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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流氓父親!(身邊故事)

簡介我回到妹妹身邊,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妹妹抱起來送回奶奶家,兩家其實很近,只隔了一條街,半路上我們遇到了聞詢趕來的奶奶,便把哭累的妹妹交給了奶奶,自己往回走,外婆家門口已經一個人都沒有,適才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個荒誕的夢,父親母親也不知去向,我想

茶几太矮有什麼辦法嗎

我的流氓父親!(身邊故事)

2018年的一天小姑打電話告訴我父親被抓了,關在縣城的派出所裡。而我沒有回去看他的打算。

其實20幾年前他被抓後我曾去看過他兩次,跟母親一起。那時我只有七八歲,一個小鎮孩子,還未曾去過縣城。或許正因如此,那一次的景象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裡。天矇矇亮時母親就把我喊起來,給我穿上我最喜歡的裙子,把我帶到了車站,說是去縣城看阿爸。我還記得大巴車在塵土飛揚的山路上顛簸,汽油的味道燻得我我頭暈腦脹,昏昏欲睡。

母親把我搖醒時已經到了縣城汽車站,她似乎很著急,拉著我快步地走在縣城乾淨的水泥路上,高跟鞋發出規律的噠噠噠噠的聲音。我步履蹣跚地跟在後面,看到母親黑白相間的裙襬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搖曳生姿,那時的母親還很年輕,而且漂亮時髦。大街上一個清潔工正揮舞著大掃帚孤單地打掃著落葉,路邊一個早點鋪子前的大蒸籠正騰起白濛濛的霧氣。

我拉了拉母親的手,說我餓了,於是母親給我買了熱騰騰的包子讓我捧在手裡,倆人繼續趕路。

我們是怎麼進的看守所,怎麼跟守衛打的交道我已經忘了,只記得母親從包裡拿出一袋東西交給一個穿制服的男人,又給了一些錢。男人便拿著東西從一個側門進去了,不久后里間一個女人雄厚的聲音大喊道:“XXX(一個編號)號,有人來探望你。”過了一會,父親便走了出來,隔著兩層鐵窗,與我們娘倆對視,我已忘記他有沒有戴著手銬,應該是沒有的。我那時太矮了,只有一雙眼睛露出在窗戶上,踮起腳尖才能看到父親的臉,父親憔悴了許多,鬍子拉渣著,臉上是一個罪人悔不當初的苦澀表情,但雙眼是明亮的,或許是看到妻女的緣故。

那時我已許久沒有見到他,那感覺熟悉而陌生還有點難過,我小時候一直覺得父親是神秘挺拔帥氣的,而此時的他讓人覺得憂傷。可我沒有什麼話要對他說,只是怯怯地喊了他一聲:阿爸。我看到父親應了一聲後,就使勁地眨巴著眼睛。長大後我才明白,那是在抑制淚流。接著他們倆就開始隔著窗戶談話,沒有像電視劇裡那樣用電話,兩層窗戶的距離其實並不遠,而且還有鏤空的小拱門。

我墊腳墊得累了,便放鬆了下來,四處張望,開始覺得有些無聊。

他們的聲音不時飄進我的耳裡,

“我對不起你。”

“別這麼說。”

“要是遇到好的人,你就改嫁吧,我不會怪你。”

“別說這種話,我會等你的。”

“我不想耽誤你。”

“不要亂想,你好好的,把這東西戒了就好了。”

父親沒有回答,或許是點頭了吧,我猜測,他們又聊了些別的什麼,我完全忘記了。走的時候,我回頭去看他,他殷切叮囑:“回去好好讀書,聽媽媽的話。”我懂事地點頭,覺得父親還是很好的,愛母親,也愛我。據說他是被朋友陷害才染上了的,他只是個受害者。

又有一次,我記得同樣是一個清晨,到汽車站後母親叫了輛三輪車,三輪車顛簸許久,把我們拉到了監獄大門口,我們下了車,看到一扇巨大的鐵門矗立在一片荒野裡,左邊豎著的牌匾上寫著XXX監獄,監獄後面是連綿的田野和群山。母親提著東西走向門口荷槍實彈的守衛,對他說了什麼,接著有人開啟一側的小門,我們走了進去。

那是一個古舊的院落,院裡種著幾排高大的喬木,太陽不知何時已經升了起來,透過樹葉落在長滿青苔的火磚鋪就的地板上,樹蔭下襬著一張矮木桌子和幾張竹椅,母親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那竟然是滿滿一袋黃橙橙的砂糖橘。我們便坐在那等父親出來。

他出來的時候穿著便服,精神很好,鬍子也颳得很乾淨,手腳上都沒有銬子。他微笑著招呼我們,倒茶給我們喝。我不明白那天是什麼特殊日子,亦或是我們得到了什麼特權,那感覺不像探監,反倒像是一場期待已久精心安排的朋友會面,一切都隨意舒適。院子裡只有幾個人在角落裡徘徊,陽光很溫暖。他們兩人,貌似是三人,還有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一起坐下來喝茶聊天。母親剝了橘子給我,那味道我還記得,是甜的。他們的談話我一句也記不得了,大概就是些家常罷。時間過得很慢,我在樹蔭下無所事事,開始蹲下去,逗著樹根上忙忙碌碌的小螞蟻玩。

然後母親帶我回了家,很奇怪,在我的記憶裡,母親似乎什麼也沒有對我說。後來,母親沒有再帶我去探過監。

有一段日子,母親不知何故竟外出打工了,我許久沒有見到她。

有一天週末的下午,我在家裡寫作業,父親帶著個濃妝的女人走進了家門。我斜睨著他們,不情願地喊了父親一聲。父親便讓我喊那女人阿姨,我低頭倔強地沉默不語。父親落下臉,訓斥道:“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我便丟下作業,委屈地跑出了家門。

到了晚上,父親把我叫到了房間,那也曾是我母親的房間。可是現在房間裡凌亂不堪,衣服雜誌扔得滿地都是,茶几上杯盤狼藉,菸灰缸裡堆滿菸頭,一切都在訴說著這裡不僅丟失了女主人,而且荒唐凌亂。父親點燃了一支菸,開始說話,先是責怪我下午的無禮,然後解釋稱那女人與他只是普通朋友,來找他談點事情。

“雖然我跟你母親的感情破裂了。但我不會隨便再找的,就算找也會徵求你的意見,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你要明白,無論爸爸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們。若是對你們不好的人,爸爸也是不會考慮的。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那時我才知道,母親不只是外出打工那麼簡單,她或許再也不會回這個家了。因為父親已經開始往家裡帶別的女人,或許很快我就會有個後媽了,我心裡想。然而我對父親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後來我才知道那女人還送給了妹妹幾個帶花的橡皮筋,妹妹傻呵呵地收下了。我生氣地把皮筋扔出窗外。想收買我們,門都沒有,女妖怪。

而父親的交際似乎越發廣闊了,經常呼朋喚友來家裡吃吃喝喝,把奶奶累得夠嗆,但更多的時候他則待在二樓的房間裡,客人在那扇房門裡進進出出,彷彿密謀什麼大事。來找他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總是問我:“你爸在家麼?”我總是回答不在,有的人訕訕的走了,有的人狐疑的看著我,自顧自的衝著二樓大喊父親的名字,或者直接自己走上二樓去敲父親的房門。

一個炎熱的下午,我以為父親不在房間,便推開了父親房間的門,以前我經常溜進他們房間看電視。可是那天,他竟然是在的,推開門我便看到一屋子的煙霧繚繞,一堆男男女女圍繞在茶几旁邊吞雲吐霧談笑風生。而父親正躺在沙發上,左手手臂上扎著皮筋,另一隻手拿著針筒正在注射。所有的人都靜止一般望向門口的我,我也愣住了,忘了離開。

“你來這裡做什麼?滾出去!”

直到聽到他呵斥的聲音,我才如夢方醒,拉上房門跑了。後來我多次在家裡的抽屜,陽臺,垃圾桶等地方看到那種一次性的塑膠針筒,有的還配有針頭。但我那時並不清楚那東西的用處,還曾經撕開包裝注水玩。

日子漫長而無聊,父親依然神出鬼沒,我們常常幾天都見不到他。母親不時寄來新衣服和讀書用具,但她從來沒有打過家裡的電話,一次也沒有。

一個冬天的早上,我在家裡幫忙看火(燒柴的灶需要有人不斷添柴)。一個男人在客廳大叫父親的名字,一聲又一聲,我走過去,他焦急地問出同樣的問題,

“你是阿凌?你爸在家麼?”

“不在。”

“你知道他去哪了麼?”

“不知道。”

“要是他回來,你就跟他說后街叔來找過他。”

“嗯。”

那人匆匆走掉了。我其實也不確定父親到底在不在房間裡,也沒有去確認,就繼續回到廚房看火,火勢已經不小,可我仍然無聊地往灶口添柴,豬舍裡的豬已經在嗷嗷叫喚了。

突然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從天井傳來,我轉頭去看,還沒看清,一連串人影便從我眼前飛快地衝了過去,有個人跑過時還往灶口裡扔了個不知什麼東西,我細看時只見那手掌般大的小冊子已在熊熊燃燒的柴火中漸漸化為灰燼。

我連忙站起來隨著他們的背影跟過去,看到後門敞開著,而門外便是一畦畦的菜園子,以及冬日陽光下的無盡田野,那些人早已不見影蹤。我剛準備回去繼續看火,幾個穿著制服的人也衝了過來,

“小姑娘,有人來過麼?”

我點了點頭,指著後門:

“他們從這跑了。”

穿制服的人追了出去。

這件事彷彿只是一個小小插曲,我沒有太在意。繼續看火,餵豬。

我甚至沒有留意到那天后,父親再也沒有回家。

不久後,母親回來把我接到了外婆家,爺爺奶奶把兩頭肥豬賣掉後帶著妹妹去了外地,而父親,依然不知所蹤。

沒有人提起他,彷彿大家都已經忘記了這個人。

母親很快又出去打工了,我在外婆家裡過著寄人籬下無人問津偶爾食不果腹的日子,但我從來沒有跟母親說過這些,我只是努力讀書,認真學習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讀5年級了,爺爺奶奶也帶著妹妹回到了鎮上,母親也不再出去打工,在鎮上租了個攤位賣雜貨。有一天,放了學,我去幫忙收攤,竟然看到父親也在,我狐疑地走過去,父親主動跟我打招呼,我才肯定真的是他,但我早已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打過招呼後自顧忙去了。但從此便不時看到父親出現在雜貨攤上或者外婆家裡,而母親的態度,似乎忽冷忽熱,我沒能明白。

一個夏天的晚上,我正跟外婆一起在鄰居家裡看電視。電視劇正在演《明星製造》,王豔飾演的女主角不知何故無家可歸了,抱著唯一的小狗在深夜裡流浪。我便說好可憐啊。沒想到外婆嗆道:“人家再可憐也沒有你可憐,人家還有父母家可以回。”我無言以對,訕訕的待了會,實在是悶得發慌,便開啟門走了出去。沒想到一出來,便看到外婆家門口圍了一群人,一個鄰居見到我便好心相告,

“你爸正在裡面打你媽呢,你還不快去勸。”

我腦袋嗡的一聲便要衝進外婆家裡,可還沒衝就看到兩個人先從門裡衝了出來。只見母親手裡拿著扁擔瘋一樣的揮舞著,邊打邊罵

“滾開,你這個死野仔,你怎麼不去死,還敢來找我,你這個死狗屌……”(方言)

父親頭上已經開始流血,一邊躲避一邊又想要奪下扁擔,他腳上的拖鞋不知何時不見了一隻,兩個人狼狽的撕扯著,圍觀群眾越來越多,但沒人敢上前阻攔。

一旁的我早已呆若木雞。

“阿爸阿媽不要打,嗚嗚嗚嗚,媽媽,媽媽,嗚嗚……”

是妹妹,妹妹竟然也在場,只有不到5歲的妹妹,我的心都抽緊了,連忙跑過去抱住人群中哇哇大哭的妹妹。

“阿芮不哭,不要哭了,姐姐在這裡。”

我安慰著妹妹,然而自己也鼻子發酸,轉眼去看還在撕扯謾罵的兩個人,此時,父親已處於上風,他雙手掐在母親的脖子上,兇狠道,

“信不信我掐死你,你這個死野女,爛掰殼……”(方言)

“有本事你就掐死我,死狗屌,殺千刀的……”(方言)

我嚇壞了,怕父親掐死母親,而舅舅只是插著腰在一旁圍觀。我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想要掰開父親的手,

“爸,你要掐死我媽麼?你快放手好不好,求你快放手。”

他的胳膊強壯有力,堅硬如鐵。我哭了出來,父親轉過滿是血汙的臉看了哭泣的我一眼,似乎清醒了一些,他鬆開了手,母親軟了下去。立即有人跑過來把母親扶走。終於人群漸散。

我回到妹妹身邊,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妹妹抱起來送回奶奶家,兩家其實很近,只隔了一條街,半路上我們遇到了聞詢趕來的奶奶,便把哭累的妹妹交給了奶奶,自己往回走,外婆家門口已經一個人都沒有,適才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個荒誕的夢,父親母親也不知去向,我想推開門,發現門竟然已經被下了插銷。

這家人明明知道我還沒有回來,竟然沒有給我留門。我覺得累了,連敲門的力氣都沒有,便在門口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夜漸漸深了,月亮越來越高,就停在我的頭頂上,彷彿在看著我,我也看著它,可是看著看著便困了,我把頭埋在膝蓋裡,打算就在這過一夜吧。

可是有人推了推我,

“阿凌,你在這裡幹什麼?”

竟然是父親的聲音。

我抬起頭,看到父親的臉被嚇了一大跳,他的頭包紮過了,只露出一隻眼睛,臉上還有未搽乾淨的血跡,顯得可怖又可憐。

父親把我帶到了舅公家,跟我說

“其實我不想跟你媽打,我都讓著她,要是真打,她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只要好好讀書,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爸媽不管怎麼樣,都會為你們姐妹著想的……”

“關於你媽,我也不想說她什麼不好。她對你好我就放心了……”

“你妹哭著要找你媽,我才帶她過來的,可是你媽……”

他還說了很多,可是我記不清了。只記得後來父親又把我送到了外婆家門口,在父親堅持不懈的陣陣敲門聲中外婆睡眼朦朧的打開了門。

次日我洗外婆全家人衣服時,看到母親衣服的領口血跡斑斑。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或許一年或許半載,父親與母親竟和好了,我們又一起住回了奶奶家,一切似乎恢復了原樣。而我,已經升了初中。

父親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在鎮上活躍著,他甚至在家裡開起了賭場,家裡熱鬧非凡,門庭若市,經常半夜三四點依然有搓麻將的聲音,而母親,也在幫著經營。

可是他們經常吵架,在房間裡,在樓上樓下,在客廳,在電話裡。彷彿無時無刻不在爭吵,打起來的情況也時有發生。我的房間就在他們房間隔壁,有一次他們在裡面打了起來,一陣乒乒乓乓後,父親摔門而出,我聽到母親嚎啕大哭的聲音。還有一次打得很嚴重,奶奶親自出面去勸,父親才鬆了手。可是,有時候,他們又似乎很好,就像很久以前一樣,說說笑笑,勾肩搭背的出去吃宵夜。

有一次我放學回家,他正呼朋喚友在客廳裡喝酒猜拳,新買的大理石餐桌上杯盤狼藉,門口已擺滿了酒瓶。我聽見父親大著舌頭道,

“我早就叫XXX(母親的名字)走了,她自己不願走,諾,怎樣,偏要跟著我,我都說了跟著我這樣的人是不會有前途的,她不信,有什麼辦法。”

“有什麼事你們來找我,在這鎮上,還沒有我說了不算的。上次那個王老鬼……”

眾人嘻嘻哈哈的附和著,一旁的母親笑罵道:

“囉裡囉嗦。他就是這樣,多喝幾杯狗尿,就開始亂講話,你們不要理他。”

手裡還不忘加菜添酒,客人們更加盡興了。

而我,只想早點考上高中,好去縣城住校讀書。

他再次被抓是在我念初三的時候,那時父親的賭場已有十來桌的規模(場地限制了),在街頭老巷裡太奶奶(奶奶的媽媽,那時他們兩老已經去跟兒子居住了)那間舊得似乎隨時都要倒塌的土屋裡,每天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即使是在大熱的夏天聚賭的人依然不顧汗臭的圍著圓桌一層又一層,地上瓜子殼果皮紙屑每天都有好幾框,因為他們經常會喊我去打掃,所以我知道,而且深惡痛絕。

那是個秋天的下午,我放學回來時路過南街頭(地名,小鎮中心),看到街上被圍得水洩不通,人山人海,幾輛警車後面還停著一輛敞篷大貨車,貨車上已蹲著一撥人,他們被一根粗繩綁著手一個連一個的低頭蹲著,數十位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他們指揮著把綁著手的人不斷趕上貨車,就像趕一群鴨子。

我順著那根繩子看過去,延綿而去的方向正是賭場。我奮力的擠過去想弄個究竟,可是看熱鬧的人實在太多了,只擠到離貨車近一點的地方後便動彈不得。我尋找著父親的身影,卻怎麼也看不真切。

“老實點,蹲下。一個警察揮著警棍大聲呵斥。”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人正狼狽的被推上貨車,抱頭蹲了下去,他用外套蓋住了臉。可我認得出來,那是父親的外套。我下意識的想喊他,可是如鯁在喉,終究無聲。我就那樣站在人群裡,看著一個個賭徒被趕上了貨車,直到貨車滿載而去。

幸好,母親沒有在列。而後,我見她多番奔走,據說花了一大筆錢,幾天後將父親贖回了家。後來我才聽說這次抓賭是省城警局簽發的,父親一行人沒有收到半點風聲,便衣警察從后街包抄,將賭場前後入口全部包圍,賭徒們激戰正酣,幾乎無人倖免,全部被捕,除了個別亡命之徒在半路上跳車逃竄外,其餘人當晚全被拉到了省城派出所。不過家裡有錢的可以用錢贖人,據說警局很是賺了一筆。

父親經此打擊很是消停了一段時間,整個人也迅速的消瘦下去,他幾乎不下樓來吃飯,沒日沒夜的窩在房間裡,我跟以前一樣不經常見到他。有一天週末我見到已瘦成了皮包骨的他穿著個四角褲衩站在天井裡嘔吐,連忙過去扶他。他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臉色黃得讓人吃驚,連路走都走不穩,我費力的將他扶進房間,看到房間裡擺滿了藥盒,茶几上還有吃剩的半碗白粥。

我嚇得不輕,連忙去找還在看攤的母親,她告訴我父親只是得了乙肝,不過會治好的。我才明白了他為什麼從不下樓來吃飯,為什麼母親和奶奶總是單獨做粥給他喝。

家裡冷清下來,已是門可羅雀。留神的話便可聽到他在房間裡嘔吐和呼痛的呻吟聲。

然而,他終於好了起來。我也考上了縣城的高中,而後大學。我終於離開了家,然而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樂,生活中依然充滿了煩惱。

外出讀書後,父親的事情便遙遠起來,只知道高中期間,母親曾與他一起去深山裡的親戚家戒毒。高考前夕,他生了一場重病,在縣城的醫院手術,我曾去探望。大學期間,他重操舊業,開起了賭場,買了一輛比亞迪。大學畢業前夕,母親打電話來告知,他開車撞死了人,已被收押。母親花光了所有積蓄賠償受害人家屬,最終父親被判了一年。

大學畢業後我去了廣州,每個月2000塊錢工資。他寫信給我訴說獄中艱苦,於是我每月給他匯去500。一年後他出獄了,我過年回家時見到他,彼此都很客氣。

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越來越不滿足,不時來電問要一兩千,我都二話不說的給了。過了一兩年,他的胃口越來越大,每次開口至少3千,有時甚至直接說,你有多少就給多少。我只能苦笑,給他打過去兩千塊。他回說還不夠,再給點,我不理,他便發來影片,影片那頭的他垂垂老矣,滄桑不堪,我於心不忍,於是繼續把錢轉過去。每次拿到錢後他都不忘叮囑一句,不要告訴你媽,以免她又跟我吵架。

我本來也沒打算說。

有一年他不知如何得知了信用卡,便要求我給他辦一張用於套現,我實在無法推脫,便要求他要記得還款,他連連答應。可是不久銀行便來電催我還款,我發信息提醒他已過了還款日,他說手頭緊讓我先幫著墊一下,他不日還我。我便還了那八千塊,順便把卡掛了失。他很快便打電話來。

“阿凌,那張信用卡被機器吞了,怎麼回事?”

“啊,有可能是機器壞了吧。”

“那怎麼辦,我急著用,你再給我辦一張。”

“辦信用卡需要資質的,我試試看吧。”

“那你再給我五千塊,我下個月還你。”

“我現在沒錢了,都用來還你信用卡了。”

他便掛了電話,當晚母親便打電話來問我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你們又吵架了,他罵罵咧咧的,說什麼生個女兒完全是白眼狼,翅膀硬了就不認爹了。你們吵什麼呢?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爸,生你養你的人。有什麼好好講。”

“我知道,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然而過了一天他又發來簡訊說

“既然如此,那以後我的事你也別管了,反正我是孤家寡人的命,享不了兒孫福,你的事我也不會管。”

我無言以對,其實我的事他又何事管過呢?但發薪後我仍然給他打了兩千塊。而後他繼續隔三差五來資訊要錢,以各種名目,在我能力範圍以內的,我從未讓他空手而歸。

而母親終於知道了這件事,她很生氣:

“你爸是不是問你要錢了?”

“嗯”。

“多少?”

“前幾天給了他3千。”

“以後不準再給錢他了,把我的積蓄全部花光還不夠,還到處去問別人要錢,連小妹都問。他現在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幾個月都不回來一次,回來就是要錢。以後不準再給錢他聽見沒有。”

我自然是答應了母親的要求。

然而過了一週這樣,他又打來奪命連環call。我無奈的接起來,他自然是要錢,我便問他為什麼不回家,

“沒有不回啊,只是在外面考察生意,想做點事情,最後一次了,以後不會再問你了,做什麼不需要成本呢?這事成了之後,我把所有的錢都還給你。不要告訴你媽,我不想吵架。”

我自然又給了。

如此週而復始,他似乎也知道我並不富裕,平時都是要個一千幾百的,偶爾來次幾千。我從不說二話,有時在忙,還抽不出時間給他轉,他便打電話來催,我都是直接掛掉,回信息說馬上,轉給了他,他才肯消停。為了清淨,我便許諾每個月給他兩千塊生活費。希望他不要再來電要錢,可惜他拿了生活費了依然不滿足,仍然不時打來電話。

有一次他發信息來,

“我這一世人,也不求你們養老送終,你就說這輩子一共能給我多少錢,你一次性給我。以後我就不再找你了。我老了也不用你們管。”

“我沒錢,就算有,也不可能全部給你。”

他沒有再回,然而過了幾天依然來電。

事情發生在年後,回來上班沒多久,母親打來電話質問我

“你是不是又給錢他了?這個老不死的竟然跟已婚女人亂搞,也不怕人家老公打死他,竟然還帶到家裡面來,他當我是死人嗎?把我的首飾拿去送給這些爛女人,這個沒良心的。你們不準給他錢,一分都不要給,他已經完全不是個人了。拿去討好爛女人,去賭,你以為他會感激麼?這個死狗屌。我不想在家裡待了,我去找你,跟你一起在外面打工行不?”

“好,你來我這,哪天來,我去接你。你別生氣了,為這種人不值得。我把他拉進黑名單,再不理他了。”

“對,就是拉進黑名單。”

“嗯,你別難過了,早點休息,買好票了告訴我。”

我義憤填膺的掛了母親的電話,跟妹妹對過後我才知道母親已經搬回外婆家住,外婆故去多年,大舅也早已搬出去自立門戶。家裡只剩寡居的二舅一人,可是母親依然覺得在這把年紀還要回孃家住,簡直奇恥大辱。而我自然要為母親出這口惡氣。將父親的微信,電話統統拉進了黑名單。連約定好的兩千塊也不再轉給他。有家鄉來的不明號碼來電,統統拒接。

如此清淨了一個月,我無意中看到支付寶(漏了刪除)裡他發來的好幾條要錢的資訊,我當沒看到。又過了一個多月,他在支付寶上說道

“我把你的戶口割走,以後你我只是陌生人了。”

我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本想置之不理,然而為人子女始終覺得不妥,失眠一夜後我回復了他的資訊,

“為什麼,我承認這兩個月我不理您,是我錯了,過分了點。但我想您應該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你做的事情,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你想一下,如果以後我結婚了,那個男的像你對阿媽那樣對我,你會是什麼感覺。阿媽現在都不想在老家待了。我不明白您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 我不是迂腐的人,如果你跟阿媽真的感情破裂了我也無話可說,我也支援你們另找各的一半,但也要找靠譜點的,能過日子的人吧。”

過了幾天他回覆道,

“你我父女的緣份己盡,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吧。”

我拿著手機,氣得發抖,回道,

“你開心就好。”

然而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你應該明白,跟我斷絕關係對我沒有任何損失,有損失的人是你。恐怕你再也找不到我這樣的提款機了吧。

但終究無法說出口。

然而過了一週,他又在支付寶上發來資訊

“給我點錢。”

我轉給他一千,然而他說支付寶的取不出來,要求我加微信再轉,我一一照做了。

又過了半個月,我正奇怪他為何竟然沒有再來要錢時,小姑打來了電話,

“你爸被抓了你知道麼?”

“啊,不知道啊,什麼時候?”

“就是前幾天,在縣城一個賓館。”

“哦,是犯了什麼事?”

“吸毒唄,還有什麼事。”

幾年後我結婚時要使用者口本,母親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我才看到,那上面果然只剩我們母女三人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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