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歲開始學裁縫還來得及嗎

英雄聯盟在不久前的11。8版本中，釋出了新英雄“靈羅娃娃 格溫”，這是一個法系的近戰上單英雄，看起來嬌弱可愛，實際上威猛無比。一旦她成功發育起來，格溫的那把巨型剪刀，就能夠碾碎一切的敵人，相信大家在召喚師峽谷裡已經深深感受到她的厲害了。作為2021年“破敗之咒”事件的第二個新英雄，格溫和佛耶戈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布偶娃娃。在本期的《聯盟譯事》中，我們邀請了本土化團隊的譯者老師，和大家一起深入探討格溫，瞭解她背後的設計理念。

圖1：格溫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新英雄

借用亞瑟王傳說的悲劇氛圍

首先，我們從格溫這個名字說起，她是佛耶戈妻子——王后伊蘇爾德製造的布偶娃娃，在破敗之咒後獲得了靈識。而“英美地區的玩家看到“伊索德（Isolde）”和“格溫（Gwen）”這樣的人物名字，就會自然聯想到古老的亞瑟王傳說。”根據設計師的說法，格溫這個名字正是對亞瑟王的王后桂妮維亞（Guinevere）的直接引用，英雄團隊借用亞瑟王的傳說所帶有的氛圍，來為暗影島這一悲劇事件進行間接的渲染，有著特殊的含義。

然而，從暗影島的故事線來說，至少目前來看，破敗之咒與亞瑟王沒有很強的相關性，最多是一種對傳統故事的借鑑。“以暗影島事件的核心人物佛耶戈為例，他的英文名字“Viego”和在遊戲中的語音原聲，就表明了這一角色設計所參考的是西班牙文化，而不是亞瑟王傳說所直接對應的英格蘭文化背景。”不過，除了佛耶戈之外，我們從格溫相關的故事中，也能看到許多設定都能從亞瑟王的傳說中找到一些可能的設計靈感來源。

“比如，佛耶戈與伊蘇爾德曾經一起統治的古國，名為卡瑪維亞，英文是“Camavor”，拼法正是借鑑了傳說之中亞瑟王所統治的國家“卡美洛（Camelot）”。值得一提的是，早前有細心的玩家在國外的論壇上看到設計師曾經說過，原本這個國家的名字寫作“Camaveia”，但後來我們有同事反饋說這個拼法在巴西葡萄牙語中的讀音類似“舊床”，他們建議英雄團隊不要使用，於是便改成了現在相似的拼法。”

不過由於這個反饋來得比較遲，當時國服的中文配音已經完成了錄製，而從翻譯的角度來說，“Camavor”的中文名寫作“卡瑪維亞”，本質上與“Holmes”寫作“福爾摩斯”是類似的翻譯事件（福爾摩斯其實應該譯作霍爾姆斯），“卡瑪維亞這個譯名並不會從根本上影響我們對這個古國的理解”因此，本土化團隊便沒有做相應的修改。而在英文版本的語音臺詞中，處理的方法是從佛耶戈的對白裡直接去掉了這一句。

圖2：格溫的名字引用了亞瑟王的王后（畫師mkcdraw）

聖靄設定和稱號的中文創作

“再比如，亞瑟王麾下的圓桌騎士之一，崔斯坦爵士與愛爾蘭公主伊索德相愛，但兩人之間的戀情不合倫理（因為伊索德已經與崔斯坦的叔父訂立了婚約），所以導致崔斯坦遠走他鄉，另娶他人。最後，崔斯坦被“帶毒的矛”刺傷——對應佛耶戈的王后伊蘇爾德被淬毒的匕首擦傷——垂危之際命人向伊索德求救。而在兩人之前的約定中，只要來訪的船上掛著白帆，就是伊索德聞訊趕來了。可是崔斯坦的現任妻子卻告訴他，海上的船掛的是黑帆。崔斯坦在絕望中死去，而伊索德上岸後看到了崔斯坦的屍體，便悲痛不已地自刎而死。”

亞瑟王的傳說本身是根據神話傳說創造的角色，而“這段傳說顯然是借鑑了古希臘神話中雅典王埃戈斯（Aegeus）的兒子忒修斯（Theseus）遠征克里特，前去討伐牛頭怪米諾陶的故事——國王與兒子約定，如果凱旋，回港的船上就要掛起白帆。可惜忒修斯陶醉在勝利的喜悅中，忘了把黑帆換下來，讓守望在海邊的老國王誤以為自己的兒子已經戰死，便跳海自盡，也就是愛琴海（Aegean Sea）的名字由來。其中，早已成為經典象徵的“黑白兩色船帆”，與黑霧與聖靄的設定存在著顯而易見的映照。”

格溫W技能施放的並非是黑霧，而是聖靄。“再到格溫身上，正如前文所說，她的名字源自亞瑟王的王后桂妮維亞。這位王后與最廣為人知的圓桌騎士之一蘭斯洛特產生了愛情，最終給亞瑟王帶來了災厄——恰如先知梅林當初在國王迎娶桂妮維亞時所警告的。”那麼總體來看，英雄聯盟敘事團隊的作者實際上，“有意地迴避了亞瑟王傳說裡的劇情及人物關係，但又透過人名和地名的一些呼應來為故事增添古代傳說的氣質，算是基於古老傳說的再創作。”

單純是格溫這個名字，就有很多可以聊的東西，我們再來談談她的稱號。

格溫的稱號是“Hallowed seamstress”，直譯是“神聖的裁縫”，當然，格溫自己並非是裁縫，她的主人伊蘇爾德才是一個裁縫。而從譯者老師的個人感受上來說：“hallow”因為直接與“Halloween，萬聖節”相關，與中文裡的“神聖”一詞通常所帶有的“純潔、高尚、完美”等內涵略有不同，反而與“幽靈、鬼怪”等詞彙在氣質上更加相通。

再加上格溫原本是一個縫製的布偶，和“綾羅綢緞”一詞有著天然的聯絡，譯者老師便用上了這個諧音的方式來進行翻譯處理。有趣的是，“綾羅綢緞”本意指的是四種布料，但是當本土化團隊改成“靈羅”時，這裡的“羅”字就隱約帶上了一層類似“羅織、蒐羅”這樣的動詞意味，相當於是將賓語“靈”進行了前置的一個短語，從而為這一個生造詞賦予了一種模糊不清，卻又可以感知的含義，能夠更好地傳達格溫這個角色目前仍有很多挖掘空間的意境。

圖3：格溫的本體是一個布偶娃娃（畫師glissenning）

針線活技能組的翻譯方案

被動技能：千穿百孔

由於格溫是一個布偶娃娃，她的武器又是伊蘇爾德留下的剪刀和陣線，那麼，她的技能組無可避免地，就有了很多針線活的用語。被動技能“A Thousand Cuts”，形容的是格溫手中的剪刀。那麼現成的譯法是類似“千刀萬剮”的成語，於是，譯者老師在這裡發現翻譯的難點在於：“cut”對應的是武器造成的傷口，既可以是刀，也可以是剪刀，但是中文裡似乎找不到一個簡潔的字眼可以既能描述這種傷口，又不會讓人誤會為是小刀之類的器具。再深入一些來看，英文的原作者在構思格溫的技能名稱時（包括其他幾個），都是從“格溫的人設與縫紉、裁剪等元素密切相關”這一主題出發的。

那麼，中文翻譯也不妨遵循這一思路，不拘泥於字詞的表面對應，而是嘗試“使用中文來還原作者的創作思路”，因而從“成千的傷口”聯想到了“千瘡百孔”，再由“孔”聯想到“穿針”的動作，最後得到“千穿百孔”的近似諧音寫法。譯者老師表示，客觀地說，雖然上述思路不啻為一種有意義的嘗試，但是從字面上來看明顯弱化了“千瘡百孔”那種觸目驚心的效果，根本原因在於換掉了色彩最強烈的“瘡”字。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這個翻譯方案還是有些不夠完美，但語言本身就是博大精深的一門學問，本土化團隊也只能在適當範圍內作出取捨了。

Q技能：快刀剪亂

格溫的Q技能“Snip Snip！“，直譯就是“剪一剪！”，也是圍繞著她的人物主題來創作的。接續前文的思路，再考慮到其他技能的英文名稱，中文版本便顯得不太適合繼承原文的口語化特徵，也不應把思路侷限在字面意思的傳遞。因此，譯者老師依舊是從“剪刀”的概念出發，圍繞技能本身所體現的迅捷、利落等特點，產生了“快刀”的想法，再借用“剪亂”一詞（表示討伐叛亂），讓人可以進而聯想到“快刀斬亂麻”的意味，便得到了最後的中文技能名字“快刀剪亂”。

W技能：絲縷纏流

而W技能“Hallowed Mist”，對應的是她故事中所提到的“聖靄”，可以理解為是與黑霧相關且對立的概念——也正是這個原因才會將其翻譯成兩個字的片語。然而如果我們在這個技能名稱上繼續套用“聖靄”，就不可避免地要進行擴寫，得到類似“聖潔霧靄”、“聖靄流溢”的寫法，難免顯出拼湊的生硬感。於是再一次，我們不拘泥於原文的表達，照應“縫紉”的主題，將重點放在描述技能特點上。霧氣的動態會讓人聯想到絲縷的水流，而“絲縷”從字面上看又能與裁縫產生關聯。最重要的是，這片聖靄會跟隨格溫的行動，便產生出“纏裹”的概念。最後再從霧氣“流連”的特性中提取出“流”字，結合成“絲縷纏流”一詞——還碰巧能讓人想起同樣手持巨大剪刀的纏流子（動漫《斬服少女》的女主角），這算是多了一些趣味。

E技能：斷續疾走

至於E技能“Skip ‘n Slash”，這是一個突進加攻擊的技能，直譯的話也許是“躍進斬擊”。在裁縫的用語中，“Skip”描述的是跳線，也就是縫紉機錯誤地跳過了一個或幾個針腳，造成縫線的不連貫。而“Hack ’n Slash”則是常用的遊戲術語，說的是砍殺類的動作遊戲。這樣看來，原文作者的表達意圖是比較含混的，但既然前文已經確立了一種相對穩固的翻譯方法，對創作的影響就不會很大。本土化團隊從“skip”的內涵，聯想到一個比較貼合的描述就是“斷續”——這兩個字所針對的客體都可以理解為是絲線，但是放在一起時缺少動作性，便結合畫面補充為最後的“斷續疾走”。

R技能：引針簇射

最後則是R技能“Needlework”，直譯就是“針線活”，格溫的大招技能就是依次射出多枚的銀針。實際上，譯者老師在看到這個技能效果的當下，“簇射”一詞就已經確定了，而發射的客體也很直白，就是縫衣針。於是，再次基於諧音提供的靈感，從“銀針”，以及被動技能與“穿針引線”一詞之間的暗合，得到了“引針”的用法，構成“引針簇射”的技能名稱。以上就是格溫技能組的翻譯細節，這次新英雄的技能組更多是採取了結合英雄特性和技能效果來進行創作，沒有拘束於原本的技能名字。

圖4：格溫的技能組有很多裁縫用語（畫師Vinh Lam）

格溫帶來了全新的審視角度

作為破敗之咒故事線的第二個新英雄，格溫的登場並沒有揭曉更多英雄聯盟宇宙的發展，還有很多伏筆和謎題沒有揭曉。根據英雄團隊設計師的說法“格溫、伊蘇爾德、佛耶戈以及之後的相關人物之間的故事還有更長遠的安排，劇情的線索也比大家現在能夠看到的內容更多。從佛耶戈和約裡克之間的對話，賽娜和盧錫安攜手登場的CG，還有格溫的個人故事裡，我們都能看到整個破敗之咒事件似乎被有意地隱藏了很多細節。”

“比如許多玩家都感覺到伊蘇爾德對於佛耶戈的具體感情十分模糊，只能透過佛耶戈的呼喚和格溫的零散記憶間接瞭解，而且也沒有披露過關於二人相識、相處的細節，讓人不免疑慮佛耶戈和伊蘇爾德的這份感情，到底是否真的一定如佛耶戈所描述的那樣傾覆山海。格溫的故事視角選擇了一個很不錯的切入點，在未來的敘事可能和英雄本身的劇情交代之間取得良好的平衡。”在格溫看來，伊蘇爾德和佛耶戈的這段婚姻並不幸福，當然，這只是她的個人看法。

“這種完全的主觀視角也非常適合一個孩童或是新生生命的口吻，“譯者老師甚至大膽猜測這也是格溫被設定為一個布偶娃娃的部分原因。“可以利用她比較矇昧的眼光來為一些劇情製造伏筆。不過即使是這樣，我們也能從格溫的態度（或者說“前世”的記憶）裡看到伊蘇爾德或多或少的憂慮——她並不是一個榮寵加身便感恩戴德的農家少女，而是在歷史中被掩蓋了聲音的一個幽靈“。我們至今都無法瞭解她的真實情況。

“所幸在虛構的世界裡，幽靈並不是一個修辭用語，而是仍然可以被世人聽見的一種訴說。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帶有一絲諷刺的意味：伊蘇爾德只有在經歷過死亡之後才能獲得訴說的機會，而這個機會也並沒有那麼直接，只能透過分散在各處的殘存記憶零碎地拼湊起屬於她的故事。也許，這也是我們在現實世界中總是會對“死後世界”的遐思難以抗拒的原因吧。”關於佛耶戈和格溫的故事，相信在今年的後續劇情裡，會帶給我們更多的驚喜。

圖5：格溫的故事劇情才剛剛開始（畫師Frazzot）

結語

在格溫正式登場之前，不少玩家根據英雄藍圖的針線和布料猜測，新英雄可能是復活的伊蘇爾德。不過，最終我們得到的是一個布偶娃娃格溫，不得不說，這個結果超乎大家的意料。格溫本身是一個非常可愛的英雄，無論是美術風格或者英雄人設，在英雄聯盟宇宙如此之多的角色中，都有鮮明的位置。而她和伊蘇爾德的名字，都是借鑑了亞瑟王的傳說裡，究竟破敗之咒事件是否也會如同這個知名傳奇故事那樣，留下值得人們深思的結局，那就需要召喚師們耐心等待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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