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雲藝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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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天一早就下起很大的雨。我跟孩子早早地起來收拾停當，開車去考試地點。雨非常大，車窗上的雨刷掛個不停，雨水的嘩嘩聲不絕於耳。幸虧有導航，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到達目的地。

我的腦袋裡同時想象著家人親戚今天一早為父親出殯乘車去殯儀館的情形。這麼大的雨，難道是天也悲慼？我不知冒著大雨他們是怎麼順利安全行程的。

40分鐘後，我把孩子送到考試的考點，時間稍早了一些。她吃了點帶著的早點，到了點進去考試。我在考點大門外等她考完。我在車上待著，也不想吃東西，只是腦子裡止不住的想象家人和親友送別父親的情形。不久，妹妹給我發了一段影片過來，一段是追悼會的片段，我看到父親的遺像高高掛著，那是他身份證上的照片，還算年輕的時候。前面是被鮮花簇擁的父親的靈柩。莊嚴的哀樂聲迴響在大廳。我心裡很沉重，只想默默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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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等孩子考完試出了考場，我在回家的路上告訴她姥爺去世這兩天的前前後後的事情。她先是驚訝不敢相信，相信了就悲泣不已。還埋怨我為什麼不早告訴她。我跟她解釋我的想法，雖然她沒能給姥爺送行，但姥爺在天之靈也會理解她是為了不耽誤自己前程。那個老人不把對孩子的希望放在第一位呢。

給父親燒頭期的時候，我帶著孩子去了父親的墓地，那是幾年前我給他選的離家不太遠的一個墓園。我們給他上香，擺上供品，磕頭，對他說一些自己想說的話。

直到現在，他去世之後，按照鄉俗，我們給他燒頭期，三期，五期。然後是陰曆七月十五，十月初一的送寒衣。還沒有到來的是春節請他回家過年。

我不知道這些老例到底有多少合理性。但至少在沒過一段時間的祭奠中，我們對他的紀念慢慢變得平和而溫情。我的心情也不像一開始他去時的沉重壓抑。現在想到他，只覺得他在另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活著呢，他很好，只是與我們不能再在現實中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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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父親臥床的最後二三年，我基本上每週去看他一兩次。到他那之後，除了照顧他擦洗，刮鬍子，剪指甲等，也根據他的物品藥品的需要買東西。那時雖然辛苦，可每次去了做了這些事情，心裡的痛苦就減輕一些。那個時候，每次見面，他的目光都無限依賴，無助。能帶給他一些身體上的舒適，心理上的安慰，讓他感覺好一些，我的心裡也覺得好一些。

如果哪一週沒有及時去，我就會在睡夢中夢到他，我曾經夢見他在半空中注視著我。也曾經夢見他的頭忽然就跟身體斷離開來。還曾經夢見他忽然就站了起來，說他自己完全好了。

我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在他去世後我很想夢見他，想讓他在夢裡告訴我，他臨去前想對我說些什麼，可是卻一直夢不到。直到嫂子告訴我哪天要去給他送寒衣，那天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夢裡見到了他，他好像是在數一沓錢，那些鈔票有五毛的，還有六毛的。我忽然覺得能夢見誰不是由做夢的人說了算，而是由那個想要進入你夢境的人說了算吧。

我成了沒有父親的人了。可是他會永遠活在我們的心裡。我永遠不能忘記幾十年來他辛辛苦苦上班，耕作，沒有休息的時候，只在有時的晚餐上吃著下酒菜喝一點酒才能享受稍許的愜意安閒。在他五十六七歲時開始，我們每年都給他過生日，這也成了他每一年裡最開心的一天。時間荏苒，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今年他沒能過84週歲的生日。

時間永遠不停流逝，不論在時間的長河裡人類是多麼渺小，但是感情親情確是渺小人類所擁有的偉大的特質，所以不論父親在與不在，我們子女對他的感情永遠都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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