝,跟母親妊娠期受的刺激不無關係。

據王小平回憶,小波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經常閉目塞聽,露出一副呆呆的表情,站在同齡兒童中間,十足是個異類,使人懷疑他的腦袋是否有毛病,連我姥姥和我媽都管他叫“傻波子”。

但王小平一直堅信,這個弟弟是

“大智若愚”

,說他自帶一顆“藝術的內丹”。

兄弟倆日常的樂趣,是冒著捱揍的風險,偷書看。

王小波後來講述過這段時光:

我十三歲時,常到我爸爸的書櫃裡偷書看。那時候政治氣氛緊張,他把所有不宜擺在外面的書都鎖了起來,在那個櫃子裡,有奧維德的變形記,朱生豪譯的莎翁戲劇,甚至還有十日談。

櫃子是鎖著的,但我哥哥有捅開它的方法。他還有說服我去火中取栗的辦法:你小,身體也單薄,我看爸爸不好意思揍你。但實際上,在揍我這個問題上,我爸爸顯得不夠紳士派,我的手腳也不太靈活,總給他這種機會。

總而言之,偷出書來兩人看,捱揍則是我一人挨,就這樣看了一些書。雖然很吃虧,但我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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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左)、王小平童年合影。

在雲南插隊那兩年,王小波得過急性肝炎,得過瘧疾,腰也受過傷。

但他說,比疾病和死亡更可怕的是,在寂寞裡枯坐的經歷:

傍晚時分,你坐在屋簷下,看著天慢慢地黑下去,心裡寂寞而淒涼,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剝奪了。當時我是個年輕人,但我害怕這樣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來,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他常常在夜裡爬起來,藉著月光,用蘭墨水筆在一面鏡子上寫呀寫,寫了塗,塗了寫,直到整面鏡子變成蘭色。

他的詩人氣質,或許在這個時候,在祖國邊陲,在天地間無盡的寂寞裡,養成了。

人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需要一個詩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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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王小波逝世25週年。圍繞著他的身後名,大眾接受存在著明顯的

兩個階段

大概頭十年,他是作為一個反叛天才、權威解構者、自由主義者被接受;近十多年,在年輕的群體中,他主要作為

“撩妹高手”

被接受。

一切崇高意義被消解,這倒很“王小波”。

他與李銀河的愛情,不斷被言說,成為浪漫的象徵。

1977年,李銀河讀到王小波的小說

《綠毛水怪》

,產生了見見作者的衝動。

第一次見面,嚇了一跳,沒想到長得這麼醜。不如不見。

第二次見面,王小波主動找上門,藉著聊文學,聊著聊著,猛不丁問了一句:“你有男朋友嗎?”

李銀河一愣,說:“沒有。”

王小波直截了當:“你看我怎麼樣?”

當時二人身份懸殊。李銀河說她是《光明日報》編輯,文章上過《人民日報》頭版,影響很大,王小波只是一個街道工人,社會底層。

王小波透過一封封感情炙熱的情書,打動了李銀河。

期間,因為嫌棄王小波實在醜得拿不出手,李銀河鬧過分手。王小波寫信挽回了這段感情:

你應該去動物園的爬蟲館裡看看,是不是我比它們還難看……你也不是就那麼好看呀,咱們扯平了。

認識3年後,兩人“神人”,在1980年結婚。王小平回憶說:

按照我媽的說法:“他們在一塊兒吃什麼,吃精神嗎?”

按照小波丈母孃的說法:“這一對寶貝放到一起,就差給他們脖子上各拴一塊大餅了。”

我毫不懷疑,他們二人在自己的世界裡過著極其豐富,極其高尚的精神生活,並在一定程度上練就了喝風屙煙的本事。

恢復高考後,1978年,王小波考上中國人民大學。因為他父親定的家訓是

“不準學文科”

,所以他選擇了唯二的理科專業之一。

王小波後來在雜文《我為什麼要寫作》中闡述道:

我父親不讓我們學文科,理由顯而易見。在我們成長的時代裡,老舍跳了太平湖,胡風關了監獄,王實味被槍斃了。以前還有金聖嘆砍腦殼等等例項。

當然,他老人家也是屋內飲酒門外勸水的人,自己也是個文科的教授,但是他坦白地承認自己擇術不正,不足為訓。

父親年老時,曾告訴王小波,

“自己一生的學術經歷就如同一部恐怖電影”。

王小波要到脫離體制,辭職獨立寫作,尋求小說出版時,才感受到父親一樣的痛苦。

此時,他的人生,僅僅如同一部愛情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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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與李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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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李銀河公派到美國留學,王小波自費陪讀。

兩人靠李銀河每月400美元的獎學金過活。實在熬不下去,就去餐館打工。

李銀河知道王小波的夢想和寄託,就對他說:“我不能讓你去洗碗了,你安心在家寫作吧。”

她對人解釋,

“他那麼一個智慧的頭腦,我捨不得他去幹粗活”。

在李銀河的“庇護”下,在美國4年,王小波大量閱讀經典,寫出了《紅拂夜奔》《黃金時代》等重要作品的架構及初稿。

在美期間,王小波還師從名噪海內外的史學家許倬雲。

許倬雲後來專門撰文回憶這名學生,說:

二十年了,我不時懷念王小波,也珍惜我們之間的這一段緣。四十年的教學生涯中,我教過專業上有了成就的學生,總是彼此啟沃,幫助了我學術生命的不斷更新。

王小波不在我的專業領域之內,他卻是一位情深義重、好奇心切、求知若渴、領悟力強的青年人。我也難得有一位學生不受專業課題的拘束,東提一問,西提一問,從四面八方“突襲”。

我因此十分感激他的刺戟,也十分懷念那些問答中埋伏的機會與對人間的深情。

許倬雲雖非文學家,卻幫助王小波建立了歷史的架構,以及小說筆法的凝練。

不僅如此,王小波的《黃金時代》在臺灣獲得《聯合報》文學大獎,推薦人正是許倬雲。王小波在獲獎感言裡,特地對許倬雲表達了感謝。

這次獲獎,對王小波影響巨大,讓他有勇氣辭職,做一個專業作家。

在此之前,1988年,王小波與李銀河回國。

李銀河隨費孝通先生做博士後,入北京大學社會研究所。王小波作為家屬,被安排在北大社會所的計算機教室工作,負責資料統計和計算機維護。

再後來,王小波調任至中國人民大學,任會計系講師。

這段日子,並不舒心。他給友人的信中說:

我老師許倬雲說,哀樂中年,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罷。

1992年,王小波決定辭去教職。所有人都反對,只有李銀河支援他:“我就覺得他寫小說行。”

1995年,王小波又得了一次《聯合報》文學大獎。除此之外,在他生前,他的小說,跟他一樣命途多舛。

在庸人主導的世界裡,思想超前一步,就註定悲劇一生。

你只能混入其間,跟著大家打雞血、練氣功、甩甩手。但王小波偏偏要做一隻特立獨行的豬,不斷地向大家重複常識。

結果,他自認一生沒幹“傻事”,別人看他,乾的每一件事都是“傻事”。

他說:

聽說有個文學圈,可我不知道它在哪裡。

無圈無派,特立獨行。一個局外人,一個真正的作家,在漫漫寒夜,踽踽獨行,仰望星空,尋找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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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遇,到死為止。

25年前,王小波去世的時候,在中國並沒有多少人真正瞭解這名沉默而孤獨的寫作者。

在他離去之前,終於有出版社在編輯他的作品集,而此前他在國內出版的作品寥寥可數,銷量慘淡。更多的作品,難逃斃稿厄運。

死亡,成了一條分界線。

中國文壇的荒誕與惡俗,正是如此:作品本身說不了話,作品再好,沒有事件加持,仍然出不來。

而所謂的事件加持,

在女作家一定是一脫了之,在男作家一定是一死了之。

這種現象,王小波生前曾經批判過,弔詭的是,如今應驗在自己身上。

1997年4月11日,凌晨。王小波獨自在郊外的寫作間去世,死於心臟病猝發。年僅45歲。

被人發現時,他頭抵著牆壁,牆上有牙齒刮過的痕跡。

他的妻子李銀河,當時正在英國做訪問學者。次日接到電話,要她必須馬上回國。回到北京,從機場回家路上,接她的同事對她說了一句話:

小波是個詩人,他走得也像個詩人。

李銀河頓時虛脫,那個對她說

“愛你就像愛生命”

的人,已經不在了。

一個月後,王小波一生最看重的小說作品,集結成

《時代三部曲》

,公開出版發行。

《時代三部曲》的編者在序言裡說,這部書稿經歷了漫長的流浪之旅,可是當它處於發排階段之時,它的作者卻被奪走了年輕的生命,已經無緣得見。

但從此以後,他的作品一路綠燈,再沒有遇到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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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曾在小說中,寫過一句話:

我也想為春天做點事:到長城邊遠足,到玉淵潭游泳,到西郊去看古墓,可是哪一樣都做不成。

做不成的事,還有很多。

包括無法控制自己急劇飆升的身後之名。

沒有一場非正常死亡,他的作品寂寂無人問。

在這場非正常死亡以後,他的全集、選集一版再版,儘管他終生致力於解構和反對權威,但他還是被捧成了新的權威,一代文學教父,自名為

“王小波門下走狗”

者,成群結隊。

王小波的宿命,亦是路遙的宿命,海子的宿命,從古至今多少生前懷才不遇者的宿命。

而今,王小波,此名一經提起,人們的第一反應不再是北宋揭杆子的那一位,而是他,一位作家。

劉瑜說:“他代表的精神中國很缺乏。他那種舉重若輕的敘事方式影響了整整一代人。”

在網路上,王小波被奉為“神一樣的存在”。

數年前,在一場王小波文集的釋出會上,有記者問李銀河:

“如果現在有機會,你最想問王小波一個什麼問題?”

李銀河回答說:

早上去給小波掃墓時,發現讀者在他的墓前留下了鮮花、香菸、二鍋頭……還有一篇手抄的王小波的文字,而一隻蝴蝶就一直貼在上面。

我聽說最近有些物理學家講人死後可能是有靈魂的,只不過是去了另一重宇宙。我想問小波:人死後到底有沒有靈魂?你的靈魂還在不在?

時代依然荒誕,活著的人,有多少已經丟了靈魂。

群豬在慾望的泥淖裡打滾,特立獨行的那一隻,早已躍上屋頂,抽身離去。

再見了,王小波!

參考文獻:

王小波:《王小波全集》,雲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房偉:《革命星空下的“壞孩子” : 王小波傳》,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4年黃平、夏曉瀟:《王小波年譜初編》,《文藝爭鳴》,2014年第9期李靜:《王小波退稿記》,《書城》,2014年5月號王小平:《我的兄弟王小波》,江蘇文藝出版社,2012年李銀河:《人間採蜜記:李銀河自傳》,江西人民出版社,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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