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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閒情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 2022-04-22
長夜寂寂什麼意思
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
賀鑄 〔宋代〕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
錦瑟華年誰與度?
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
試問閒情都幾許?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喜歡雨天漫步在古巷裡,
聽著雨水落到屋簷的聲音,淅淅瀝瀝,
在安靜的午後,極易入耳,
勾起一縷縷淡淡的憂愁。
這時候,總會想起戴望舒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
倘若,詩人真的遇到了這樣一位姑娘,
該怎麼辦?
不知戴望舒有沒有遇到丁香花一樣的姑娘,
但賀鑄真正地遇到了這樣的女子。
花開如夢,一季一浮生,
愛如陌上生出的紫藤花,蔓延出無緣。
對於賀鑄來說,縱使滄海桑田,
趙氏也依舊美好如初見。
賀鑄祖七世皆任武職,
他自幼習武,心懷俠道。
十七歲時,他離鄉去往汴梁任職。
授右班殿直,監軍器庫門。
在那裡,他由於長相醜陋兇悍,受盡世人冷眼。
人們時常喚他“賀鬼頭”。
趙氏乃皇族一脈的宗女,
她是藏於閨閣中的花鳥,
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賀鑄時常遠遠地望著那抹華麗的身影,
期望著她在風中駐足,為他停留。
然而,等待總是沒有盡頭,
他凝視著那背影一年又一年……
“那是濟國公家的千金,莫要妄想!”
同僚們一遍又一遍提醒著他,撲滅他心中燃著的光。
夜裡,望著遠處的古巷,他提筆寫下這首《青玉案》。
那輕盈的女子翩然走來,卻從不願路過他門口的模塘路。
日日目送著佳人離去,何時才能共度良宵?
年少公子對佳人一見傾心,
然而卻不敢上前,只能目送著她離去。
錦瑟年華能與誰人共度?他想知道她來自何處,
是月橋花院,還是朱門府邸?或許只有春風才知曉。
雲捲雲舒,暮色將至,他提筆寫下斷腸詞,
若問閒情又幾許,就像那一川菸草,
滿城的飛絮,梅子成熟季節的綿綿細雨。
這首詞的意思就是這樣簡單明瞭,
宛如一首夾雜著憂愁的情詩,
緩緩將心中的愛意道來。
他的詞不矯柔,不做作,正如他的愛一樣真誠。
或許是蒼天聽到了他的乞求,
終於成全了他的一片痴心。
楊柳古巷,細雨留住了伊人的腳步,
低眉淺笑亂了英雄心。
江南的煙雨藏著兩人初見的話語,
芳心終有了歸處。
緣分來得不早不晚,剛好能成就這番姻緣。
賀鑄自知相貌醜陋,恐唐突佳人,便有意疏遠,
可趙氏傾慕其才華,非君不嫁。
自她讀了賀鑄的那首《青玉案》後,
更是夜夜不能寐,
從未想過自己的一顰一笑竟會讓某人如此牽掛。
佳人也愛上了才子,她願意為了他拋下繁華的生活,
陪著他同甘共苦。
許久之後,兩人終於摒棄世俗偏見,
執意結成良緣。
鴛儔鳳侶,連理同心,
女子最好的歸宿莫過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明知夫君為人耿直,得罪過不少顯貴,還執意下嫁賀家。
在那個時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哪怕在夫家餓死,孃家人也不會給予幫助。
畢竟,路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是苦是甜都要他們自己品嚐。
婚後,兩人的日子實在清苦。
趙氏出身名門,自小便錦衣玉食,
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從天堂一瞬間跌入地獄的感覺並不是人人都能忍受,
可趙氏偏偏就忍了下來。
對於貧寒的生活,趙氏從無半句怨言。
夏日酷暑,她便翻出賀鑄的“百結裘”打補丁。
所謂的百結裘便是很多補綴的皮衣,
一針一線繫著愛憐。
賀鑄不解,冬日尚早,妻子為何如此性急?
趙氏解釋道:“相傳古時有人臨到女兒快出嫁了,
才急忙去請郎中醫治女兒脖子上的腫瘡。
若是冬衣要穿時再補,不同那古人一樣痴傻?”
她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千金,
從不知貧窮是何等滋味。
如今,卻要身著粗布麻衣,為柴米油鹽發愁。
每當望見夫人日漸憔悴的身影時,
賀鑄的心中都泛著感動。
常言道:貧賤夫妻百事哀,
可這份“哀”未在他們身上見到分毫。
寒冬臘月,他身著百結裘,
縱使冷風陣陣,內心依舊是萬分溫暖。
富貴錦衣不如手中線,
世間繁華不如避風破窯。
下朝回府,能遇見一個人,遞上一盞茶,
閒談一樁事,如此便已知足。
晨起,為卿畫眉;寢時,為君脫冠。
無論何時,身處何地,都彼此惦記著那抹溫柔。
十年如一日,不厭倦、不疲勞。
那日夜晚,他正欲就寢,
卻發覺床榻之上多了一雙金縷枕。
她操持家事從來都如此周到,從不需他過問。
如此賢妻,夫復何求?他虧欠趙氏太多,
給不了她錦衣玉食,甚至還讓妻子與自己一同受苦。
他時常與妻子談起此事,話語中露出愧疚之意。
趙氏聞言只是淡然一笑,緊握著夫君的手,
情在此處便生花。
今生有緣結為夫妻,自當相互扶持。
何為虧欠?越是在乎便越覺得虧欠。
倒不如放開自己,
功名利祿、富貴榮華才能徹底地置之度外。
由於賀鑄不喜阿諛奉承,在朝中時常受人排擠,
婚後沒多久便被外放任職。
他不願趙氏與自己離京受苦,便一人遠走。
趙氏不捨夫君離去,
她曾要動用孃家的勢力在朝中多多提拔賀鑄,
但想到他性格耿直不阿,
萬萬容不得這種事情,便就此作罷。
她不願做夫君厭棄之人,
哪怕為此付出離別的代價,
她也寧願獨自忍受孤獨。
臨行前,長亭送別,趙氏為他遞去行囊,
裡面只有一件百結裘、一對金縷雙枕。
有這兩物陪伴他,勝過無數金銀細軟。
獨在異鄉為異客,長夜寂寂,唯有相思。
月光照進欄杆前,枕邊依稀殘留著桂花油香氣,
卻唯獨不見妻子的身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揮筆寫下書箋:
花院深疑無路通。碧紗窗影下,玉芙蓉。
當時偏恨五更鐘。分攜處,斜月小簾櫳。
楚楚冷沉蹤。一雙金縷枕,半床空。
畫橋臨水鳳城東。樓前柳,憔悴幾秋風。
願這首詞能帶著一片真心寄到妻子手中,
佳節千里共賞明月,隔著關山相思不減。
鴻雁過,錦書託。
趙氏收到書信之時已是一個月後,
字字情義,含著無數話語。
她並非才女,不懂如何吟詩作對,
不願用華麗的詞賦訴說內心的情愫,
所回之信盡是質樸之言。
她時常走在京城郊外,望著蘇州的方向。
此時的江南定是百花露開,
何日才能與夫君隱世?
窗前的梧桐已開花,故人何時能歸?
待賀鑄歸家之時,她已忘記自己等待多久。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
日月更替間已經蒼老。
終於,她等到了夫君的身影,
忍不住依偎在他的懷裡。
那些年相隔千里,只能書信寄相思,
倚欄懷想,何等情深!
趙氏為賀鑄育有一子,
相夫教子,歲月如此靜好。
庭院中,趙氏繡花補襖,賀鑄與孩子習武練字,
四目相對,不需過多的言語,微笑額首便足矣。
他們偶爾也會走到橫塘路,
他會面帶羞澀地告訴趙氏,
當年他是如何等待著她從這裡路過。
美好的往事回憶起來,顯得彌足珍貴。
此時的趙氏已不再貌美,
可他更愛那歷經滄桑的容顏。
褪盡鉛華,
凡塵中只剩下兩人相濡以沫的誓言,不離不棄。
多年以後,趙氏離世。
人生終有盡頭,唯有留下之人心傷。
他將妻子葬在郊外,
讓趙氏可以在山水之中自在逍遙,
再不必理會凡塵俗世中的是是非非。
他回到舊時相遇的橫塘路,
梧桐依舊,煙雨濛濛。
青石板上彷彿能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
俄而回眸的瞬間,人未去,情長存。
賀鑄晚年隱居蘇州,長伴妻子墳旁,
他只願這樣一直陪伴著她。
廊前一磚一瓦繪著半生的點點滴滴,
書盡閨閣中的語笑嫣然。
展開宣紙,揮墨抒情,
寫下千古流傳的悼亡詞《鷓鴣天》: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壟兩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落筆之時,心中除卻哀愁,唯剩眷戀。
想念她年少時輕盈的腳步,
想念她成親後眉上的青黛,
想念她臨終前眼中的溫柔。
與君相知、相識、相戀,
緣從最初便註定了一生相守。
扶特半世,愛早已超越生死。
這個故事比任何生離死別的劇情都感人。
世人都依然很嚮往這樣純粹的愛,
愛著靈魂,而不是外表。
愛情轟轟烈烈過後,就該歸於平淡。
人會老,但愛不會散,
短短數十年,相守已然不易。
我們來過,愛過,還有什麼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