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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了天下也罷,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簡介兩聲清脆擊掌聲之後,江無牙捧著傾城花,一臉冷漠的站在絕色身後

毒已攻心下句怎麼說

蘇州城外,有一片湘妃竹林。

一間傾城茶亭立在竹林中,悠然挺立十年。

十年前,江湖排名第一的用毒高手花如顏金盆洗手,在這竹林中開了這間茶亭。

直到一年後,花如顏死於自己的傾城毒。

她的兩個女兒,七歲的傾城和五歲的絕色,便一起繼承了茶亭。

十年後,絕色傾城。

負了天下也罷,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一)

那個一身白衣的書生,帶著一名像一頭黑熊的隨從走進茶亭的時候,我剛巧在低頭給傾城花澆水。

老闆,來兩壺上好的碧螺春。

清朗的聲音,像夜夜拂過竹林的清風,輕輕拂過人心。卻又有一股堅持,沒有人可以抗拒。

那時,絕色剛好去城裡買貨,店裡只有我,和坐在離門最近的那張茶桌旁,一年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江無牙。

我泡了茶,艱難的端過去。忽然手上一鬆,兩壺茶已經被送至書生桌上。再看江無牙,依舊背對著我飲茶,看似從未動過分毫。

好身手!書生一攏紙扇,輕叩桌角。三聲輕響剛停,安靜的立在書生背後的隨從突然從背後拔出一把黝黑的寬劍,向江無牙刺去。

江無牙也不客氣,長臂一伸,忽然變出一柄銀劍。兩人雙劍糾纏,幾個回合已經鬥到門外。

我擔心的想要追過去,卻被白衣書生張開的紙扇攔住。

他無聲的笑,黑如點漆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曖昧的狡詐。

傾城公主,你留下。小生有事請教。

一句話,讓我不得不停了足。驚魂未定的看他。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除了將我帶出皇宮,向母后立誓會善待我的花如顏,宮裡也不出三人。連花如顏的親生女兒花絕色都半點不知。他卻是誰?

驚惶中,左手小指掐進掌心,長長的蔻丹只需再進一毫,便會進入肉裡,流出血來。

書生卻忽然皺了眉,抓住我左手,掰開握得緊緊的手指,粉紅色的薄唇俯低,竟印了個輕吻下來。

心中一顫。急急甩開他後退。殘缺的左腳卻讓我狼狽的絆倒在地。

你想幹什麼?

傾城公主,請相信我。我只是來求你,給我一個小小幫助。

他俯下身,玉指修長,伸向我。誠懇的黑眸揹著竹林中洋洋灑灑的金色陽光,我微紅面頰的小小影子,就映在那不見底的黑眸裡。不知不覺,竟伸出手,任由他握住,扶我起來。

那日,書生和他的隨從黑星都住在了我的傾城茶亭。

絕色回來時,看到這名喚贏曦的白衣書生,竟也紅了臉,躲進房裡怎麼都不肯出來。

那晚,贏曦在我的房裡,秉燭談到天亮。第二日,天色初瞑,我已經下廚做好飯菜,送他們主僕吃完上路。

贏曦走出茶亭,又被我送出竹林,依然依依不捨,欲言又止。可,我只是福個身,說,公子走好。

終於,他無奈地說。傾城,我還會再來。我從不輕易放棄。

我淡淡一笑,轉身回去。

絕色卻早已起來,只是緊張的問我。他呢?

我立刻寒了臉。冰冷地斥她。這種人跟我們不是一路人。平日倒茶又不見你這麼殷勤?

姐姐……絕色委屈的撇了嘴。我不過問問而已,長這麼大,你第一次對我這麼兇。

妹妹。如果你還當我是姐姐,千萬記得,不要招惹這個人。

說完,我回廚房整理,準備迎接茶客。

絕色在廳內站了一會兒,終於不再提贏曦,只是擺放好廳內桌椅。然後去開門。

哎喲!門扇剛剛開出一條縫,一股冷風已經撞開她,一直吹進廚房。

我放下一個剛拭淨的茶壺,眼角便看見江無牙站在我身後,一張總是冷冰冰的俊臉,微微漲紅。我知道,昨夜他根本沒回去,一直守在屋外,整整一夜。

他……

你不需要知道。我冷冷回他。看這已滿二十六歲的年輕男子臉漲得更紅,再也吐不出一個詞。才稍微有些愧疚。畢竟,一年來,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我。

可是,我不想給他任何機會。我是一個活著的秘密。從小,我就知道,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座城,城裡住著我的父王和母后。我雖名為傾城,卻永遠,傾不了這座城。

自從十年前花如顏死於傾城毒之後,我已經立下毒誓。決不讓關心我愛護我的任何人受任何委屈。不擇手段。

微風襲來,四季總是蒼翠的傾城花在風中彎了腰,傻傻的笑。

負了天下也罷,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二)

整整一個月,贏曦每日必到,點兩壺碧螺春,坐在離櫃檯最近的桌旁,用一雙黑漆漆的眸子乞求的看著我。我只是依舊坐在櫃檯裡。撥弄算盤,翻翻賬本,花費大半時光侍弄傾城花,偏偏,一眼也不看他。

傾城花從來不開花,永遠都是一株長著碧綠的長長葉子,看起來尋常至極的草兒。唯一的特點是,它的葉脈,不是綠色,而是深邃的暗紫色。一旦傷及葉脈,會流出紫紅色的汁液,像中毒的血,觸目驚心。

一個月後,贏曦不再每天都守在茶亭,隔三岔五才來一次。我以為,他已經放棄。只是惋惜,再也不能在那雙點星眸的注視下,心跳加速。

絕色卻一反常態,殷勤的往返於茶亭和蘇州市集。只說最近茶商狡詐,茶價上漲。

直到,一天,我被傾城花的顫抖喚醒,起身為它澆灌。隔壁木門忽然吱呀一聲,吹進一股冷風。一個黑影悄悄走過長廊,踏入如雪夜色。

我當然認得這背影。只是,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意中,竟一直尾隨了他。走入竹林。皎皎月華下,白衣翩翩的他,停了步。回頭對我微笑。

傾城,你沒有穿鞋。

說完,他俯下身,用一雙手包住我沾了寒露的腳。長長的睫毛在那張俊美面孔上投下兩片寂寞的影子。

我沒有說話,冷冷看著這一切。雖然,他掌心的溫暖從我殘缺的腳一直蔓延向上,卻暖不到我的心。也許,我早該知道。花如顏不止我這一個女兒。他不必,非求我不可。

為了達到目的,你到底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我問他,雖然已經看到答案。

他撕開長袖,細心的替我拭淨腳上的露水,答非所問。花傾城,如果,你不是被獨孤益斬去左腳三指,這天下,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像你這樣完美無暇的雙足。

可惜,這世上沒有一件事可以完美無缺。

若我得到這天下。天下女子不會有比你更完美之人。

我冷哼。如何做?把那些女子的腳都砍下來?在所有沒有腳的女人中,我的殘缺當然是最美。

不。我有更好的辦法。

他站直身,修長十指撫上我的臉。一雙墨黑如夜的眼睛對上我雙眸,那裡面,竟是一片清涼月華。灼熱的鼻息越來越近,我忽然無力抵抗,只能睜著眼,看進那雙黑眸深處顫抖的自己。

哐啷!

忽然一聲輕響。一石驚起千層浪。

看到絕色絕望的臉,我突然醒悟。急忙一把推開贏曦,順手,甩他一個響亮耳光。

絕色卻一步步走近,在離我不到一尺的距離,站直了身,高高揚起左手。

面對她的怨恨,贏曦死水般平靜。

絕色,無論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故意騙你。

絕色看看他,眼淚一滴滴碎落地面。贏曦,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什麼!我驚異的差點跳起來。急忙去拉絕色的手腕探脈。

她卻忽然將手掌甩下來,啪,在我的臉上響亮地一記。

臉頰火辣辣的疼,我沒有理會,只是疑惑的看著絕色。

她卻冷漠的從贏曦腰間拔出匕首,在長袖上一劃。片刻後,一片冰冷的帛衣被狠狠摔在我臉上。

花傾城,你本來就不是我孃的親生女兒。我一直叫你姐姐,是因為娘。你既如此不仁不義,休怪我無情。自今日起,我花絕色與你花傾城割袍斷義,再不相干。

風又起,竹葉蕭蕭,在這清冷月夜,似美人泣。

我捧著那片冰涼的帛衣,孤零零地站在那裡,看著自己曾經的妹妹,和她愛的男人漸漸消融在夜色裡。只餘下我一個人,那麼寂寞。

負了天下也罷,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三)

兩個月後,我和江無牙進京。這座城,是當朝最大最繁華的城。走到哪裡都是熙攘人聲。它也是屢屢出現夢中多次,我卻只能強迫自己放棄的城。

抱著傾城花,我帶江無牙在客棧住下。當晚,黑星來訪,說贏曦太子邀我入宮一敘。江無牙跟著我走到宮門口,卻被黑星攔下。江公子,太子只見傾城姑娘一人。

聞言,我回頭將傾城花放進無牙懷裡,託他照管,獨自跟在黑星身後入了皇宮。

贏曦依舊是一身白衣,立在月下獨酌。黑星帶我走到他身邊,便悄悄退了開去。

傾城公主,你喜歡這京城嗎?

他背對我問。

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

我喜歡。喜歡到超越一切。他轉過身,直視我。黑幽幽的眸子閃爍著星辰的光芒。我喜歡這整個天下。父王只有兩個兒子。一草一木,一宮一瓦,就連你,遲早都應該是我的。

可是,你根本不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皇上也早有所聞,所以,早已準備把江山留給你的哥哥贏闔。

是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傾城公主。你難道不願自己的母后高居東宮,安然享老?他走過來,微涼的指輕撫我面頰,聲音也清涼如玉。

絕色呢?我躲開那雙眼睛,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她拿不出傾城毒。傾城,我需要的只有你。

我思索片刻。如果我給你傾城毒,助你成功稱帝,你必須,立絕色為後。

他驚訝的愣了幾秒。又立刻恢復常態。好,我答應你。

那幾秒的遲疑,我當然有看在眼裡。只是,不願去理會。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交到贏曦手裡,轉身便走。

他沒有追過來。一切已成定局。心中,微微的,有一些惋惜,縈繞不去。

回到客棧。江無牙還在等我。看到我進來,終於放心。

無牙,明日一早,我們回蘇州去。

他點頭。想了一想,又搖頭。

不。

為什麼?我問他。

你回去,我留下。他堅持的一個字一個字吐清楚。想起贏曦那幾秒遲疑,我突然明白。

不行!江無牙,你必須走。要留也是我留下。

你根本不會武功。留下也是送死。他急了,抓緊我雙臂猛搖。

不會。我自信滿滿。你忘記了,江無牙,我是花如顏的女兒。何況,在贏曦太子成為皇帝之前,他不可能動我。所以,明日一早,你啟程回蘇州。

說完,我越過江無牙,回房休息。忽然,背後掠過一絲清風。全身立刻僵硬。一雙堅實如鐵的手臂從背後伸來,抱住我。我只來得及看清江無牙面上一滴清冽的淚,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失去知覺。

(四)

醒來時,我已經身在一間黑暗的地牢。冰冷的四面牆壁間,只有一盞孤燈。

噠噠噠……

幾聲足音,一個曼妙的人影緩慢的從黑暗中走出來。

看到我已經醒來,她粲然一笑,似乎,從來不曾與我發生過任何嫌隙。

姐姐。難得我們姐妹可以在京城重聚。不妨,讓妹妹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十八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一位豔名驚動江湖的女俠,從一個西域商人手裡弄到一顆花種。商人說,這是異寶,可救人也可殺人,端看主人如何使用,也只有有緣人才能讓它生長開花。她把它種進一個碧玉壇,每天都抱著它,與它同吃同睡,悉心照料整整一年。一年後,花種依舊蟄伏在土壤裡。女俠一怒下將碧玉壇摔碎在窗外石階上,帶著當朝皇后的密令進京入宮。一個月後,她抱回一個女嬰。女嬰漸漸長大。一次,竟爬出窗,掉落臺階上,血滴入階泥。第二日,女俠驚奇的發現,那片乾涸的血跡裡,竟挺出一個碧綠色的芽。

這年冬天,那名女俠終於練出天下無雙的毒。無色無味,只需一滴,隨風潛入夜,可令一城之人在夢中含笑死去。所以,她給這毒命名傾城。那女嬰,因和傾城草有緣。也起名為傾城。

兩年後,女俠遇到毒聖獨孤益,竟一見傾心,生下一女。

小女兒五歲那年,獨孤益用女俠的傾城毒毒死她,又將姐妹兩人軟禁,每日軟硬兼施逼迫她們說出傾城毒的秘密。整整三年,直到獨孤益斬下姐姐左腳三指,還是一無所獲。

一日,獨孤益忽被人發現死在房內,死因,卻也是傾城毒。

六年之後,一個神秘人用傾城毒的秘密向第一殺手江無牙換取姐姐的性命。江無牙接了這任務,來到茶亭,第一眼便愛上十六歲的姐姐。從此,退出江湖,只每日守在茶亭保護兩姐妹。這一守,就是一年。一年中,他甚至沒有和姐姐說過一句話。他的痴情天下盡知,只是不能打動她的心。

但,終於還是有人可以打破這對姐妹的寧靜,闖進她們的心。

絕色說到這裡,忽然一笑。俏臉如花。瞳仁裡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恨你。無論是孃親也好,江無牙也好,贏曦太子也好,他們的眼裡,永遠都是你的份量重些。我,花絕色在天下人的眼裡,永遠都比不上你花傾城。

我驚異的看著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與我相依為命的姐妹,竟如此陌生。

姐姐,你一定很不明白,想不通為什麼江無牙竟會對你下手?其實,一年前,請他來殺你的人,是我。

我苦笑。這個,我早已知道。

絕色驚奇的收起笑容。既如此,你為何還這麼相信江無牙?甚至,將傾城花交給他保管?

因為,我想相信你一次。

你……她終於垂下頭,輕輕的搖了幾搖。可惜,現在已經遲了。

啪啪!兩聲清脆擊掌聲之後,江無牙捧著傾城花,一臉冷漠的站在絕色身後。

姐姐。絕色接過傾城花,手指在蒼翠的草葉間撥來撥去。傾城毒的秘密,是和這傾城花有關吧?娘當年把這花和傾城毒一起留給你,不可能沒有聯絡。

我不答,只是淡淡的把眼光掃到江無牙臉上。

十多年來,這株花從來都是這麼高,這麼蒼翠,根本沒有改變過。如果這花沒有什麼秘密,娘怎麼會慎而重之的把它交給你?

我還是不答。絕色終於動了氣,狠心揪下一片綠葉。深紫色的濃血般液體立時汩汩流出。一股淡雅清香隨之散開,潛入夜色。

無牙!絕色咬牙喚來江無牙,讓他扭住我下顎,逼我張開嘴巴。又將那片被扯下的葉子輾成小球,懸在我眼前。

花傾城,如果你還是不願承認,不要怪我讓你親自試毒!

我冷冷的拂開江無牙的手,他也不反擊,默默退開。

絕色,你既已猜到,又何必問我?正如你所說,天下無雙的傾城毒,就是來自這小小的傾城花。

負了天下也罷,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五)

好!絕色,做的好!一個華衣少年突然從黑暗中現身。

絕色和江無牙急忙跪下。參見贏闔殿下。

快起。你們剛為朕立下一個大功。日後的榮華富貴,定少不了你們。那少年大笑,彎腰扶起絕色。

我看到他,終於頓悟。能買通天下第一殺手的,也許花絕色可以。但,她仍沒有能力驅使他為她所用。身為皇子,又得父王器重,即使母親出身寒微,仍然被皇帝內定為繼承人的贏闔,卻無疑有這個本事。

你就是贏闔皇子?

正是。他點點頭,又仔細打量我一遍。你就是花如顏的養女傾城?聽說,你是皇后娘娘的親生骨肉,果然和娘娘年輕時相似,貌美如花,傾國傾城。

殿下,別忘記你對我的承諾。絕色冷冷的在一旁提醒他。

當然,只要,我可以做皇帝,你就會是我的皇后。只要,你可以活到那一天!

話未說完,贏闔的劍已經插入絕色腹部。絕色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一雙美麗的眼睛只剩一片空虛的絕望。終於,她合上眼,重重倒在地上。

你!我狠狠瞪著他。絕色為你做這麼多,你竟然殺她?

那又怎麼樣?贏闔冷冷回答。她為的是贏曦,不是為我。當日她用懷孕為藉口,讓贏曦帶她來皇宮。誰知,她根本是在撒謊。贏曦知道她並沒有懷孕之後,又從她處得不到傾城毒,便冷落了她。不幾日,她就揹著贏曦來勾搭我。說因被贏曦拋棄,因愛生恨,要替我除去贏曦。暗中,卻又和黑星勾結,裡應外合替贏曦除掉我。這些雕蟲小技,怎能瞞得了我。

說完,他又看我幾眼,直嚷可惜。嘆息完,他帶走傾城花,留下江無牙和我。

對不起。江無牙拔出長劍,不忍的閉上眼睛。劍鋒一寸一寸,緩慢的向我砍下來。

我冷然看著那劍落下,只暗暗握緊拳頭,長長的蔻丹深入血肉。江無牙的劍還未落下,血腥氣已經悄悄散入空氣中,撞上傾城花清雅的草香,兩種氣味竟合在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看江無牙,他的劍仍未落實,竟突然在半空中,和主人一起向後倒去。

你做了什麼?江無牙又驚又疑。無暇顧我,盤膝在地,運氣行功,卻突然一顫,吐出一口紫紅色的濃血。

是傾城毒!怎麼可能?他不敢相信,一張俊面都扭曲起來。

我卻安然的站起身。檢視完手掌處的傷口,又去撫平衣衫上的皺褶。

這才是傾城毒的秘密。沒有人會想的到,這傾城花,除了必須用人血灌溉才能生長,也必須用這同樣的血做藥引,才會發揮毒性。傾城花本身,卻只能解百毒,長功力,從閻王手下搶人性命。當年,花如顏死於傾城毒,是因為她太相信獨孤益。而獨孤益死於傾城毒,是因為他切下我腳趾的時候,將傾城花放在身邊。而我,既是藥引,永遠都不會中毒。

原來……他黯然點頭,黑紫的毒氣已經浮上面部。他喘息半天,終於又說出最後的話。幸好……幸好……我……終於……沒有……殺……你。

說完,他合上眼,再也不會睜開。安靜的躺在那裡,眉梢眼角,都是滿足的笑意。

我立在那裡,看著江無牙的笑臉,忽然就想起一年前,他迎著夏日微醺的熱風,走入茶亭,帶來一股清冽的寒氣。從此,這殺氣如寒冰般清冽的劍客,便成為我的茶亭中的常客。他總是坐在那裡,守護著我。日子久了,便成為一種習慣。可是,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能守護我。我真的很想,再搖醒他問問,他的笑,這樣的滿足,究竟是為我,還是因為傾城毒的效力……

負了天下也罷,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六)

我一步一步從地牢中走出去,一路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攔我。

那些人,都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帶著一臉滿足的微笑,再也不會起來。

終於,我找到我的傾城花。它安全的躺在贏闔皇子的懷裡。皇子臨死都緊緊的抱住它,不捨得放手。彷彿,它就是他的皇位,它就是他的天下。

我將傾城花抱回懷裡,從它身上扯下一片葉子,揉碎按在掌心傷處。傷口奇蹟般轉瞬復原。傾城花清雅的香氣又一次瀰漫,在夜色中,這香氣淡淡飄逸遠去。滿城的繁華,都浸在這香氣中。

吸入微弱毒氣,尚有氣息的人,被這香氣喚醒,恢復意識,只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毒已攻心,沒有氣息的人,則再也不會醒來。

幽幽的月色裡,我獨自一人抱著我的傾城花,向城門走去。

皎潔的月光下,一個白衣人影靜立在城門下。城門大開。一地的月色。

傾城,謝謝你。

我走過他身邊時,贏曦太子輕輕的對我說。

不謝。別忘記你對我的許諾。如果你成為皇帝,你的皇后,只能是花絕色。

為什麼?他忍不住攔住我。難道你到現在都不知我對你的心意?

我猶豫一秒。想起那次初見,他白衣似雪,清朗如風。不覺恍惚。

等等!一個聲音突然讓我驚醒。

回頭,竟是黑星帶著一個貌美如花,一身華服的美人兒。她看到我,鳳冠微顫,淚水沿著眼角一滴滴落下。

曦兒,你不能娶她。她是……

面對這張和我相似的美人面孔,我終於清醒。低下頭,只看著懷裡的傾城花。眼角無淚。她拋棄我十八年,我的眼淚,早已乾涸。

我……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對不對?傾城……

她的手指憐惜的撫著我的臉。淚水如注。

我知道。你放心,我絕不會留在這裡,壞了太子的大事。

說完,我再也沒有回頭。安靜的,離開這座已經被傾倒的城。

遺留在這座城裡的,有我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生孃親,和一個想要娶我,卻終究不得不放棄的假皇子。

我回到蘇州,回到我的傾城茶亭。守在我身邊的,從此只有一株傾城的花。

一株花,傾了一座城。

文/硃色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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