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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起，長江流域開啟十年禁漁。

雖禁漁，但今年長江重慶江津段護漁志願隊隊長劉鴻卻更忙了。這段時間，在100餘公里的長江上游珍稀特有魚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重慶段），不僅夜晚能看見劉鴻“神出鬼沒”的身影，白天劉鴻駕船出現的次數反而更多了。

2014年，劉鴻成立了一支護漁志願隊，帶領志願者與非法捕撈者鬥智鬥勇，直到今天。

從今年開始，漁民上岸轉行。劉鴻和他的志願者隊伍又多了一個事情，在重慶市珍稀特有魚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處的指導下為長江野生魚建人工魚巢。

截至今年3月，在長江江津區和永川區段的楊家沱、鼎鍋浩、二樑子等9個魚類產卵場已建設人工魚巢638個單元（6。37萬平方米）。而且，劉鴻和志願者每天還要負責巡視保護、觀察江岸邊的這些“魚媽媽”育子的“產房”。

日前，上游新聞·重慶晚報慢新聞記者來到江津油溪鎮，聽聽劉鴻的護魚、育魚故事。

▲今年，劉鴻更忙了

人工魚巢魚兒躍

2月至4月是長江魚的產卵期，魚類產卵喜歡在有水草和青苔的回水沱，人工魚巢就符合這樣的條件。

劉鴻和志願者每天都會駕著船沿著長江兩岸建的9個人工魚巢巡護。一是觀察人工魚巢內魚兒的產卵情況，及時提供給西南大學的專家研究，另外防止這些魚兒被非法捕撈者“盯”上，否則就是滅頂之災。

回水沱平靜的江面鋪著竹竿紮成的矩形網格，每個網格近2米寬，竹竿上種滿了從當地山坡上移植過來的油草。

站在楊家沱近一萬平米的人工魚巢岸邊，穿著深藍色漁政協巡隊服的劉鴻腰桿挺直，這位面板黝黑、一臉嚴肅的壯漢露出了微笑。他指著岸邊的竹網格告訴記者，你要是天剛亮那會來，那裡面經常會蹦出長江野生魚。

這種景象是採訪中志願者們最津津樂道的“成績”。

記者從市林業局瞭解到，這次人工魚巢建設是保護區實行全面禁止生產性捕撈後的首次開展的。據初步測算，按照6%的孵化率計算，這些人口魚巢可增殖近4000萬尾魚苗。

“今年魚的數量和質量都比較高，好多年都沒有看到這種現象了。”劉鴻現在家住油溪鎮，小時候住在與油溪隔江相望的江津龍華鎮。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長江邊長大的劉鴻，這條江對他最熟悉不過。劉鴻記憶裡，爺爺教他“手打網”，一網撒下去再提起來，收穫滿滿。

那時候的漁民在長江裡延續了千年的傳統捕魚，抓大放小，定期給長江生息休養，而長江則給他們最美的饋贈。

▲長江邊建的“人工魚巢”

▲劉鴻會經常觀看魚巢中產卵的長江魚

一句話成為護漁志願者

但是，這種江與人互相滋養的現象越來越弱，長江的漁業資源一年比一年衰退。劉鴻說，有時候回老家約上幾位朋友去江裡捕魚，經常一無所獲。

原因是不知起於何時的電捕魚，甚至毒魚。劉鴻說，電捕魚不分種類、不分大小的“一網打盡”，不僅會直接造成魚種數量減少，還會導致水體汙染，嚴重的會破壞生態迴圈，造成“死水”現象。

劉鴻感嘆道，一度長江裡的電捕魚明目張膽，非法捕撈者想盡辦法撈魚。

2014年，年過40歲的劉鴻在社會上自己也闖出了一點成就，開起了一家古建築公司，手下幾十工人。

也正是那年的4月，江津漁政人員到油溪鎮老窪沱碼頭增殖放流，在江上開著船的劉鴻看到後也趕到岸邊看熱鬧。

“你們放的速度也沒有別人電捕魚的速度啊。”劉鴻忍不住調侃起來。

當時江津漁政站站長李榮聽到後，抬起頭來對劉鴻說，你們看到了就抓現行，抓了給我們送過來處罰。

軍人出身的劉鴻就不信邪，當天下午，他駕著自家小漁船巡至麻紗橋水域時，發現有兩人正在電魚，便追了上去。突然，對方的船加大馬力撞過來，劉鴻的小漁船劇烈搖晃，他被甩入江中。憑藉良好的水性，他抓住對方船舷，一躍而上，迅速將其中一人制服，另一人見狀後跳水逃跑。

劉鴻將非法電魚者送到了漁政部門，讓大家刮目相看。劉鴻說，漁政部門本身人員少，其實他們很需要周邊的居民來參與志願護。

參與抓獲100多個非法捕撈者

第一次抓到電魚者後，劉鴻總結了兩條教訓：一是非法捕撈船的硬體裝置都很先進，巡護船要更結實、跑得更快，才能逮住嫌疑人；二是要有得力的團隊，至少兩人協同作戰，才能避免危險。

隨後，劉鴻花17萬元買了兩臺60馬力的進口發動機，用合金材料特製了一艘防撞船體。同時，劉鴻還成立了志願隊伍，他身邊的親戚朋友、附近的閒散人員以及他公司的部分工作人員，紛紛加入“護漁志願隊”。2014年，劉鴻的“護漁志願隊”就抓了60幾名非法捕魚嫌疑人。

劉鴻說，隨著非法捕撈船裝置越來越先進，自己的船還得更先進。有段時間，劉鴻和非法捕魚者拼起裝備。

而且還要講究戰略戰術。劉鴻說，每次巡護，都要進行周密部署，哪些人同行、何時出發、巡護線路，都是臨時通知，避免走漏風聲。“要不然你剛才上游出發，在下游的非法電魚者沿江都有盯梢的，他們早就收到訊息逃之夭夭了。”

為此，劉鴻的團隊想出了一個特別的戰術——“陸地移動式”作戰。平時，將2艘快艇存放在陸地上的倉庫裡，一旦接到線報，便用拖車走陸路將快艇運到目的地附近再下水。這樣“神出鬼沒”，非法電魚者也不知道劉鴻的船從哪裡下水。

劉鴻在當地有點“名氣”，這些年來，關於他的“護魚”故事也很多。

記者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劉鴻還是2018年度“感動重慶十大人物”提名建議人選之一。當年，媒體曾報道劉鴻4年來，投入近百萬元改良護漁裝備。

▲如今劉鴻購置了八條船

採訪中，記者同樣問了劉鴻這些年花了多少錢，劉鴻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如今他購買的船從2018年的6艘到現在的8艘，每艘船8萬至10多萬，還有加上這些年維修、油費。

“你算算？”劉鴻笑著對記者說，不過船反正都是自己的，沿江老漁民家裡一般都有自己的船。公司自己談了業務後都有人去執行，主要還是這份情和這口氣。

在江邊和記者聊天的江津區漁政退休人員蔣華敏告訴記者，這幾年確實劉鴻抓了不少非法捕撈者，也投入了不少錢改進漁船裝置，大家都看在眼裡。

蔣華敏說，有時候漁政部門會給劉鴻報銷點油費，但是更多的都是他自己掏錢。

警告、恐嚇、威逼、利誘……非法捕撈者對他想了不少法子，但是劉鴻自己開有公司“不差錢”，另外當了四年兵的他也沒幾個人敢和他動手。

據官方給出的資料，自成為長江護漁志願者以來，江津區漁業行政處罰案件162起，處罰178人。其中，劉鴻參與抓獲就有117人。

▲日前記者同劉鴻巡江

昔日的“對手”現在一起育魚

讓劉鴻高興的是，他的舉動還影響了江岸兩邊不少居民。如今，生活在長江沿線的居民、垂釣愛好者、種菜的群眾只要發現了夜間電擊魚的現象，都會第一時間撥打劉鴻的電話舉報，成為劉鴻的得力“線人”。這兩年，劉鴻發展起“線人”“護漁志願隊”200餘人。

今年重慶市珍稀特有魚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處根據魚類繁殖習性，採用替代材料人工模擬魚類產卵環境，在保護區重慶段建設人工魚巢。

西南大學動物科技學院教授李雲介紹，這種竹竿和油草紮成的人工魚巢在當地長江沿岸就有很多年的歷史。

▲巡護中的劉鴻

劉鴻的爺爺父親輩曾經就是透過這種方式獲取魚苗。為此，劉鴻和他的志願者團隊接下了建人工魚巢和巡護的任務。劉鴻說，因為二月至四月是魚產卵的時間，人工魚巢一般在元月底到二月初就要紮好放到水中。

今年是大規模的在長江岸邊建人工魚巢。人手緊的時候，需要四五十人，劉鴻公司裡的員工都會到江邊來幫忙。這其中，有些就是曾經靠捕魚為生的人，甚至被劉鴻抓過的“對手”。

和劉鴻一起育魚的何先生就曾因電捕魚被劉鴻抓過兩次。第二次何先生因非法捕魚還坐了牢，去年出獄後，長江禁漁進入倒計時，四十幾歲的何先生除了靠捕魚為生，沒有其他的手藝，看著一無去處，劉鴻邀請他加入了育魚隊伍，如今成了護漁志願隊一員。

機構改革後，重慶市林業局成立了重慶市珍稀特有魚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處。管理處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劉鴻的護漁故事他們也聽到了很多，農業漁政部門也給了很高評價，今後希望他們能成為保護長江的一支穩定的護漁志願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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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新聞·重慶晚報慢新聞記者 何浩 文/影片 任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